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稳定房价”的“上策”看治国怪圈
曾飞
新华网彧君《有感毛泽东“治国就是治吏”》的文章说：新中国成立不久，毛泽东和他的一个亲属谈话时说：“治国就是治吏，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将不国。如果臣下一个个都寡廉鲜耻，贪污无度，胡作非为，而国家还没有办法治理他们，那么天下一定大乱，老百姓一定要当李自成。国民党是这样，共产党也会是这样。”……然而，在新的历史时期，在治国的问题上，一些人却本末倒置，认为治国的核心在于“治民”。在这种错误思想指导下，一些官员把自己放在与群众对立的位置上，在“治民”上大做文章，结果是南辕北辙，“按下胡芦起来瓢”。……历史经验也告诉我们，治国必先治官，治官务必从严。一个吏治清明的社会，才会民富国强，才会更加安定和谐，国家才能长治久安。
论说起来，似乎个个明事理，深谙治国之道。可是一到官吏的利益与民众的利益冲突的时候，原本十分精明的贤者们就开始犯糊涂了，似乎不知道到底该倒向民众还是倒向官吏，是该“治民”还是该“治吏”了，陷入了所谓的治国怪圈，在“治民”与“治吏”之间团团转。
2011年5月6日，中国经济时报，中共中央党校教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专家王东京博士《稳定房价才是上策》的文章提出了治国“上策”：“稳定房价，就是要把房价维持在目前的水平上，既不大涨，也不大跌。不要以为只有房价高才会有人怨声载道；若房价大跌，同样也会有人不满。” 又自我辩解道：“写这篇文章有预感，多半会挨骂。当下要求打压房价的声势如此之大，而我却不识时务地主张稳定房价，没人骂才怪！当然，我完全明白为何有人希望打压房价，几年前做客中国网，与采编人员聊天，说到房价，年轻人多数皆赞成政府打压，而唯有一人反对。我问反对者何故，她说她昨天刚贷款买了房。一语道破，原来人们对房价的看法，是取决于他们各自的利益立场。没买房的就希望房价跌；而买了房的却希望房价涨。不信你去做问卷调查，看看那些希望政府打压房价的多数人是不是无房户？不要以为只有房价高才会有人怨声载道；若房价大跌，同样也会有人不满。……一夜之间，从一百万变成穷光蛋你能心安理得么？”
王东京教授最担心的是房价大跌有人不满，好像不知道为数众多的平头百姓担心的是什么。请听听匿名网友的纠结：“买不起房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和女朋友一起六年了，准备结婚。……现在家里的存款只够我装潢结婚。女友想让我在买套小房子(我门这最便宜是1万6/平米），但是我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钱买房子了，女朋友也说他们家可以付一半，就算是付一半，那我家里就真的没有存款了，现在结个婚除去房子也要20来万。我平时对她也不错，要什么我基本都能满足她。但是买房子，我实在是能力有限。 我知道这不是她的错，她已经很好了。我现在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办了，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她。”而王东京教授不但无视平民的苦难，反而煽动说，房价一跌，买房的人就会一夜之间，从一百万变成穷光蛋。这是在编造神话。房价下跌很多，表明房价不合理，存在暴利，暴利就应该是不合法的。所以房价下跌太多，买房人可以向房产商索赔。现实是一些房产商很明理，已经给予退钱了。这问题市场自己解决了，并非难以解决的问题，无需借题发挥，为自己的另类主张找借口。真正的立场差异不在未买房和刚买房的百姓之间，而在富官与民众之间。
