1975年,时任美国总统福特会见中情局局长老布什。
中情局(CIA)总部大厅地面上的徽章。
现在许多恐怖主义行为通过网络实现。
CIA冷战时期研发的“间谍蜻蜓”已成为“古董”。
中情局女特工耗时5年锁定本·拉登藏身处,帮助完成击毙拉登任务。
前中情局局长彼得雷乌斯的婚外情丑闻更是让CIA局长一时成为“笑柄”。
美国中央情报局(CIA)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机构,在好莱坞银幕上,哪里有美国的敌人,哪里就有中情局特工拯救世界的身影。与银幕上的风光不同,近年来中情局因为内部丑闻和应对恐怖主义情报不力,屡屡遭到质疑。鉴于此,6日,中情局局长布伦南宣布重组计划,主旨是用数字化思维进行情报工作,以及整合资源打破部门分工界限。这一CIA成立以来最大规模的改组,有何目的,又将把美国的最大情报机关带向何方?
时局分析
与恐怖分子在现代情报战中赛跑
在美国情报机构中,中情局并非以使用网络科技而见长,被称为网络间谍的是因为斯诺登事件而出名的美国国家安全局(NSA),NSA被认为是美国的首席网络间谍。中情局此次改革意在跟上时代步伐。
1947年正式成立以来,在过去近70年的历史中,中情局的变迁充满了复杂的斗争与阴谋,如今它将再次面对变革。6日,中情局局长约翰·布伦南宣布,为应对数字科技对中情局以及美国整体利益造成的潜在威胁,其中重点之一是加强网络行动能力以及合并数字化创新能力。在CIA局内人看来,这是中情局将进行成立近70年以来最大的改组。
中情局上一次大规模改组是在9·11事件后,时任局长特尼特下令对中情局进行当时被认为自成立以来规模最大、速度最快的改组,将间谍人数增加70%,并且重新配置中情局在阿富汗的力量与塔利班的反对派一道工作,那次改组使冷战后逐渐消失在人们视野中的CIA又回到舞台中心。
如今为何中情局又要大动干戈?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反恐怖研究中心主任梅建明对新京报记者表示,在信息社会里,网络是重要的基础设施,若网络存在问题将会给国家安全带来隐患,再加上大数据时代,情报来源更加多元化,因此中情局要加强网络建设。
进入21世纪以来中情局情报工作受到很大挑战,传统的情报方式已远远无法应对新局势变化,这次改革将会使中情局的情报触角触及到那些无法进入的地方,这些地方包括和美国没有外交关系的国家,以及在一些国家中恐怖分子控制的地域,例如被塔利班控制的巴基斯坦和阿富汗交界。
过去10多年间,中情局屡屡被诟病在重大事件上情报失职,没有事先知悉有关9·11袭击的情报;误判萨达姆藏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最重要的是9·11之后反恐形势的变化在逐渐侵蚀中情局自冷战时代建立起来的间谍手段和情报分析能力,例如,中情局没有事先预判出来一些中东国家政府会在阿拉伯世界动荡中如此快速倒台,虽然班加西领馆遇袭事件至今仍无明确结论谁该为情报失误负责,但CIA仍被认为责无旁贷。
梅建明指出,信息化时代,情报机构依赖多元收集情报手段,如今恐怖主义很多行为是通过网络实现的,例如招募和发动袭击,面对这种新情况,抓住网络可以在与恐怖分子的情报战中洞察先机。
技术升级
中情局的“黑客们”将上位
布伦南指出,中情局将在原有四个指挥部基础上,新建一个“数字革新”指挥部,统管中情局的数字化发展,此举将使中情局的“黑客们”——网络技术专家与作为该局顶梁柱的行动和分析部门平起平坐,原来网络技术专家是在相对弱小的科学和信息指挥部。
即将成立的“数字革新”指挥部负责从数字谍报到保护中情局内部邮件安全等一系列事务。对于中情局的数字化变革,《洛杉矶时报》在一篇文章中提醒说,数字化不仅意味着要提升技术,而是要改变脑子里的观念,即如何真正用数字化思维处理情报工作,要真正理解数字化为秘密情报行动带来的挑战,例如网络代码很难像无人机和炸弹原理图那样保密,而且很多网络间谍工具在网上都是公开的,中情局可以使用,恐怕恐怖分子也可以使用。
