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那天围观了村委会换届在小组内的海选过程。与我想象中村委会海选时的激烈竞争、严肃以及期待着村庄各种人物关系、权力关系的竞相展开场面不同,本小组内的这次海选非常潦草。
队长组织本组村民海选投票之前,没有人知道村委会要换届的消息,只立春那天下午队长突然骑着摩托车挨家挨户通知各家派一个代表,无论男女,到王东升(一个邻居)门口开会。甚至队长苏老爹(方言,即苏大伯)通知时,一个邻居问:“开啥会”,苏老爹似开玩笑地应声道:“来了就知道了”,后来才知他是担心一旦说了开会内容就没人去了。所以在大家到场之前,都不知道开会的内容是什么。
到开会时间后,来的人稀稀拉拉,仅有10来人(全组有138人,50多户)。队长和另外一个队的队长(在村干部和13个小组的组长中总共选出了5人组成选举委员会,分片区组织完成村委会的海选工作)拿着投票箱和选票到场时,虽然村民没有到齐,队长也没有再多等,开始讲解召集大家开会的内容,即投票选举新一届村委干部。至于如何选,队长告诉大家,由于上面规定支书和主任都必须是一个人,因此主任只能填老支书的名字,而其他村委干部可以推选两个,要求是年龄在35岁以下,学历在大专文凭以上,曹xx和叶xx干的不错,可以接着选他们,你们要有其他的人选也可以写。当时我很奇怪,主任都指定好了还叫什么选举?但是其他邻居似乎都很熟悉,只嘴上嚷着,“没啥好选的”。当时有两个邻居知道是投票选举村干部,直接撂下“不选,回家”,然后一走了之。余下其他村民,要不是仍然未听明白要做什么,选票怎么填,要不然就是打岔着说些与投票选举无关的话,坐我旁边的几位阿姨说着“早知道是这事,我就不会来了”。
两位队长则是借着向来晚了的村民说明开会意图的机会,一遍遍向大家解释和说道着选票怎么填,是个什么意思,边向村民分发着选票,希望大家配合着赶紧把选票填了,看着村民毫无填选票的意思,也是满脸的尴尬和无奈。后来在吵吵嚷嚷中间,一部分人要不是说不会填就走了,另一部分人则是找会填的人帮忙把选票写了,因此最后基本是1-2个村民把大多选票给填了。即使如此,队长也表示远远没有完成需要填写的选票量。有几个姓氏一个代表都没有来,甚至队长的几个弟兄也没有到场,来了的没有投票就走了。不到1个小时,会就结束了,队长带着未完成的投票箱略有心事的骑摩托走了,余下几个邻居则吵嚷着要不要打牌。
会后和几个邻居一起走回家,她们议论道,“都规定好了有啥好选的,选来选去就这些人。又要大专文凭,又要年轻人,现在有文化的年轻人谁愿意留在村里?”几个人彼此附和几句,也就没什么可以聊的了,转而开始兴致勃勃地商量着一起去另一个邻居家挖一点生菜回去种。
因此,整个村委会换届海选开始的很潦草,选的过程中很潦草,结束的也很潦草。我原本以为的正式、庄严的民主选举,就这样草率地结束了,而这件事情对于村民来说,也像微风吹过的湖面,没有引起一丝波澜和激荡。在他们心中,选举村干部还没有今年过年的蒜苗和大葱涨价来的重要。
如此潦草的、“走过场”的村委会换届背后,主要原因是没有人愿意当村干部。虽然村民抱怨着每次选都总是这几个人,没啥好选的,但是一说推选他们的子女,他们却满是推辞和不愿意。而村委会换届无竞争,或许是当下大多数村庄面临的普遍情况,大多数村干部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局面。“年轻人谁看起村干部这几个工资呢”,这是时代大潮所决定的,不仅村干部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尴尬情况,村庄也呈现出难以既替的局面。当前鲜有年轻人参与到村庄已经为数不多的公共空间中来,村庄公共活动的主体仍然是经历过大集体洗礼的父辈这一代,当前已然50-60岁:春节前上街置办年货的主体是他们、村委换届海选到场投票的是他们、村庄里本该由年轻一辈承继的人情礼仍然由他们这一辈承担、过年拜年时主要是他们在走动、红白喜事中端盘子、抬棺、仪式操办的主要角色也是他们。而村庄中的年轻人则是“消失的”或者“隐匿的”,他们只出现在父母们的对话中,不管他们是已经进城亦或者还未进城,在村庄中都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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