担心房价大跌的“专家”还大有人在。大名鼎鼎的经济学家茅于轼就大声疾呼：“打倒富人的社会是没有前途的。……真正的问题是房地产泡沫。什么是房地产泡沫？就是房价往下掉且掉的比较快，因此你有一个房，你就被套牢，想不被套牢就卖掉，大家都这么想，都卖房，价格就更快的往下掉，这就是泡沫的破裂过程。买房的人都倒霉了，投入了300万现在跌成150万。”这是一派胡言，富官得来的房产决不会是300万的血汗钱购得，而因为跌江而变成150万。他们得来的房产不是权钱交易所得，就是用灰色收入低价购得，做的多是无本生意。真正安分守己的公务员，其实也和百姓一个样，同样买不起房。富官们“倒霉”的不是血本无归，而是权力掉价：自己的权力寻租得到300万，贬值成了150万而已。或者10-50王卖来的房子，不再能获得300万的暴利而已。至于当前所谓因为“刚性需求”不得不买房结婚的少量的大龄青年人，300万卖给一套实际价值不过是四、五十万的房子，这本身就是公开抢掠，是无法无天的行径。其中房产商获得一半的暴利，超高价出让人民的土地的政府获得了另一半的不正当利益。这些血汗钱应当退还给买主。谁造的孽，谁来偿还！
“你有一个房，你就被套牢”，没房或者只够自己住的平民很难体会到“被套牢”的意义。我也有一个房，涨价了我这样住，降价了我还是这样住，感觉不出太大的差别，也没有破产的恐慌，房价降了买房的人未必都倒霉，没买房的人却可以完安居梦。担心“被套牢”的不会是平民，也不是只有“一个房”的干部，而是拥有无数房产的富官和投机者。如今难得还有一身正气的干部薄熙来到了重庆之后就发现：“文强被查出十几套房子，交管局局长查出20多套房子。老百姓有一套房子都难，他有十几二十套房子，简直岂有此理，执法犯法，胡作非为，鱼肉百姓。”又如原杭州市副市长许迈永的房地产腐败共计折合人民币1.45亿余元，他的名下拥有29套高级别墅。再如安徽省黄山市园林管理局原局长耿晓军拥有38套房产。（都市快报披露）还有浙江湖州市长黄萌涉贪2亿有84套房子。（网友河蟹奢烩披露）……房价一降许迈永、黄萌们的毕生功业当然会毁于一旦，是他们这类人才会“倒霉”。“稳定房价，就是要把房价维持在目前的水平上，既不大涨，也不大跌”的所谓“上策”，许迈永、黄萌们自然很满意。但在中国这类人占万分之几？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房价维持在目前的水平上”就意味着一辈子买不起房子，甚至还会演变到连房子都租不起（已经是可悲的现实），这样牺牲大众的政策实在很残忍。茅于轼急于大声疾呼“打倒富人的社会是没有前途的”，但知道不知道把绝大多数人逼上绝路的社会能有前途吗？人们还能忍耐多久而不去当李自成？时到今日，王东京教授极力宣扬的“上策”绝对不只是他个人的见解，而已经是国务院的“上策”了。
既然是国务院的政策，它对民众不利，可不可以批评呢？似乎可以。2012年2月1日，中国青年网《温家宝：推政治体制改革 鼓励群众批评政府》报道：“温家宝指出，……我们要坦诚地向人大代表和人民群众报告工作，创造条件让人民群众批评政府，充分听取和吸收人民群众的意见，不断提高政府工作水平。”既然总理这样说了，我们在这里批评国务院的房价政策，合理合法。但愿不会只是在做秀，而把民众的批评都当成犯“敏感”删除、禁锢、封杀。
2011年3月5日，中国新闻网《温家宝：切实稳定房价 工作不力者要追究责任》披露：温家宝强调，建立健全考核问责机制。……对稳定房价、推进保障性住房建设工作不力，从而影响社会发展和稳定的地方，要追究责任。2011年05月03日东方早报《温家宝首次明确提出降房价》由指出：中央提出要保持房地产价格基本稳定、促进房地产业健康发展的决心是坚定不移的；要把一些地区过高的房价降下来、使房价回归到合理水平的决心是坚定不移的。2011年10月24日金融投资报《温家宝：进一步巩固楼市调控成果》披露：稳定房价和搞好保障性住房建设，是社会极为关注的民生问题。早在2010年11月18日，人民网强国论坛《温家宝“房价压不下来”意味啥?》就披露过：据人民网11月17日报道，14日，温家宝在探访澳门北区工联会时主动表示，澳门应关注物价问题及年轻人置业困难，有在场青年当即指出，现时澳门楼价太贵，要求政府介入控制为楼市降温。温家宝回应说：“这件事确实很难，你看内地，左一个（国）十条，右一个（国）五条，就是压不下来。” “这里有多方面的因素，也很复杂，如果真的买不到房，可以考虑用先租的办法(按：这也是“上策”，房租立马上涨，富官得利，青年人连租房裸婚都难)……正如温家宝在今年“两会”上所作政府工作报告中指出的那样，今年的“经济社会发展中‘两难’问题增多”。由于这些因素，压房价与保增长成了一个“两难”的问题。在这个语境下，温家宝又提出了“稳定房价是政府的重要职责”这样一个重要观点。