这种担心绝非杞人忧天,中情局早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就加强在信息技术方面的投入,日益成熟的卫星技术有力地支持了信息库的建立,第三次技术革命后电子技术的进步完善了中情局的信息体系。然而,中情局从此又陷入另一个极端——过分依赖技术,而轻忽人力。
鉴于过往经验,据曾经接触过中情局数字化改组项目的著名智库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研究人员吉姆·里维斯透露,这项数字化革新致力于将数字化理念“植入”中情局秘密行动中,不同于NSA的远程窃听网络间谍行为,也不同于五角大楼的网战司令部致力于网络战争,CIA的网络改革专注于将网络科技与传统人工谍报结合,例如,用数字化信息核查情报来源和海外线人的真实性。
著名科技杂志《连线》披露,中情局早就利用网络技术小试牛刀进行间谍行动,中情局被指联合国安局和以色列情报机构,用名叫Stuxnet的病毒将伊朗核电站网络搞瘫痪。
“美国情报机构一直重视运用网络技术,中情局改组从某种意义上讲代表了世界情报机构发展趋势,也体现了情报机构在网络化时代如何更新体制和情报收集手段。”梅建明认为。这次变革会使中情局更有利于打击恐怖主义,会通过网络形式加强收集整合情报能力,让中情局在日后更加注重大数据的影响,提升情报分析能力。
结构重组
成立东亚中心等10大“任务中心”
部门之间的隔阂已成为中情局反恐行动中的掣肘,例如,参议院一份问询中情局的报告中显示,击毙拉登本可以用更短的时间完成使命。CIA内部调查显示,管理不当,官僚作风严重导致一些优秀的人远离中情局是原因之一。
中情局此次改组另一重点是打破部门界限,整合资源,改变信息碎片化的劣势。
布伦南宣布将建立十个任务中心,全面整合中情局内部的行动、分析、支持、以及技术资源。这改变了中情局以往将行动分支和分析分支严格隔离开的传统,中情局以往情报收集和分析是分开的,隶属独立部门。根据新计划,行动人员和分析人员将融合到10个“任务中心”,每个中心由一名助理局长负责管理。
目前,中情局只有少数几个这样的机构,包括反恐中心和反间谍中心,过去10年里,情报收集人员和分析人员在这样的机构中并肩工作。除此之外,中情局内部四大指挥部并立,分别是国家秘密行动处、情报指挥部(负责情报收集分析)、科学技术指挥部和支持指挥部,美国著名情报线口记者罗伯特·凯斯勒曾对新京报记者表示,四个机构各有各的文化,都会向局长汇报,但他们又像比赛对手,互相竞争,生怕别的部门知道自己的秘密,缩减自己的地盘。
“正因情报来源强调多元,因此部门整合很重要,若某情报机构内部各部门或多个情报机构互相不买账,容易造成情报孤岛效应,就像9·11事件所暴露出来的,而且会像盲人摸象一样,造成情报信息片面化。因此美国的决策者希望能够避免这种局面,通过准确情报正确判断敌方情况。”梅建明指出。
社科院美国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刁大明也对新京报记者指出,进行这样的改组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中情局现有四个部门很不平衡,其中技术和支持部门处于辅助地位,主要机构是秘密行动和情报部门,其中情报部门最庞大,该部门按照区域和功能分成很多组。
不同于数字化改革,这种整合部门功能的大动作引发不少担忧,曾担任中情局助理局长和众议院情报委员会助手总管的马克·洛温塔尔指出,重组不会进行得很顺利,特别是秘密行动处一直对情报部门有所保留,例如不愿意共享外国线人的身份,“秘密行动处对于给予情报部门过多信息非常有保留”。
近日,中情局国家秘密情报处负责人突然决定退休,据《华盛顿邮报》报道,这可能是因为他强烈反对新改组计划将剥夺该部门一直享有的权力,即向海外秘密派遣特工和进行秘密行动的权力。
