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利润率平均化
基础知识题
第一个概念是剩余价值率。剩余价值率是剩余价值同可变资本的比值，也即新创造的价值中双方分割的比例，表达在资本主义条件下的工人受资本家剥削程度。表达为
式中，m'为剩余价值率，m为剩余价值，v为可变资本。
资本家追求的是单位时间内创造的剩余价值。定义年剩余价值率是一年内生产的剩余价值总量和预付可变资本的比率。如果某资本在一年内周转n次，那么年剩余价值率M’为
第二个概念是资本的有机构成。有机构成分为技术构成和价值构成，资本的技术构成和资本的价值构成之间存在密切关系。资本的技术构成决定资本的价值构成，并通过价值构成来表现出来。为了表现它们之间的关系，马克思把这种由资本技术构成决定并能反映技术构成变化的资本价值构成，叫做资本的有机构成，它的公式是不变资本：可变资本，即：
一般来讲，技术密集型资本的有机构成比较高，例如石化、机器制造等，单个工人支配的生产资料价值量较高;劳动密集型资本的有机构成比较低，例如制衣、玩具制造等，单个工人支配的生产资料价值量较低。相应的，对应于两大部类的生产，一般情况下，第一部类有机构成较高，第二部类有机构成较低。所以《资本论》都是按照这样的关系去举例的。
第三个概念是利润率。从政治经济学角度，我们使用剩余价值率表达剥削程度，但从资本家角度，工人工资也是他的成本，资本追求的是利润率，100块的资本能赚多少钱，这100块的资本里是包括可变资本的，也即利润率p’可以表达为
仍以某资本A为例，如果资本A每年周转10次，年利润率为10×14.3%=143%。
第四个概念是生产价格。利润率平均化后，价值转化为生产价格。价值的构成是 成本+剩余价值=c+v+m，生产价格的构成是 成本+平均利润=c+v+平均利润，两者之间就差剩余价值那一项。生产价格是经过利润率平均化后形成的，市场上的价格实际上围绕生产价格上下波动，而不是围绕价值上下波动。
第五个概念是超额利润。超额利润是指超过平均利润率的利润。例如某个资本在同行业优先进行技术改造，大大提高了劳动生产率，商品成本远低于同类产品，这时该资本获得可观的超额利润。还有垄断资本，垄断利润远高于平均利润，也是超额利润的一种表现形式。
利润转化为平均利润
资本不仅追求利润量，还追求利润率。假定资本可以自由流动，A产业的利润率为20%，B产业的利润率为5%，那B产业中的资本肯定要流出，流入利润率高的A产业。随着资本大量涌入，A产业会出现产业规模过大、固定资产投资过猛、生产相对过剩严重等现象，这就必然导致A产业利润率下降;相应的B产业也有可能出现资本投入不足、产品短缺，随之拉动利润率上升。只要是资本自由流动的条件，最后必然形成平均化的利润率。
理解平均利润率，把《资本论》和简本中列举的几个表格案例看懂即可。《资本论》例举了5种不通过的资本有机构成的产业，假定全社会由这5类产业构成，每类产业的预付资本量为100，剩余价值率均为100%。利润率平均化是在不同产业之间发生的，如果是同类产品，全社会只会承认一个平均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市场只承认一个价值，不会产生利润率平均化。
由于5个产业之间的利润率差别是很大的，利润率高的产业会吸引利润率低的产业的资本流入，也即产业V的资本会向产业III流入，逐步形成全社会平均的利润率。在利润率平均化的过程中，全社会的总利润量(总剩余价值量)是不变的，全社会的总价值量也是不变的，改变的是在各个资本之间的分配份额。
上述5个产业资本总额为 500 ，剩余价值总额为 110 ，商品总价值为 610。全社会总资本的构成是 390c+110v，平均利润是22%。由于每个产业资本的量都是100，那么最后的生产价格都应该是122。
但《资本论》中加入了新的假设。假设上述5个产业100的投入为预付资本，预付资本不是一次性转化到新的商品中(如果按照价值构成来看，c是补偿不变资本的部分，是一次性要全部转移到新商品中的)。一般来讲，资本有机构成低的产业预付资本转移量会多一些，资本有机构成低，一般原料成本会相对较高，机器等成本会低一些，因此预付资本的价值转移量会相对高一些;反之，资本有机构成高的产业预付资本转移量会低一些。因此，假定有机构成高的产业V预付资本转移的价值量为10，有机构成低的产业II和III预付资本转移的价值量都为51，有机构成居中的产业I和IV预付资本转移的价值量分别为50和40。相应的5个产业的生产价格就各不相同。改变后的价值和成本情况如下。
