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仰：美国信用拉锯战

    最近，美国信用评级被下调，在全世界引起巨大反响。本周一，欧美股市暴跌；周二，美国股市在继续猛烈下跌的势头中，顽强地拉升了不少；周三，美国股市再次暴跌；周四，美国股市再次拉升；周五，本人写此文的时候，美国股市高开，似乎再努一把力，就能回到周一暴跌前的水平了。如果那样的话，美国信用评级下调事件，就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虽然里面有不少技术和政策原因，我们不去说它。的确也有不少国内外专家说，美国信用评级下调一事，对美国国债的影响不大。奥巴马甚至说，不管评级机构给出什么结果，美国都是AAA。那么，我们应该怎么看？
    世界上有三个主要的评级机构：一是美资的标普，二是美资的穆迪，三是欧资的惠誉。近年来，又出现一个中资的“大公”。但是，“大公”因成立的时间较短，在国际上影响力有限。去年，美国曾经禁止“大公”到美国开业，也是美国阻止中国进入信用评级领域的一个举动。也许，这次美国信用评级下调事件会改变“大公”在国际上的地位，此为后话。
    从历史上看，标普创建于西历1860年，穆迪创建于西历1909年，惠誉是西历1913年创建，因此，标普资格最老。但是，对于美国的信用评级则不然。国际三大信用评级公司中，穆迪最早将美国评为AAA级，时间是西历1917年，此后就没有变过。标普对于美国的评级，自西历1941年以后，就始终是AAA，没有变过。而惠誉对美国AAA的持续评级，可以追溯到西历1994年。这个现象说明，第一，穆迪对美国最忠心耿耿，一往情深，无怨无悔；第二，标普对于美国的忠诚度不如穆迪，似乎更客观些；第三，惠誉的欧洲背景必须要加以考虑，它对美国应该没有忠心，更多只是无奈。
    上述三个信用评级机构的背后，都是不同立场的金融资本家。例如，著名的股神巴菲特曾经是穆迪的最大股东，金融危机后巴菲特从穆迪退出了一部分，依然是大股东。虽然金融资本在资本主义环境中的大目标是一致的，但是，不同的金融集团在各自的利益上并不完全一致。在一片繁荣的表象面前，他们比较容易勾肩搭背、举杯换盏。但当出现问题的时候，他们之间的矛盾和裂痕会扩大。这次美国信用评级下降事件，实际上就是金融资本相互冲突的一个表现。
    必须指出的是，这次下调美国信用评级，只有标普一家，另外两家，穆迪和惠誉都没有跟着下调。其实，在标普正式下调美国信用评级之前，三家评级机构，甚至包括中国的“大公”都已指出下调美国信用评级的“可能性”，“大公”甚至已经先下调了，但“人微言轻”，影响不大。因此，当标普下调后，举世震动，但另两家没有跟上，多少令标普有点意外。这个结果可以看出，标普所代表的那部分金融资本，对于当今美国的政策很不满意，并率先表达出来。
    穆迪和惠誉对此的态度也不完全一致。惠誉早就说要下调美国的评级，但在标普下调之后，惠誉却说，现在还太早，还要观望。我认为惠誉的态度体现了欧洲资本对于美国的态度，他明明知道美国出问题了，但是欧洲自己问题也不小，还指着美国帮他解决问题。如果美国跨得太严重，欧洲也难办。这种矛盾心态决定了他们的态度。穆迪也早就表示过要下调美国评级，但是，在说的方面，它与另两家差不多，在做的方面，则相差较大。穆迪不光维持了美国的AAA评级，还明确地说，如果美国没有应对措施，它将在西历2013年前，下调美国评级。如果说对于下调美国评级，标普已经做了，那么，惠誉就是威胁要做，但时间不确定，穆迪则是给了一个较为宽松的“最后通牒”。
    事实上，标普有点铁了心了。在下调了美国信用评级后，标普又表态：未来较长一段时间都不太可能恢复美国的AAA评级。不光如此，如果未来半年到两年内美国没有实际的解决行动，还有可能将美国的评级从现在的AA+下调为AA-，再次下调的时间点很可能就在今年年底。标普甚至放狠话说：美国恢复AAA的评级，可能需要9年的时间！
