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秦始皇、项羽谈起
所谓“ 暴 君”,顾名思义,就是指凶残、暴虐、惨无人道,极为变态、血腥、丑恶,甚至于以杀人为乐的最高统治者。
在人类编年史之中,似乎每个民族都不乏这类货色。他们是灾星,总是施行暴政,总是把无穷的灾难抛向人间,总是将不尽的祸患遗留给世人,所以他们往往被钉在耻辱柱上,经常成为人们口诛笔伐的对象。
一提到 暴 君,我们马上会想到秦始皇。是的,在中国,他几乎成了“ 暴 君”的代名词。
那么,作为一个“ 暴 君”,他的“暴”体现在哪里呢?在《史记·秦始皇本纪》中,我们确实可以找到一些有关秦始皇杀人的史料:
(始皇十九年),秦王之邯郸,诸尝与王生赵时母家有仇怨者,皆坑之。
(三十五年)于是,使御史悉按问诸生,乃自除犯禁者四百六十余人,皆坑之咸阳,使天下知之,以惩后。
始皇帝幸梁山宫,从山上见丞相车骑众,弗善也。中人或告丞相,丞相后损车骑。始皇怒曰:“此中人泄吾语。”按问莫服。当是时,诏捕诸时在旁者,皆杀之。
(三十六年)有坠星下东郡,至地为石。黔首或刻其石曰:“始皇帝死而地分。”始皇闻之,遣御史逐问,莫服,尽取石旁居人诛亡。
由上述可知,秦始皇杀的是母家的仇人、“犯禁”的术士、泄密的侍者和陨石旁的住户。其具体数目是多少,太史公并没有明确透露给我们,如果我们将每一案件的处死者都按四百六十人计算(这已是高估),则始皇所杀不超过二千人。这些人要么与始皇结仇,要么犯禁,要么泄密,要么受到株连,有许多是不明不白就搭上性命的冤死鬼。我们姑且将遇害者全部当作无辜,则秦始皇所屠戮的无辜为两千人左右。
若说屠杀无辜,始皇大约只留下这些记录——无论是流传至今的史料,还是后世学者的评论,都没有谈到始皇滥杀功臣,也没有涉及始皇屠城,更没有谴责始皇残杀降兵。据史家所言,虽然秦灭六国的战争打得非常惨烈,但是人口急剧减少的社会现象并没有出现。
然而,无论如何,曾杀戮数千无辜者的秦始皇还是被扣上了一顶“ 暴 君”的大帽子。
一提到项羽,人们马上就会想到那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勇士。是的,在中国,他几乎成了“大英雄”的代名词。
那么,作为一位“大英雄”,他有什么骄人业绩呢?在《史记·项羽本纪》中,我们可以看到如下一段史料:
到新安,诸侯吏卒异时故徭使屯戍过秦中,秦中吏卒遇之多无状。及秦军降诸侯,诸侯吏卒乘胜多奴虏使之,轻折辱秦吏卒。秦吏卒多窃言曰:“章将军等诈吾属降诸侯。今能入关破秦,大善;即不能,诸侯虏吾属而东,秦必尽诛吾父母妻子。”诸将微闻其计,以告项羽。项羽乃召黥布、蒲将军计曰:“秦吏卒尚众,其心不服,至关中不听,事必危。不如击杀之,而独与章邯、长史欣、都尉翳入秦。”于是楚军夜击坑秦卒二十余万人于新安城南。
那些追随章邯投降诸侯军的原秦国战士备受折辱,不免于私下里议论纷纷。项羽获悉,并没有想方设法去安抚他们,而是趁夜将这二十余万降卒悉数坑杀。
仅此一事,我们便可以得出一条结论:大英雄项羽绝对是一个嗜杀成性的大刽子手。
史载,项羽大军动辄劫掠民财,甚至经常屠戮无辜的民众,使得所过之处无不残破,满目疮痍。项羽的暴行,导致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史载,楚汉之争以后,原本人烟稠密的中原大地人丁锐减,满目荒凉,一派萧条气象。应该说,这一局面的出现与项羽的暴行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
正因为扰民过甚,人们才对项羽及其部众才恨入骨髓。《项羽本纪》载:当项羽在逃亡途中向当地(东城)人问路时,当地人故意指给他错路,使得他陷入大泽之中,被汉军追上;不久以后,走投无路的楚霸王只好自刎于乌江。
平心而论,项羽给国人带来的灾难要远远胜过秦始皇。但是,当始皇被众口一词指斥为“ 暴 君”之时,项羽却走上了神坛,被推崇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笔者只想轻轻地问一句:如果杀害了几千无辜者的人物可以被称为“ 暴 君”,那么屠杀了至少二十万无辜者的人物难道就不是“ 暴 君”而是“大英雄”了吗?
其实,类似情况也并不鲜见。
伊拉克的萨达姆曾经在美国的帮助下(美国向萨达姆提供了用于杀人的毒气)屠杀了五千起义的库尔德族村民,于是他遭到了除美国以外的几乎世界各国的强烈谴责,于是他也成为千夫所指的 暴 君。
然而,与美国历代最高统治者相比,萨达姆又算得了什么呢?
美国甫一立国,首任总统华盛顿便对印第安人下了绝杀令。在历届美国总统的努力下,有上千万印第安人被定点清除——至19世纪末,原本布满北美大陆的印第安人已经被赶到内陆沙漠地带的一小块保留地里,所余无几。
进入20世纪,尤其是二战以后,美国总统更是扮演了世界宪兵总司令的角色。就美国二战后的十二位总统(杜鲁门、艾森豪威尔、肯尼迪、约翰逊、尼克松、福特、卡特、里根、老布什、克林顿、小布什、奥巴马)而言,除了只任一届总统就被炒鱿鱼的卡特是一位和平主义者,没有对外发动、推行侵略战争以外,余者皆是战争贩子,无不热衷于推销“热战”。
仅就现在还在持续的伊拉克战争来说吧,据报道至2007年9月遇害平民就达到60万人。
当然,就萨达姆和美国总统这两 路暴 君而言,其区别还是有的:其一:在萨达姆统治下,人们胆战心惊地活着;在美国总统统治下,人们胆战心惊地死去。
其二:在萨达姆统治下,人们明明白白地死去;在美国总统统治下,人们稀里糊涂地死去。
朝鲜战争、越南战争、海湾战争、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相信这些大规模的军事冲突是世人永远抹不去的记忆。此外,1965年的印尼事件、1973年的智利事件、1946年至1949年的中国内战,以及许多大大小的事件,到处都有美 国暴 君插手,这些我们同样不应忘却。
因为美国总统的缘故,有多少人丧生呢?恐怕无人能说得清。
当然,如果一定说那些美国总统是 暴 君,也许并不完全准确,因为他们往往是在一群人的推动下才操起杀人生意的。我们在审视某个美 国暴 君时,也应该看到, 暴 君其实不是单个人,而是一个群像。
就秦始皇与项羽而言,就萨达姆与美国总统而言,人们对其评价确实很令人玩味。
是否可以这样说:许多著名的“ 暴 君”所屠戮的无辜者并不算很多,而真正杀人如麻的枭雄却很少被视为“ 暴 君”。
于是,笔者得出这样一条结论:一个人能成为“ 暴 君“,很可能是因为他屠戮的无辜者数量不够多。
我有一个梦想:我们的世界里再也没有 暴 君出现——无论是名副其实的 暴 君,还是名过其实的 暴 君,还是名不副实的 暴 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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