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冠状病毒来势凶猛,对国家、社会、家庭造成了各种各样的影响。很多奋战在一线的医护人员献出了宝贵的生命。疫情爆发有内外两方面的因素,内因即病毒来源问题;外因则表现在生态环境退化与人体免疫力下降等方面。疫情还暴露了粮食安全隐患,一些粮食出口国为了自保,纷纷禁止粮食出口,社会上一度出现了粮食囤积潮。在党和各级政府的努力下,疫情在我国得到了基本控制,但国外疫情依然十分严重,且有可能病毒与与人类长期共存。
我国在疫情控制方面有两大法宝,即中医与生态农业,这两大法宝今后需要加强。只有加强生态环境保护尤其是保障农业生态系统健康,提高人体免疫力,才能变被动为主动。长期以来,我国十分重视粮食的数量安全,忽视质量安全,造成了农产品价格低廉,农民纷纷撂荒,数量安全方面对进口依赖度大。目前,我国生态农业目前发展较为缓慢,亟待加强政策引导与扶持。
一、我国农业生态安全存在的问题分析
(一) 农田生态退化
近年来,我国粮食连年丰收,实现了“十三连增”,我国用占世界耕地面积不到1/10的土地生产出了世界1/4的粮食。然而,目前我国粮食生产方式依然较为粗放,实现粮食连年增长,消耗了大量的耕地资源,环境压力很大,过大的承载也给土地带来超强负担。长期以来,我国农业生产一直坚持“高投入、高产出”模式,耕地高强度、超负荷利用,耕地质量呈现出‘三大’‘三低’态势。‘三大’指中低产田比例大、耕地质量退化面积大、污染耕地面积大;‘三低’指的是有机质含量低(多地耕地有机质不足1%)、补充耕地等级低、基础地力低。
农业农村部发布的《全国耕地质量等级情况公报》(以下简称《公报》)把全国耕地按质量等级由高到低依次划分为一至十等。其中,评价为一至三等的耕地面积为4.98亿亩,占耕地总面积的27.3%;四至六等的耕地面积为8.18亿亩,占耕地总面积的44.8%;评价为七至十等的耕地面积为5.10亿亩,占耕地总面积的27.9%。我国现有耕地中,中低产田占耕地总面积的70%,耕地退化面积占耕地总面积的40%以上,南方土壤酸化,华北平原耕层变浅,西北地区耕地盐渍化、沙化问题也很突出;全国耕地土壤点位污染超标率达到19.4%,南方地表水富营养化和北方地下水硝酸盐污染,西北等地农膜残留较多。
我国很多地方,庄稼生产几乎全靠化肥“当家”。国际公认的化肥施用安全上限是每公顷225千克,但目前我国农用化肥每公顷面积平均施用量超过400千克,是安全上限的1.93倍。土壤pH下降了0.3-0.8。我国化肥使用量一度高达5900万吨/年。一方面是化肥使用量大,另一方面是化肥的利用率低,肥料没被农业植物吸收,很大部分(60-90%)变成了污染。我国工厂化养殖动物每年产生大量动物肥料,但因养殖业与种植业分离等原因,这些本可成为很好肥料的动物肥料并未用到应该用的地方。
(二) 国外种业大举进驻中国
全球种子市场总价值量约500多亿美元,其中60%是商业种,约300多亿美元。自留种比例不断下降,目前已低至40%,还有继续下降的趋势。围绕着种子这块巨大的肥肉,各国之间展开了激烈的竞争,其中科技、资本与军事实力强大的国家,在种子产业中占据的份额最大。全球70%以上的商业种集中在20多个国家,美国排在第一位,占19%。世界种子贸易也主要集中在发达国家,其中美国最高,其次是荷兰、法国。而作为农业大国的我国,种子贸易仅排在第19位。