简而言之，“稳定房价”为了“社会发展和稳定”。因为“若房价大跌，同样也会有人不满”。从宏观层面看，什么“人”房价大跌，会“一夜之间变成穷光蛋”，而对当局不满呢？首先是富官。显然官吏一不满，社会就不“稳定”，甚至不能“发展”。这就是当前治国的重中之重，难怪要用重典，房价一不稳定（房价降到合理的程度）就要严厉问责。虽然信誓旦旦说过“使房价回归到合理水平的决心是坚定不移的”，但客观上就是“就是压不下来”。不幸全国的房价开始下跌，于是“坚定不移”就松动了，就以强调“稳定房价”为根本点。
对照一下新华社之前发表的“治国就是治吏”的道理：“治国就是治吏”，一些人却本末倒置，认为治国的核心在于“治民”。王先生却说真话，“一语道破，原来人们对房价的看法，是取决于他们各自的利益立场。没买房的就希望房价跌；而买了房的却希望房价涨。”如今没房住的是谁？有住不完的房的又是谁？前者多是民众，后者多是官吏。从他们各自的利益立场出发，民众更倾向于房价降低，官吏更倾向于房价上涨，至少稳定。执政者治国，政策该倾向谁呢？民众，还是官吏？当局现在似乎是弄明白了，当然是“要把房价维持在目前的水平上，既不大涨，也不大跌”保住官吏的利益，才能保持社会发展与稳定。这就是治国“上策”。大量的平头百姓，特别是那些需要房子成家的青年人可就惨了，再一次必须为国家的稳定大局做出牺牲了。官方为了“发展”已经反复牺牲了几亿人的利益，再牺牲一次又算得了什么？
为何房价稳定（大涨更好）就能保证社会“稳定”与“发展”呢？因为官吏一不满，国家的“根基”就动摇。斯大林早就说过：“干部决定一切。”这是官僚体制的根本。因而房价才成了一个“两难”的问题：照顾官吏的利益，民众不满；照顾民众的利益，官吏不满——治国的贤哲们似乎以为自己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一直在治吏与治民的漩涡中苦苦挣扎，陷入怪圈而无以自拔。着实有点让人“同情”。
其实，治国的贤哲们在该倒向谁的问题上早就胸有成竹了，绝无半点犹豫。实质上并不存在“两难”问题，而仅仅是如何才能让民众相信，在民众还被蒙在鼓里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任务”的问题。似乎陷入怪圈的表演只不过是做给人看的戏而已。
这一点对于国人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网上流传的《什么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资料透露了治国贤哲的真诚告白：“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有些事只能说一半，不能全说。全说出去就坏事了，就没人听了，就没人信了。例如，‘让一小部分人富起来’就是对外只能讲一半，而且不能争论，一争论底子就会露出来。” “我们说的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大多数人会理解为所有其他人以后都有机会跟着富起来，这样就制造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有个奔头的境地。等到他们弄清楚搞明白不可能大家都富成那个样子的时候，我们培养的那一小部分人在没有人反对的情况下，在全部人支持的环境下已经顺利地完成了富起来的任务了。他们一旦有了社会基础，有了经济基础，有了自己的政治组织力量，再要改变就已经不容易了。”“要在中国当前的这种社会形态上培养起一批富人来，那么总会是有的人先富，有的人后富，也就会有人大富，有人小富。政府可以动用国库主动培养几位大富先富，在社会上将走向富裕的道路带起来。”“富的标准是很灵活的。我们这里所说的富，是指在国家层面上能够掌握巨额资本能够组织生产的富。而对于民工来说，富就是指他们努力干活有了工资收入，回到贫困地区可以做小买卖，比原来的生活提高了，这就算富起来了。无论那种富，对于国家政府的税收方面来说都会增加，国家也会很快就富起来了。”