    在这样一个背景下，巴菲特出来说话了。巴菲特说：没有任何迹象显示美国新一次的衰退将发生；股票价格越低，我越会买；美国经济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到现在为止，我们所有的业务已经回来，就算欧洲的业务也不坏。很显然，股神巴菲特的态度与标普的态度大相径庭。而且，前几日疯传法国可能AAA不保的时候，最坚定挺法国的，就是穆迪和惠誉。因此，标普与穆迪的矛盾，其实就是它们背后金融资本家的矛盾。只不过，标普背后的资本家还没有跳出来，巴菲特已经急不可耐地冲到前台了。为什么？我们应该注意一个事实，当标普下调美国评级的时候，几乎同时下调了巴菲特麾下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的评级。这个事实等于告诉大家，金融资本之间，已经互相掐起来了。
    那么，美国政府呢？这个号称民主的政府完全知道自己的命运其实就掌握在少数几个金融寡头手里，所谓自由经济、市场规律是一句空话。标普下调美国评级后，奥巴马很愤怒，他认为这是党派利益冲突造成的。我们理解这句话，实际上就等于是奥巴马告诉我们，美国的党派利益就是背后金融资本的利益。虽然奥巴马没有直接指责标普，但是，美国财政部立即表示，标普的评级存在计算错误。这等于在说一家150年的老企业在业务上不专业。随后，美国证交会决定，要对标普展开调查，以查清标普有没有内幕交易。这等于是要用行政手段来对抗市场，但未必能有效。
    奥巴马及美国此后的命运，实际上取决于金融资本内部的利益争斗。简单说，已经有一部分金融资本要弃美国而去，而另一部分金融资本还要坚守美国这个唯一能骗钱的大赌场、大传销窝点。最后谁能胜出，或者双方最后会达成什么妥协，做怎样的利益交换，小股民们只能干瞪眼。
    金融资本的矛盾虽然存在，长远来说，美国将被抛弃是必然的。在标普下调美国评级之后，穆迪和惠誉虽然现在还力挺美国，但早晚也会放弃，只不过在他们放弃之前，还有一个时间段。它类似一个病人到了医院，一个医生说，肯定救不活，没必要浪费钱了；另两个医生说，还可以救一下，多活一天算一天。而在这背后，两个想延长病人生命的医生，是否要利用这段时间从病人和病人家属那里多搞点钱，那就是商业秘密或政治秘密了。奥巴马的恼火等于在说：你们这些医生，居然不以救命第一，而是把医药费当成第一。奥巴马的话说得对。但是，如果花了一切代价抢救，美国还是很快死了，抢救花的医药费谁来买单啊？相比之下，标普的态度是，不赚这个风险太大的医疗费了；穆迪的态度是，病人还是有不少油水可以刮的；惠誉的状态是，我还有别人病人呐，也要靠这个病人来付钱，他还真的不能马上死，等我那个病人救好了，钱付了，他再死，我就不管了。
    美国已经是一个金融资本早晚要抛弃的戏台子。至于抛弃美国这个戏台子后，金融资本再到哪里找一个地方，另搭一个戏台子？也许有的金融资本家已经想好了，已经开始准备了；也许，有的金融资本家还没找到，或者金融资本家之间，还没有达成共识。500多年的欧洲近代史，这样的事情出现过多次：金融资本从西班牙、法国撤离，到了荷兰；后来又从荷兰撤离，到了英国；后来又从英国撤离，到了美国。这就是欧洲所谓“大国崛起”的实质。下一步，金融资本撤离美国是必然的，标普下调美国信用评级是一个信号。奥巴马的愤怒是：你们居然不要我了！？全世界的问题是，金融资本何时真正大规模地撤离美国？它们新的方向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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