全球著名的十大种子公司,孟山都(Momsanto,美国)、杜邦(Dupout, 美国)、先正达(Syngenta,瑞士)、利马格兰(Limagrain)、利马格兰(Limagrain,法国)、圣尼斯(Seminis,墨西哥)、埃德瓦塔(Advanta、荷兰)、道化工(Dow,美国)、KWS AG(德国)、Delta & Pine Land(美国)、Aventis 公司(德国),除墨西哥之外,都分布在发达国家,美国就占四席。
作物种子几乎为美国等少数公司所垄断,玉米、大豆、棉花、油菜、苜蓿的优势在美国。其中孟山都在种业中的霸主地位至今无人撼动。除了上述四大美国种子公司对作物种子的垄断外,美国一些成规模的公司如Beck's公司(玉米)、AgReliantGenetics(大豆)、蓝多湖(苜蓿)S&W Seed(高粱和向日葵)等也表现不俗。毫不夸张地说,美国几乎实现了对全球作物种子市场的绝对控制。
由于作物种子被美国为主的商业公司垄断,其他国家的商业资本只好对蔬菜和花卉种子加大了种子“殖民”力度,其中欧洲与以色列瓜分了全球蔬菜种子市场。荷兰是全球最大的花卉出口国(占国际花卉市场的40-50%),是全球第四大农产品出口国。该国埃德瓦塔(Advanta)主要种子业务是油菜、向日葵;瑞克斯旺种苗公司是全球著名的蔬菜种子企业,在蔬菜经营方面位于世界第五位,其在中国山东寿光推广的“布列塔”茄子被吹嘘为“茄子树”;另外还有“萨菲罗”菜椒,“塔兰多”五彩椒等产品已占据中国大部分市场;安莎种子公司是以甘蓝(圆白菜)、胡萝卜、洋葱起家的老牌荷兰蔬菜种子企业,其在甘蓝育种上处于全球领先地位。
其他国家对种子市场的大概布局如下:法国利马格兰农业合作组织,是世界最大的蔬菜种子公司;圣尼斯(Seminis)是墨西哥最大的种子公司,主要种子业务为瓜果和蔬菜;法国安内特(Aventis)公司为世界第四大蔬菜种子公司;以色列海泽拉公司以小番茄种子见长,该公司在中国的主打产品为“夏日阳光”小番茄,创造了中国种子价格的最高记录,单价几乎超过了黄金(单价为220元/克,黄金价格为280/克);日本泷井种苗公司收购土耳其Rito Seed蔬菜育种公司后,在全球蔬菜种子市场也分得一杯羹;丹麦Jensen Seeds是全球杂交菠菜领域的领先企业。
种子强国中不乏当年“八国联军”的影子。由于我国对种子入侵不加防范,作为全球最大农业国的中国,变成了发达国家“种子殖民地”。早在上世纪80年代,杜邦、孟山都、先正达等跨国公司就开始悄无声息地布局和抢占中国市场,纷纷在中国设立办事机构,聘请技术人员、建立研发中心,布置品种试验,参股本土市场的优势种子企业,成立合资公司等等。目前,在我国注册的外资种子企业已超过了70家。国外大公司凭借其先进的科技、雄厚的资金、丰富的国际市场运作经验迅速控制了我国高端蔬菜种子50%以上的市场份额。继美国成功打败了中国的大豆和棉花种业后,玉米和水稻种子也岌岌可危。
过去100年的时间内,全世界已经有超过1000个品种的家养动物灭绝。在我国,同样遭受禽畜品种危机,曾经闻名遐迩的原生北京鸭、九斤黄(鸡)、溧阳鸡、大尾寒羊等畜禽品种已经或濒临灭绝。畜禽品种的大量减少会造成品种的单一化,而农业品种多样性的消失,则是农业崩溃的前兆。
(三)农业生物入侵
2020年3月16日,天津海关所属新港海关在一批美国进境的78.93吨燕麦种子中检出检疫性有害生物豚草,在燕麦种子中检出这种有害生物在全国口岸尚属首次。豚草生命力极强,会抑制其他植物生长,破坏原有生态系统。此次进境繁殖材料批次量大,有害生物豚草易于随贸易而传播及扩散,一旦和其他粮食种子一同播种,极有可能抢占生长空间,造成粮食减产,严重情况甚至会导致绝收。后经严密排查,该海关又先后截获红火蚁、新菠萝灰粉蚧、菜豆象、中对长小蠹等有害生物,严防植物疫情传入。