治国的贤哲们早就选择站在官僚富豪一边，铁了心依靠官僚的力量治国了。因为他们“有了社会基础，有了经济基础，有了自己的政治组织力量”，可以保障社会“稳定”，并继续富国富己，财政收入暴增，官僚的财富猛长，基尼系数也随之猛长，这就是所谓的“发展”。因而，在房价问题上，做出坚决调整、甚至是降价的姿态是必不可少的，好让民众相信他们代表了自己的利益。“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有些事只能说一半，不能全说。”真正要保障的当然是先富起来的那些富官们（不是所有的干部，多数干部一样买不起房）的巨额房产利益，不能让他们的“先富”功亏一篑。这才是不能说的另一半。全说出去就坏事了，穿帮了。由此，从“遏制房价过快上涨”到“稳定房价”的政策，骨子里维护的都是先富起来的高官们的特殊利益的政策。这是必然的政策。要是房价回归到合理的程度，那么“先富”们就要“一夜之间变成穷光蛋”，“改开”就前功尽弃了，在他们的手里这根本不可能。治国的贤哲们相信现在木已成舟，“再要改变就已经不容易了”，可以坚持一百年不动摇。至于民众的真正利益，可以说说，但不可以做。这就是可悲的现状。不改变只维护富官的利益而不维护人民大众的利益的现状，政治统治的合法性就必然动摇。当今的执政党绝不可以掉以轻心。真正为人民大众利益的房价政策只能是坚决让房价回落到合理的价位上，并且不惜把国家超高价出让土地资源积累的财富和房地产豪商的不合理利润挤出来一部分，用以摆平房价回落过程中出现的损害平民某些利益的状况，使住房健康市场正常发挥作用，而不是用不能根本解决问题的所谓保障房、经济适用房来应付民众。其实，建一批廉租房来解决低收入群体的辅助办法是现实可行的；而保障房、经济适用房是不现实的。一是贫困群体也买不起价格相当高的保障房，而经济适用房根本就不经济，同时豆腐渣工程和权力寻租还如影随形。真正的合理房价一是成本加市场平均利润，二是绝大多数人买得起。由此，住房市场就能够健康化，民众与房产商就能够双赢，房地产业就能够带动下游产业，促进经济发展。当局何乐而不为之？
而治吏的问题则必须跳出非此则彼的二分法的思维牢笼，用“执两用中”的中道思维方法来正确把握。在依靠人民群众的基础上去重视官吏（干部）的先锋骨干作用。干部的重要作用，只有在保持不脱离人民群众，成为民众的先锋队的基础上才有意义。如果相反，官吏成为鱼肉百姓的祸害，他们的骨干作用也就丧失殆尽了，他们的特殊利益执政党还有必要去关照吗？他们靠鱼肉百姓而非法拥有 二三十套，甚至五十多套房屋或别墅，还要当局去维护他们的利益吗？有这样非法房产的官吏应该立即清除出干部队伍，移交法办，否则还说什么“权为民所用”呢？在正常的情况下，官吏、或者叫做干部既然是民众的一个部分，他们的切身利益当然要与人民群众的利益同样被重视，细心加以关照，以便最大限度地发挥干部的作用。这是治吏的必要方法。但是官吏的利益必须是合法所得，主要是他们完成公务的劳动所得，按照他们劳动的复杂性与重要作用，给予较高的合理报酬，不能搞平均主义来伤害干部的工作积极性，造成国家治理的混乱。但绝对不可以表面上故意压低他们的劳动报酬以标榜毫不求私利，而暗中放任官吏，特别是高官以灰色收入来满足他们的利益追求，甚至放任他们用贪赃枉法，权力寻租的非法手段来先富起来，成为民众的对立面，造成治国之灾。而且官吏、干部的报酬应当一律规范化、公开化，才能够有效接受民众的监督。主要依靠大众和法律来治吏，而不是仅仅以吏治吏越治越乱。这些问题如果没有从根本上得到解决，执政者的房价政策就永远只能是向富官一边倒的错误政策，而无以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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