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武器时代值得注意的三个现象
自从1945年7月16日世界上第一颗原子弹在美国试爆成功,标志着世界进入了核武器时代。然而,除了1945年8月美国在日本广岛、长崎投下了两颗原子弹之外,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一直到今天的70多年时间里, 核武器就再也没有在实战中使用过。而世界上拥有核武器的国家,也从美国一家增加到目前的美国、俄罗斯、英国、法国、中国、以色列、印度、巴基斯坦和朝鲜等9个国家。
回顾世界进入核武器时代后的70多年,有三个现象值得注意:
第一个现象,无核国家没有对有核国家发动过战争
从二战结束迄今为止的70多年时间里,世界上发生了许多次战争,军事冲突更是没有在哪一天停止过。但是,却从未发生过无核国家对有核国家发动战争的事情。如美国、俄罗斯(前苏联)、英国、法国等核大国,在这70多年时间里,没有哪一个无核国家对他们发动过战争,中国、以色列、印度和巴基斯坦成为有核国家后,也没有哪一个无核国家对他们发动过战争。
说到这里,有人也许会提到发生在1982年4月到6月间的英阿马岛战争。然而,这场战争的实际情况是:阿根廷和英国对位于阿根廷东南500多公里南大西洋中的马尔维纳斯群岛存在领土争议,1982年4月初阿根廷派兵夺取了马岛控制权,但这一仗只是阿军死了一人和英军伤了一人,顶多只能算是军事冲突。后来,英国派出特遣舰队远涉重洋,进行了夺回马岛控制权的战争,结果阿军战败,英军重占马岛。由此可见,马岛战争即便是阿军夺岛在先,阿军夺占的也是“自己的领土”,并没有攻击英国本土。
说到无核国家不会对有核国家发动战争,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以色列。地处中东的以色列位于阿拉伯国家的包围之中。1948年5月14日以色列建国之后,迄今为止,以色列与阿拉伯国家之间先后于1948年、1956年、1967年、1973年和1982年发生了五次中东战争。其中,1948年的第一次中东战争和1973年的第四次中东战争是由阿拉伯国家发动的,其它三次则是由以色列发动的。1973年第四次中东战争后,以色列秘密制造出了核武器。此后迄今,阿以矛盾虽然一直没有解决,并时常发生激化,但阿拉伯国家再也没有对以色列主动发起过战争了。这不能不说是以色列的核武器对阿拉伯国家发动战争起到了有效的威慑和遏制作用。
第二个现象,有核国家之间也没有发生过战争
在这70多年里,美国等有核国家发动和参加了多次战争,如美国打的朝鲜战争、越南战争、海湾战争、科索沃战争、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俄罗斯(前苏联)打的阿富汗战争、格鲁吉亚战争,美英法打的利比亚战争,等等,打的都是无核国家,而有核国家之间却从未发生过战争,甚至是在1962年古巴导弹危机和1969年中苏关系最紧张的时候,美苏之间和中苏之间也没有发生战争。
第三个现象,有核国家一般不会主动放弃核武器
《不扩散核武器条约》规定:“有核武器国家系指在一九六七年一月一日前制造并爆炸核武器或其他核爆炸装置的国家。”因此,美国、俄罗斯(前苏联)、英国、法国、中国等拥有核武器的联合国安理会5个常任理事国被国际社会普遍承认为有核武器国家(即合法拥有核武器的国家),而实际拥有核武器的以色列、印度、巴基斯坦与朝鲜等国,则不被国际社会承认为有核武器国家。但不管是否被承认为有核武器国家,有核国家一般也不会主动放弃核武器。到目前为止,实际拥有核武器之后而又放弃核武器的情况只出现过两次。
第一次是南非。
南非是非洲最发达的国家,拥有丰富的铀资源,其储量居世界前列。1948年,南非成立了原子能委员会。1959年,南非原子能委员会获议会批准进行原子能研究活动,并在距首都比勒陀利亚不远的佩林达巴建立了核研究中心。
70年代后期,南非面临的国际局势明显恶化。葡萄牙撤出其殖民地安哥拉和莫桑比克后,古巴军队在苏联的支持下于1975年进入安哥拉(兵力后来达到5万人),南非深感国家安全受到威胁。而南非白人政府由于推行种族隔离政策在国际上也日益孤立。在这种情况下,1974年,南非福斯特政府决定研制“战略遏制武器”。1977年,南非制成了第一个枪型爆炸装置的全尺寸样品,原计划于同年8月进行地下试验,但迫于美国等西方大国的压力,放弃了核试验。1985年,南非政府决定共制造7个枪型核爆炸装置,到1989年终止核武器计划时,实际上制成了6个。其中有4个被制成航空核炸弹,可用“海盗”式轰炸机空投,核弹重约1吨,计算爆炸威力达1-1.8万吨。
南非放弃核武器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是国际社会对南非的压力进一步加大。1985年7月26日,联合国安理会严厉谴责了南非的种族隔离制度,呼吁成员国对南非采取一系列强制措施,包括“禁止在核领域与南非签定任何新合同”,“禁止向南非出售任何可用于军队和警察部门的计算机设备”。1986年10月 23日,国际原子能机构大会根据非洲国家的建议通过决议,要求南非终止违背该机构章程与宗旨的政策和行动。次年6月12日,国际原子能机构执行委员会通过决议,建议大会中止南非的成员国优先权等权利。南非面临被开除出国际原子能机构的危险。
