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停战谈判是新中国建立以来第一场同世界头号强国美国面对面进行的持久、曲折、复杂的外交斗争。这场斗争经中朝两党商定由毛泽东同志负责领导。党中央、毛主席、周总理指定李克农担任中朝联合代表团的第一线指挥。因为他不公开出场,代表团给了他个代号叫“李队长”。代表团的中朝战友,驻开城的警卫战士,后来包括开城的老乡都这样称呼他。
他从一九五一年七月七日进入“阵地”之日起,到一九五四年三月上旬中央调他参加筹备日内瓦会议为止,两年零八个月,他倾注全力为争取达成停战和停战协定签订后各项条款的实施,呕心沥血,昼夜操劳,为朝鲜和远东的和平作出了重大贡献。他坚决执行党中央的外交政策,坚持国际主义原则,和朝鲜同志一道同国际帝国主义进行了坚决的斗争。团结了朋友,打击了敌人。在谈判过程中,李克农既坚定沉着,有胆有识;又实事求是,把原则性和灵活性高度结合起来。但由于工作量大,持续时间长,他的心脏病和哮喘病一次次地发作。中央为照顾他的身体,派伍修权去替换他的工作。但李克农从工作考虑,感到在斗争的关键时刻换人,一切又得从头做起,这样对工作不利。于是他提出“临阵不换将”的建议,后来中央同意他的意见。李克农在停战谈判过程中,富有创造性地处理谈判中的各种问题,受到党中央和朝鲜同志的赞扬。
一
谈判进入实质性讨论后遇到的第一个关键是建立军事分界线问题。本来谈判之前,由于中国人民志愿军一、二、三次战役的重大胜利,杜鲁门政府曾明确表示愿在恢复战前状态的条件下停火休战。所以中央确定提出以三八线为军事分界线停火,双方各退十公里脱离接触以建立非军事区的方案。可是双方一接触,美方就变了卦,无理要求夺取三八线以北一万二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以致僵持不下。根本的原因是对方不甘心接受停战,直接的原因是四、五次战役之后,美军在东段三八线以北所占土地较之我在西段三八线以南所占土地面积稍大。为了争取解决问题,李克农同邓华、解方、乔冠华等商量后,要参谋人员具体对比三八线与实际接触线的得失。研究的结果认为,我在西段所占三八线以南地区人口多,物产丰富,而且还有古都开城,较之东段敌占三八线以北地区,无论政治上、军事上、经济上对我均无不利。据此李克农在商得南日同意后,决定向中央提出以实际接触线为军事分界线的建议,并迅速为中央批准,几经周折终于导致了军事分界线和非军事区的协议。
按照常理,军事分界线的确定已为停止敌对行为创造了基本条件。可是对方仍不甘心,一再设置障碍阻挠停战协定的达成。在讨论停战监督问题时,对方提出许多干涉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内政的无理要求,公然讲“完整的主权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它已不存在于现在世界上的任何国家。”在讨论战俘安排问题时,对方又千方百计企图扣留我方大批被俘人员。中朝谈判代表团在李克农的领导下,严格遵照中央指示顽强战斗,经过会场内的据理批驳,会场外的公开揭露,特别是中朝人民军队英勇奋战不断粉碎了美方的所谓军事压力,终于在一九五三年六月达成了所有协议。
正当双方准备迎接停战协定签字的时候,李承晚竟冒天下之大不韪,在美军某些好战分子的纵容之下,以武力扣留了二万七千多名朝鲜人民军的被俘人员,造成十分严重的局势,引起了全世界的愤怒谴责。为了挽救停战,中央确定:战场上发动一次惩罚李承晚的金城战役;会场上要迫使美方作出李承晚遵守停战的保证。
