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地一年不如“行乞百日”
——农村走马观花记事之三
(在陕西杨凌参加玉米种业论坛后途经河南某县,抽空到农村去走马观花,浮光掠影,道听途说,非官员报告能听到,非报刊微媒可见闻。兹录数则共享。)
在仙桃村和几位农民聊天。2015年国家出台“粮改饲”政策,取消种玉米补贴,价格随行就市。根据往年规定,国家保护价1.18元,收购价1.1元,从去年玉米开始收储价格是8毛4,往下落,再落,又落,新玉米下来粮站收才七毛五,种玉米不挣钱还赔钱。“俺把在外打工的儿子叫回来收玉米,每亩才有一二百元的进项,净赚个人工钱,如果家里没有劳力再雇个短工,一年算是白忙活了!”
张老汉介绍:“我们辛苦种地,一年下来增产不增收,养鸡下蛋五角钱一斤没人收,萝卜白菜烂在地里没人要。都是种一季小麦保口粮,下茬不愿意再种玉米了。忙活半年,不落钱,甚至还要倒贴钱,有好多地都撂荒了。城里人挣钱比农民容易多啦,到政府当个差至少每月四五千元,村里年青人出去打工每月也能挣上好几千块,连孩子都不愿意上学了。”
农民种地陷入纠结和绝望。
他叹口气说,农民不能跟城里人比,种地还不如进城“要饭”哩!(河南话,“要饭”就是乞讨,当乞丐。)
种地还不如进城“乞讨”?让我感到特别好奇和惊讶。当然要借题刨根问底了。
农民对我的提问也很感兴趣,七嘴八舌告诉我说,村里有好多家的妇女老汉进城“要饭”哩!。
张老汉掰着手指头细数,全村有八成年青人进城打工,有十几家的老汉或妇女随着出外“要饭”。去南方城市的人多一些,去北京的只有两家。
张老汉介绍:俺村张毛毛家的小两口去北京打工,留下60多岁的老爹看家,侍弄几亩玉米。去年老爹也随儿子去北京了,不是去打工,是去“要饭”!
“老头子是和儿子住在离城有十几里路的村子里。老头子的腿有点儿瘸,走路一跛一跛的。穿一件破烂补丁衣服,披头散发,脸上抹些灰。打工儿子早上骑车顺便把老爹送进市区繁华地段,在大医院周边地上一趴,面前摆放一张求助告知:有什么病啊或遇什么难啦,俯身低首。过路人多为去医院求医看病的,慈悲心肠,不少人会随手丢下一元两元,偶或遇上了大款或老外,可能就是一张十元百元大钞了!”
张老汉介绍的景象立即浮现在我的脑际。我这位耄耋老人经常和夫人去西直门人民医院看病,在医院道路旁边总会遇到求乞者,衣衫褴褛,匍匐地面,眼前或多或少放着几张一元纸币或几个钢蹦儿。乞讨者的穷困形象确实让过路人扼腕怜息。
“你以为要饭的日子可能很累很苦吧?”张老汉说:“好着哩!傍晚,讨饭的老头儿收好钱袋子,脱下破衣衫,换上一身新‘行头’,熟练地踅进路边的酒店或饭店,不是去买食品,而是躲在角落里,窥察和等候那一桌桌猜拳行令的聚餐人一哄而散时,老头儿伺机快速把满桌子有的几乎还未动的鸡鸭鱼虾装入准备好的塑料袋里。走出餐馆拨拉一下手机,儿子骑车来把老头儿接回住处,一家人晚饭简直如同农村逢年过节娶媳妇。待立秋后天气渐凉老头儿返回农村,拿出千八百雇几个工人收玉米种小麦,就等着儿子回家过“丰收年”哩!”
张老汉这段话让我迅速联想一件事。有一次我从人民医院看病出来,夫人指给我看:在临街的一个垃圾箱的侧面,一位伏地披头散发的乞人正低头拨弄智能手机。这真让我大开眼界,也证实张老汉所说的情景。联想到新京报曾发表一篇报道:一个抱娃的妇女跪在医院大门口行乞,有人早晨送出来,晚上接回去,如同每天上班一样,乞讨完全成为一种职业,有很多好心人出手相助,一天下来竟然有千八百块的进项。乞丐职业化,传说竟有农民凭借这个职业脱贫致富了。
顺便说一句:今年以来在北京地铁车厢或医院门前基本上很少再遇到“行乞”景观了,可能是有关方面加强了流浪人员的收容管理。
我一生从事农业科学技术研究,深刻感悟农业是人类的“母亲产业”。我们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农业为基础,无农不穩;社会穩定,尤在稳定农业。先天下之忧而忧,忧在农业,忧在农民,现在讲这话的人很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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