二是南非国内局势和周边形势的变化对于南非放弃核武器起了决定性作用。1989年9月德·克勒克就任南非总统后,着手进行广泛的内部改革,促使国家实现民主化和废除种族隔离制度。1990年2月,反对种族隔离制度的非国大和其他南非政党实现合法化,非国大领袖纳尔逊·曼德拉被释放。1988年12 月22日,南非、安哥拉、古巴三方在联合国签署《纽约和平协议》,根据协议,纳米比亚将实现独立,古巴军队分阶段撤出安哥拉,南非军队也逐步撤出纳米比亚。随后南非与莫桑比克实现关系正常化。显然,在这种情况下,南非的核遏制手段已经成为多余甚至是累赘。南非白人意识到,将核武器留给黑人政府不符合其利益,因此开始考虑放弃核武器。
1989年11月,南非决定拆除所有核装置和铀浓缩工厂,并于1991年中期拆除完毕。1990年2月26日,德·克勒克总统签署了终止核计划的最后命令。1991年7月10日,南非加入《核不扩散条约》。直到1993年3月24日德·克勒克总统发表声明,全世界才知道,南非曾经拥有核武器并已经拆除。
第二次是前苏联的三个加盟共和国。
苏联时期,除俄罗斯外,还在乌克兰、白俄罗斯和哈萨克三个加盟共和国部署有核武器。苏联解体时,核武器就留在了这三个国家。其中,乌克兰最多,有上千件核武器,其数量仅次于美俄,居世界第三位。1992年5月23日,俄、乌、哈、白四国外长与美国国务卿在葡萄牙的里斯本签署议定书,乌、哈、白三国的所有核武器将在7年内销毁,届时,俄罗斯将成为独联体内唯一的有核国家。
这三个国家之所以放弃核武器,除了美国等西方国家和俄罗斯的压力外,还有三个原因:
一是冷战结束后,这三个国家都没有明显的外部威胁。而且当时这三个国家与俄罗斯的关系都比较好,都是独联体的正式成员国。此外,包括中国在内的5个核大国还向乌克兰作出了不对其使用和威胁使用核武器,并为乌克兰提供核安全保护的承诺和保证。
二是苏联时期的核武器专家80%以上是俄罗斯人,苏联解体后,这三个国家由于缺乏专业技术人员,不要说对核武器进行更新换代,就连维护现有的核武器都很困难。由于保养不善,不少核武器危险日增。
三是苏联解体后,这三个国家的经济情况都很糟糕。例如乌克兰,在放弃核武器时,欠债高达70亿美元,由于缺乏资金,数百家工厂濒临停产和倒闭,绝大多数居民生活在贫困线以下,在这样的情况下每年再花费数亿美元去维护核武器,毫无意义。而放弃核武器后,这些国家不仅卸掉了一个大包袱,而且也得到了实惠,如乌克兰弃核后,能以优惠价格从俄罗斯进口石油和天然气,美国则提供上亿美元的经济援助款,乌克兰还得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15亿美元的贷款和世界银行7亿美元的贷款等。
从以上情况可以看出,南非和前苏联的三个加盟共和国之所以放弃核武器,尽管有多种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没有明显的外部威胁。而其它拥有核武器的国家,尽管国际社会普遍要求全面禁止和销毁核武器,但至今也不肯放弃核武器,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安全原因。5个核大国暂且不说,就说以色列、印度、巴基斯坦和朝鲜这4个国家,都是因为感到国家安全存在着明显的外部威胁,因此,尽管遭到国际社会的反对,有的还受到技术和经济制裁,但是始终不肯放弃核武器。
世界进入核武器时代后70多年里存在的这三个值得注意的现象,说明了一个问题:尽管核武器从其战术技术性能看属于“矛”即进攻性武器,但由于其巨大的杀伤破坏威力,在实际上却成为“盾”即防御性武器,而且随着拥有核武器国家数量的增加,核武器作为“盾”的作用就愈加突出,从而成为了防止战争的强大而有效的核遏制力。正是由于这种核遏制力的存在,才是70多年里无核国家没有对有核国家发动过战争,有核国家之间也没有发生过战争,绝大多数有核国家都不愿放弃核武器的根本原因。
1961年9月24日,毛泽东对来访的英国陆军元帅蒙哥马利说过,核武器“这个东西是不会用的,越造得多,核战争就越打不起来。”历史已经证明并将继续证明毛泽东的这个预言。
同核武器一样,化学武器和生物武器也属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但是国际上对全面禁止化学武器和生物武器都签订了公约。其中,禁止化学武器公约于1993年1月开放供签署,1997年4月29日正式生效,截至2015年年底,共有192个国家成为缔约国,1个国家成为签约国。禁止生物武器公约于1975年3月26日正式生效,截止2017年9月21日,共有179个国家批准了该公约。
为什么国际社会能够全面禁止化学武器和生物武器呢?这是因为在这两个国际公约签订前,世界上拥有与研制化学武器和生物武器的国家都已经分别达到几十个,因此,美国等一些最先研制化学、生物武器和拥有这两种武器数量最多的国家,看到化学、生物武器不再是对付别国的宝贝,而成为对自己的严重威胁,所以就主动带头发起在世界上全面禁止化学武器和生物武器了。
我认为,全面禁止核武器也会走这一条路,只有当世界上拥有核武器的国家接近或超过20个时,美国等核大国才会走上弃核的道路,全球的无核化才有可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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