成本和平均利润率(22%)都有了，生产价格自然就有了。两者相加，会发现生产价格跟原商品价值之间的差值实际上就是平均利润同剩余价值之间的差。对于有机构成高的产业V，原有利润为5，但平均利润为22，经过利润率平均化，该产业从其他产业那里转移了17的利润;反之，有机构成低的产业III，原有利润为40，但平均利润为22，经过利润率平均化，该产业给其他产业转移了18的利润。所以利润率平均化以后，对有机构成高的资本是更为有利的，可以从有机构成低的资本那里转移较多利润过来。有机构成高的资本一般都是技术含量高的大资本，因此，利润率平均化是对大资本更有利的，能够强化大资本的竞争优势地位，排挤小资本。
单个产业利润率的高低受该产业资本有机构成等因素决定，构成商品价值的成本价格和利润都是特殊的，都是由各个产业的特殊条件决定的。生产价格不一样，平均利润率的高低则是由社会总资本的平均构成等因素决定，加在成本价格上的平均利润不以产业的特殊条件为转移，由社会总资本的平均利润所决定，具有一般性。
随价值转化为生产价格，改变了价值规律的形式。过去，商品的市场价格直接以价值为基础，围绕价值波动;现在，商品的市场价格直接以生产价格为基础，围绕生产价格波动。从此，商品的价值规律就主要表现为生产价格规律。
利润率平均化的几点补充
首先，生产价格形成时期。利润率平均化的条件是资本的充分竞争，在资本主义未取得统治地位时各个区域、产业之间存在各类壁垒，资本难以形成自由流动的条件;到了垄断形成以后，垄断和竞争性领域不同，垄断所在的行业新资本进入的门槛很高，不具备同原垄断资本接近的资本量，难以进入垄断领域，垄断资本和其他资本也不会形成平均利润率。
因此，利润率平均化应是在19世纪后半页形成，这时资本主义已摧毁封建统治，成为欧洲占据统治地位的生产关系。利润率平均化是有利于大资本形成优势地位的，对垄断资本的形成起到促进作用。进入20世纪以后，垄断占据统治地位，这时垄断行业和竞争性行业之间的利润率平均化就终止了。垄断资本会形成垄断价格和垄断利润，垄断利润率远高于原来的平均利润率。
其次，垄断时代三个平均利润率的形成。曼德尔认为，在垄断资本主义时代，存在三个平均利润率。第一个是在一般竞争性领域，例如代工厂、餐馆等，形成竞争行业的平均利润率;第二个是垄断资本，例如大型石油企业、大型连锁超市、跨国企业等，一般资本是进不去这些垄断领域的，但垄断资本之间可以互相进入，尤其是战后垄断资本交叉投资、杠杆投资日益增多，垄断资本和垄断资本之间可以形成平均利润率，垄断资本的平均利润率远高于竞争性领域的平均利润率;第三个是国家垄断资本，例如电力、交通等，国家垄断一般是以国有制形式体现出来的，战后法国、英国等国的国有化、私有化都是服从于资本整体盈利的，国有企业的主要作用就是降低资本经营成本，通过使用纳税人的钱进行补贴，降低基础的能源、交通等关系国计民生的关键行业的价格，甚至亏损经营，以此降低资本家的成本，因此国家垄断资本的平均利润率是三个平均利润率中最低的。像二战以后日本电力企业就是这样，国有电力公司给工业供电的电价远低于给居民供电的电价，跟中国现在不一样，中国是反过来的，工业电价高于居民电价，日本通过降低用电成本扶持产业资本迅速复兴起来。
事实上，这一理论是存在一定问题的，对于国家垄断资本，实际上没有充分的市场竞争，不具备资本自由流动的条件。至少第三类平均利润率不会形成。
利润率趋向下降规律
对于利润率的公式，分子分母同时除以可变资本，可以看到利润率同资本有机构成、剩余价值率之间的关系。
分子是剩余价值率，分母是资本有机构成加1。也即，全社会的平均利润率同剩余价值率成正比，同资本有机构成成反比。随着资本主义的不断发展，资本价值有机构成是会不断提高的。如果一定时期内，剥削程度不变，即剩余价值率保持相对稳定，那么利润率必然出现相对下降的趋势。