这时北京同开城已有直通电话,周总理告诉代表团说,克拉克(联合国军总司令)致金、彭信所作的保证,“在停战协定的实施上将取得李承晚集团的合作”,“遇有必要,联合国军将尽其所能建立军事上的防范措施,以保证停战条款将被遵守,”很不肯定。一定要当面提出一个个的质问,扣死落实在文字上,公之于世。于是敌我双方代表团,从一九五三年七月十日起至七月十六日连续举行会议。李克农等到会场区边缘的帐篷里坐镇。在会上,我方向对方提出一连串的质问迫使对方明确保证:
“你方可以确信联合国军统帅部,包括韩军在内,已准备履行停战协定的各项规定。”
“我方保证,韩国将不以任何方式阻挠停战协定条款的实施。”
如果“大韩民国进行任何破坏停战的行为时,联合国军将不予支持。”“联合国军将继续遵守停战协定并承认朝中方面有权采取必要行动抵抗侵略,保障停战。”
“我方保证,如果韩国破坏停战,采取进攻行动时将不再给予武器装备、物资供应的支援。”……
七月十九日我方首席代表南日大将发表了关于美国保证停战实施问题的声明。声明详细地把美方首席代表对实施停战所作的保证公之于全世界。
停战协定要签字了,人们都以喜悦的心情来迎接这来之不易的日子。就在这时李克农又召集一次中朝联合代表团的小型会议。他提出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要大家讨论。他说,李承晚极端仇视停战,已为无数事实所证明,他还会不会破坏?如果破坏,最坏的可能莫过于在签字时搞一次使敌我双方不得不再打起来的破坏行动。比如说对双方司令官的任何一人进行袭击。它的后果将比扣留战俘更为严重。
因为规定由双方司令官签字的停战协定的文本已经定稿,再改已来不及。经过反复讨论认为,事实上艾森豪威尔政府对李承晚也不放心,只要我们从对世界和平负责的态度出发,料想对方也不便拒绝,经与对方协商于一九五三年七月二十六日达成了先由双方首席代表签字并生效,然后向双方司令官送签的谅解。
二
中朝占有之间的团结无间是争取谈判胜利的根本保证。会场上由朝方发言而斗争的战略、策略又由中方主持,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中朝战友不能亲密合作,配合默契,互相支持,互相谅解,斗争将无法进行。可是联合代表团组成之初,他不仅对朝鲜代表不熟悉,就是对中方人员也不是都了解。所以他必须尽快熟悉驾驭“全班人马”。他采取的办法是:集体讨论会场上每一次的主要发言,务求统一思想。为了照顾南日首席代表的特殊地位,日常谈判的安排交由乔冠华主持布置,他同南日、邓华另外单独商量。除他自己做南日的团结工作外,还分工要解方对李相朝、柴成文对张春山做工作。在共同的斗争中,最能感动人的是他那全心全意为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的国际主义精神。所以中朝同志很快成了亲密战友。他对代表团的所有同志均一视同仁,既严格要求又爱护备至。他是代表团里的长者,但总是和同志们打成一片,随时听取每个同志的意见,越是困难的时候越是如此。所以无论是中国同志还是朝鲜同志有问题总愿找他谈心。
一位朝鲜工作人员在个人生活上受了委屈,不去找她的直接领导人而向他倾诉。一位中国的年轻翻译段连城在他一九五一年八月三十一日的日记里说:
“队长上年纪了,蹲在阴湿漏水的防空洞里,脑筋里还得思考问题,如何对付敌人。这些同志啊!他们从长征起,而陕北,而抗战,而解放战争,今天又在朝鲜。他们毕生在艰难危险中渡过。然而他们却是如此谦逊真诚,虚怀若谷,象我们这些后生小辈的一言一语,他都认真地聆听。在日常生活中,他们又是那样的豪放通达,象小孩子似的说笑。……这些同志,他们真是特殊材料做成的共产党人。”