从2019年1月入侵到2019年10月,草地贪夜蛾入侵了中国除东北三省以及西北青海和新疆外的26个省区的1538个县,其中22个省发现幼虫,查实发生面积1500多万亩,实际为害面积246万亩。草地贪夜蛾自2018年12月侵入我国后,对于玉米等粮食作物生产安全构成了重大威胁。 除了玉米,还有可能危及小麦。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统计,基于2018年对12个非洲国家的估算,草地贪夜蛾对玉米造成的年损失多达1770万吨,足够养活上千万人口。草地贪夜蛾作为一个入侵害虫,已经完成了从入侵-定植到暴发前的两个重要过程,今后几年将呈重发态势,对我国粮食安全构成严重威胁。草地贪夜蛾幼虫可取食76科350多种植物。
农业生物入侵不是近年来发生的事情。早在2011年6月,浙江舟山口岸就从一船从美国进口的转基因玉米中,检测出糙果苋、长芒苋、西部苋、苍耳属、假高粱、三裂叶豚草、豚草、刺蒺藜草7种检疫性杂草,其中糙果苋为首次检出。糙果苋等异株苋种类杂草植株中含亚硝酸盐,其茎叶被食用后对牲畜和人类有毒害作用,且危害热带、亚热带地区几乎所有重要作物,与作物争夺生长空间和资源,导致作物严重减产。 这些杂草具有很强的抵抗除草剂能力的杂草,很难被草甘膦等除草剂杀死,被学术界称为“超级杂草”。
“超级杂草”正是人类自身酿下的苦果。究其成因,它与人类对除草剂的应用以及生物基因工程密切相关,人工干预明显地加快了超级杂草的进化速度。人类转给农作物的抗草甘膦除草剂基因,通过花粉传播以及异花受精等方式,某些外源基因漂入野生近缘种或近缘杂草,从而形成耐多种除草剂、具抗性的野草化杂草。
过去半个世纪以来,人们主要依靠化学除草剂以更便捷地控制杂草,其中被用得最为普遍的是草甘膦,它是当前广泛应用的除草剂“农达”中的活性成分,也是多种转基因抗除草剂经济作物施用的化学剂。然而,抛弃传统生态农业的耕作方式,能力超强的化学除草剂很快就会让自然环境陷入困境:杂草将不可避免地进化出能应付各种化学物质的抗性。事实上,在美国除阿拉斯加和夏威夷之外的48个州的空地上或路边,随处可见三裂叶豚草。对野苋、豚草以及其他恶性杂草,当前美国主要的经济作物杂草防控技术束手无策,这些杂草一旦在我国农田泛滥成灾,将后患无穷。
(四)植物病害加剧
由于耕地退化,最近几年多地爆发了植物病害,涉及主粮、油料作物、蔬菜、果树、中草药等。以小麦为例,小麦苗期发黄,严重的出现根腐死苗,且有愈加严重之势,很多农民朋友都心急如焚。小麦茎基腐病已成为我国麦区常发病害。小麦受纹枯菌侵染后,在各生育阶段出现烂芽、病苗枯死、花秆烂茎、枯株白穗等症状。该病在小麦主产区河南、山东、河北等省爆发较为频繁。
除了基部,小麦地上部也出现了植物病害。条锈病在我国西北和西南高海拔地区越夏。越夏区产生的夏孢子经风吹到广大麦区,成为秋苗的初浸染源。病菌可以随发病麦苗越冬。春季在越冬病麦苗上产生夏孢子,可扩散造成再次侵染。细菌性条斑病分布在北京、山东、新疆、西藏等地,主要危害小麦叶片,严重时也可为害叶鞘、茎秆、颖片和籽粒。病部初现针尖大小的深绿色小斑点,后扩展为半透明水浸状的条斑,后变深褐色,常出现小颗粒状细菌脓。褐色条斑出现在叶片上,故称为细菌性条斑病。病斑出现在颖壳上的称黑颖。