利润率趋向下降规律有几种反作用因素。一是劳动剥削程度的提高;二是工资被压低到劳动力价值以下;三是不变资本各要素变得便宜;四是相对过剩人口即失业人口增加等。其中主要的反作用因素是随着劳动生产率的不断提高，工人消费的生活资料生产效率不断提高，对应的价值量不断降低，因此可变资本量降低，如果不变资本未明显增长，这时利润率有可能随剥削程度提高而提高。在一般情况下，随着技术不断进步，资本有机构成提高速度会比剩余价值率增长更快，所以一般情况下利润率会呈现下降趋势。
利润率趋向下降规律会激化资本主义基本矛盾，资本主义不会容忍太低的平均利润率的。假定全社会有1%的企业破产，那破产对社会没什么影响，失业的工人很容易在其他企业找到工作，社会总需求不会改变;但如果有30%的企业破产，说明全社会整体的经营环境很差，那失业的工人难以在其他地方找到工作，这30%的工人也会由于失业减少消费，社会总需求会大幅下降，从而进一步加剧生产相对过剩的矛盾，引发长期的危机与萧条。全社会的企业不可能都获得平均的利润率，应该是在平均利润率两边均匀分布，如图1(a)所示，假设全社会企业利润概率分布曲线是正态分布，当平均利润为30%时，亏损(利润小于零)的企业只有1%，全社会不受影响正常运行;如果全社会平均利润降低到5%，如图1(b)所示，那亏损的企业就会达到30%，破产企业解雇的工人就会直接影响社会总需求，形成连锁反应，进一步加剧生产相对过剩，引爆经济危机。
图1 不同社会平均利润率条件下亏损企业的比例
上述都是假定，没实际计算具体比例。有一篇参考文献，《利润率下降危机理论的一个经验研究》中提供了克莱曼的一个例子。他用正态分布去计算了一下。假定企业利润率呈正态分布，并且企业维持生存的最低利润率水平为6%。在平均利润率降幅为3%的情况下，初始平均利润率水平越低，企业破产增加的数量就越大：平均利润率从30%下降到27%将导致破产企业增加0.5%;而平均利润率从15%下降到12%，破产企业将增加4.4%。后者几乎是前者的9倍。
表5 盈利能力下降导致企业破产的非线性效应
整体盈利水平下降和破产企业之间是非线性的，盈利低到一定程度，破产企业比例大幅上升。如果利润率没有恢复和回升到较高水平上，经济就将始终处于不稳定的状态，这正是美国滞涨时期面对的实际情况。美国公司利润率水平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下降，并在70年代危机期间达到较低水平。克莱曼还给出了美国1929—2009年的利润率情况，可以看到，美国50年代、60年代平均税前利润率在20%～30%之间，70年代降低到20%以下就不行了，滞涨就爆发出来了。80年代，美国税前利润率仍然很低，这一时期对应美国经济的调整阶段。到90年代以后，美国出现“新经济”，全面脱实入虚，公司的税前利润率对经济的影响就没有那么大了，经济规律更多跟虚拟资本和美元周期相关。
文献《马克思主义危机理论和1975—2008年美国经济的利润率》经过对非金融企业部门金融化利润率和有限定的金融部门利润率的分析，认为20 世纪 90 年代初美国形成了依靠金融活动进行积累的新模式。在虚拟经济兴起的过程中，由于金融业不断膨胀、需要获取的剩余价值越来越多，非金融企业部门参与金融活动不仅没有改善其盈利能力，反而进一步压低了其利润率;以金融为基础的积累模式更加不稳定，金融发生风险的波动性更大，金融危机只能依靠美元霸权地位挽救，美联储促进金融化积累和维护准国际储备货币合法性之间的内在矛盾必然引发当前的危机。
需要说明的是，生产相对过剩的基本矛盾与利润率趋向下降原理都是对资本主义经济危机有重要影响的规律。但两者之间，生产相对过剩是主要矛盾，利润率趋向下降规律是次要矛盾，生产相对过剩是偏机理性的，利润率趋向下降规律是偏表现性的。有人会认为当前美国等发达国家已经不存在生产相对过剩的问题了，或者已经不那么突出了，实际上生产相对过剩依然是长期的大背景，在这样的情况下，资本主义才不得不通过制造泡沫经济创造财富效应的办法拉动社会需求。
附：《资本论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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