他总是把思想工作做在前头。谈判一开始,他就提醒每个同志说:“我不担心哪位同志会在谈判中丧失立场,担心的是多数同志年轻气盛,经不起人家的挑逗而冲动。”因为他能深刻理解刚刚胜利的中朝战友的气质,又能看到世界上头号强国的代表们不经过斗争不会同我们平等协商。当对方一再破坏谈判以至轰炸我代表团驻地迫使谈判无法进行并反诬是我方自己制造的事件时,他说:“气愤、急躁有啥用?只要战场上他不能得逞,总有一天他得回到谈判桌上来。”当军事分界线将要达成协议,对方一方面进行狂轰滥炸,另一方面又在谈判中横生枝节时,他除在会议上和个别谈话中大讲当前困难与长远利益的关系,在对方压力面前必须针锋相对地讲道理以外,还体念朝鲜同志的困难,在物资协助方面作了恰当安排。所以在两年零十九天的谈判中以及停战协定签订后更为复杂的停战条款的实施中,朝中联合代表团始终保持着旺盛的斗志,成为一个团结战斗的集体。
三
整个谈判过程,在代表团里形成了这样的工作秩序:每天从一起床,所有参加谈判的工作人员就去阅读中央的指示电文,检查头一天晚上准备的为适应可以预想得到的各种情况的发言稿,特别是准备当天讲的主稿。如果中央同意头天晚上请示的意见,工作班子的人还可以安静的吃顿早餐。否则只好边修改稿子边吃早点和此相连的英文翻译、朝语翻译定稿、打字的流水作业。然后上车赶往会场。谈判休会了,代表们可以偷空休息两个小时,而工作人员则要核对记录,拟写简报。然后就是大家坐在一起看记录,漫谈会场印象。晚饭后,由乔冠华召集有关同志讨论第二天会场上可能出现的情况和我们的主要发言。李克农则不定期地找南日等进行协商。最后拟出方案请示并据此拟写各种稿件。如此日复一日,格式虽然单调而内容却丰富多彩。这样共同分析形势,集体讨论斗争的战略策略,对每一个工作人员都是一种最好的学习。正如周恩来同志一九五二年二月十九日写给代表团党委的信中所说:“这样做虽然可能要多花点工夫,但有极大好处,既可集思广益,又能培养干部并增进领导干部之间的团结。”
李克农还注意及时总结每一段的斗争经验。对中央每次的重要指示,他都要结合实际要大家讨论今后如何具体执行,检查过去哪些作得不够。一九五二年十月八日谈判又一次中断,利用这个机会他布置所有单位都要进行一次总结。十一月十四日凌晨一时他对新闻处的总结作了大段批示,除了肯定成绩鼓舞士气以外还要求他们说:“希望你们分时期或不分时期而具体的加以初步总结,这是加强领导,提高工作的最好办法。”
他还提倡向谈判的对手学习,对方首席代表乔埃将军的谈判技巧,在我方质问之下的沉着曾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作为反面教员,对方的所作所为确实对我们的同志也起到教育作用。代表团负责新闻工作的一位美国密苏里新闻学院毕业的同志,当美方轰炸我代表团,我不得不先转移到双瀑桥再转移到青云洞之后,他在八月二十四日的日记里写道:
“八月二十四日 星期五
晨四点钟又奉命转移到了开城北部,中立区一个山顶草房里,牛圈旁又架台工作,十一时再度转移,我们以十五分钟的时间装箱上车到了新驻地,又以十五分钟的时间架起电台和世界保持联系,供给大家每秒钟敌方新闻媒介的反映。我们意识到这个工作的重要,我们一组三人都努力工作。
敌人昨天上午九点半发表声明说,轰炸是我方自己制造的。所有通讯社都同李奇微的说法一样,振振有词。帝国主义的真面貌,资产阶级新闻的真面貌,在我思想上今天算是起了质的变化。资产阶级新闻是十足的混淆是非,颠倒黑白。”
两年零十九天的谈判,两易会址,五次中断,共开五十八次双方代表团大会,七百三十三次各种小会。而多次会议都是既有“上课”又有讨论和“实习”。停战后,既有双方组成的停战委员会、停战监督小姐,战俘遣返委员会……又有波兰、捷克斯洛伐克、瑞典、瑞士的代表组成的中立国监察委员会,印度、波兰、捷克斯洛伐克组成的中立国遣返委员会。还有印度的战俘看管部队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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