就像人和动物会生病一样,植物也会生病。农业上,让植物生病的原因很多,除了病毒细菌的感染外,也会因营养元素缺乏或环境污染引起庄稼生病,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庄稼生长在健康的环境中,庄稼本身根繁叶茂,就基本不会生病,或者有点小病庄稼也能够依靠自身的“免疫”力量抵抗过去。营养元素的缺乏,水分的不足或过量,低温的冻害和高温的灼病,肥料、农药使用不合理,或废水、废气造成的药害、毒害等都能导致植物疾病。由生物引起侵染性病害有传染性,病原体多种,如真菌、细菌、病毒、线虫或寄生性种子植物等。
农作物和林木的病害若大面积发生,常使国家经济和人民生活遭受严重损失。有些患病作物还会引起人畜中毒。一些优质高产品种往往因病害严重而被淘汰。植物病害的发生和流行,除自然因素外,常与盲目开垦植被、过度猎取生物资源、工业污染以及农业措施不当等人为因素有关。在现代农业中,过度使用化学物质,造成耕地污染并引起生物多样性下降,长期使用农膜等也造成了病害流行。
(五) 食物链污染
为生产和加工食物需要,或为了商品自身需求,或为了满足消费者对食物品相感官等的不当需要,人类发明的无机或有机化学物质,包括饲料添加剂、农药、化肥、地膜、除草剂、食品添加剂、兽药、重金属等。人类到底发明或使用了多少化学物质?估计是没有人能够说得清的。根据我们初步统计,我国有50626种化学物质或商品,是取得合法身份允许使用在农业生产的不同环节的。
农药的大量使用说明我们的生态环境的恶化进程。人类与“害虫”抗争了近一个世纪,但是人类并没有控制住“害虫”的危害。一百多年后,人类并没有放弃灭杀“害虫”这条错误路线,而是越走越远了,当年西方犯的这个错误现在在我国重演。常见的农药包括溴酸钾、硝基呋喃代谢物、敌敌畏、百菌清、倍硫磷、苯丁锡、草甘膦、除虫脲、代森锰锌、滴滴涕、敌百虫、毒死蜱、对硫磷、多菌灵、二嗪磷、氟氰戊菊酯、甲拌磷、甲萘威、甲霜灵、抗蚜威、克菌丹、乐果、氟氯氢菊酯、氯菊酯、氰戊菊酯、炔蟎特、噻蟎酮、三唑锡、杀螟硫磷……
倒退四十年,我国接触的农药种类只有六六六、敌敌畏区区几种,且很少在食物链中使用。现在国家明文规定的,食物中不能超标使用的农药就高达3650项!其中鲜食农产品高达2495项,这些农药可能在日常食物中会遇到。
在食物中,已发生了农药残留的“鸡尾酒”现象。2015年,某环保组织分别在上海、广州三地抽样检测发现,北京40%的样品含有5种以上农药残留,其中油麦菜、番茄、黄瓜混合农残严重;广州市河汉区棠下农贸市场出售的红豇豆检出氧乐果超标64倍,克百威超标26倍。超市中某些精品菜含腐霉利1.1ppm;毒死蜱2.2ppm;某便民市场菜市场韭菜腐霉利高达21.2ppm;即使某绿控基地产的韭菜也检出腐霉利4.7ppm。抽检的数据显示,国内消费的蔬菜比出口的蔬菜含有更高的农药残留,且出现明显的农药“鸡尾酒”现象。如在45 个样品中,共有40个样品检测出50 种农药残留,北京某某玛超市一颗草莓上竟含有13 种农药残留,总量早就超过了1ppm。
目前,我国每年农药使用面积达1.8亿公顷次。半个世纪以来,使用的六六六农药就达400万吨、DDT 50多万吨,受污染的农田1330万公顷。农田耕作层中六六六、DDT的含量分别为0.72 ppm和 0.42 ppm;土壤中累积的DDT总量约为8万吨。我国每年农药用量337万吨,分摊到13亿人身上,就是每个人2.59公斤!这些农药到哪里去?除了非常小的一部分(<1%)发挥了杀虫的作用外,大部分进入了生态环境。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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