虽然面临困难但洛温塔尔也指出,这种整合能避免伊拉克战争前的那种情报预判失误,因为分析人员曾经对那些他们知之甚少的情报深信不疑,但事后被证明是严重不可信的。
据布伦南介绍,新成立的任务中心将会从五个指挥部抽调人员,去关注亟待解决的威胁。这些中心会按照地域或安全威胁划分,例如,东亚中心、非洲中心、反恐中心、非法武器扩散中心等。
这样精细划分领域虽然会使情报工作更高效准确,但也有一定副作用,洛温塔尔表示,按照反恐中心模式可能会复制一种有争议的工作方法,例如,太专注于短期目标,盯着如何找到无人机下一个打击目标,“谁会去思考两年后会发生什么,这个中心没有着眼这方面,而只是专注于回答今天的邮件”。
管理层之争
削弱部门加强局长权力
这一场改革风暴,谁将面临最大挑战?当然是中情局局长布伦南。于是,这一改组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加强中情局局长的权力。
自上世纪90年代末期以来,中情局局长的地位不断遭遇滑铁卢。小布什亲信特尼特担任局长期间,中情局的原罪被再次放大,由于误判伊拉克拥有大量杀伤性武器,不仅导致特尼特去职,还使得中情局在60年来最大规模的情报机构重组中丧失总统首席情报顾问的地位——中情局局长不再享有自动出席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的资格,取而代之的是新设立的国家情报总监。前中情局局长彼得雷乌斯的婚外情丑闻更是让CIA一时成了民众的“笑柄”。
被削弱权力的中情局局长不但面临内部挑战,还要与名义上的主管领导情报总监争权,2009年,时任局长帕内塔就曾围绕指派海外高级间谍的权力与情报总监丹尼斯·布莱尔进行了长达几个月的“争霸战”。中情局认为,这场争霸战并非只是官僚派系之争,而是考虑到CIA多年苦心经营与国外情报机构建立的稳定关系,若管理层换手,很可能威胁这些关系,最终白宫站在中情局一边。
在布伦南成为局长的两年时间里虽然他致力于恢复CIA昔日的辉煌,但仍被指责进一步降低中情局地位,布伦南自己也辩解说,目前在中情局没有一个人能说了算,能对所有情报工作负责。
“这次改组要把这几个任务中心权力归到办公室,将现有部门功能按照需要重新整合,使各部门更平衡,呈现权力扁平化,从而将权力收上去,灵活加强局长的权力,更好掌控全局,让局长可以直面机构运行。”刁大明认为,这种改组一定程度上是将原本属于情报部门的一些权力收走。
刁大明认为,布伦南是个强势的局长,很有想法,也是奥巴马小圈子人物,深得奥巴马信任,这种重组在未来一段时期还是会起作用的。
同时,此次改组还要强化“CIA大学”这个人才培养机构,即打破原有四大部门各有各的培训机构,将他们合并在一起成立“CIA大学”,设立一个校长的职务。
当然此次改革中也有被认为是纯粹走形式的内容,例如给部门改名,国家秘密行动处将改回原来的名字,即行动指挥部,这是其在冷战时的名字,在2005年改为“国家秘密行动处”;情报指挥部也将改成分析指挥部,布伦南称,这样能更好地反映其职能。
此次改组项目繁多,布伦南局长自去年起就开始策划,目前他尚未设立明确时间表,也没有提出谁会担任新成立的10个中心的负责人,对于这些负责人在海外谍报工作中的权力也尚不明朗。
此次改组将是中情局今年工作重点,梅建明认为虽然CIA意识到存在组织僵化问题,需要整合,但这个问题短时期内无法完全解决,并且信息化时代给情报工作带来很多挑战,也无法完全克服,例如,冷战时用人力情报比较容易接触其他国家内部高层信息,但面对恐怖组织这样松散的实体,人力情报就不太有效。
B02-B03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王晓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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