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基本收入》
:(英)盖伊·斯坦丁
译者:陈仪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2020年7月
基本收入是个有趣的政治概念。在美国和欧洲,横跨意识形态光谱的从左到右,一些名人都赞同向民众发放基本收入,即定期的,无条件的付给民众每个人一笔恰当数额的金钱,让人获得最基本的经济安全感。赞同者包括,比尔·盖茨,埃隆·马斯克,马克·扎克伯格,霍金,等等。
欧美的自由主义阵营,与保守主义阵营相交的一些人(赞同一定程度上增加公民福利,但反对政府介入),之所以赞同基本收入,毫无疑问是为了化解自由市场经济在互联网时代造成社会代价,所可能对富裕阶层带来反噬的影响。
二战后到20世纪70年代,欧美世界迎来了一个一般意义上的众赢时代:战后经济复苏、欧美国家二次工业化、技术革命等红利的叠加,再加上罗斯福新政开创并在战后几任美国总统任内坚持的强化政府再分配职能政策,使得欧美世界的民众从经济发展中获得了真金白银的收益。
然而,20世纪70年代晚期开始了急剧的向右转,自由市场理论大行其道,市场被认为是唯一有效而真实的,政府被认为是问题所在。欧美世界开始减少政府对公共品的直接投入,新的技术革命、制造业和服务业产能向外转移都削弱了欧美工人阶层的谈判话语权。几十年来,欧美经济发展成就举世瞩目,但工资水平却基本上没有提高。新世纪以来,随着人工智能等新技术渐趋成熟,马克思、凯恩斯预言过的“机器换人”成为了直观的现实。这些都意味着,欧美世界的平民,其可能获得的工作岗位不仅可能继续加速流失到中国、土耳其、越南、北非、东南亚,而且还会被机器人“截胡”。
另一方面,正如《21世纪资本论》等作品以及美国、欧洲不少经济学家坦率揭示的那样,食利阶层(投资股票等有价证券,通过房产等资产的租金而获益)这一最远离资本主义生产一线的阶层,与劳工阶层的收入差距、生活品质差距,也越拉越大。
英国经济学家、英国社会科学院院士、伦敦大学亚非研究院、“基本收入地球网络”(BIEN)创始人、联合国国际劳工组织社会经济安全计划主任盖伊·斯坦丁在其所著的《基本收入》一书中指出,劳动者通过勤奋工作获得的收益,相比通过实体资产、金融资产以及所谓的“智力”资产的获益,份额越来越低,这个现象在经济上或者道德上,都很不合理,这也是社会上为什么总是充斥着“忧虑、混乱、疏离和愤怒等情绪”的原因。回避这方面问题,只会造成一种结果,那就是让特朗普或者特朗普式的政治人物借此操弄恐惧。
基本收入是什么?
这本书指出,基本收入“代表一笔能让某人在极端状态下,在他所属的社会中存活下来的金额”,其根本目的是提供“基本而非全面、充裕的经济安全感”。这笔钱,显然要高于现有国家或地区设立的失业金,而且不设立条件,定期发放,而且是不可转偿还的,也就是说,哪怕某人欠下旧债,债主也不能拿前者的基本收入来偿债。
书中讨论了托马斯·莫尔《乌托邦》提出基本收入概念以来,历史上不同的思想家、作家有关该概念的设想。1955年,法兰克福学派的心理分析学家艾里希·弗洛姆在名著《健全的社会》中提出“全民生存保障”的建议,不过此建议在当时可谓无人问津。这项建议近年来得到响应,如前述,硅谷的许多杰出企业家开始赞同此概念,其目的是消解新科技革命拉大贫富差距的社会影响。
书中强调认为,基本收入有助于实现社会正义。为什么这么说?社会和经济发展,包括技术革命带来的进步,其发展红利应当为全民所分享,而不仅仅体现为专利、金融资产、固定资产被少部分人享有。书援引罗尔斯《正义论》的观点指出,“除非一项政策改善了最弱势者的处境,否则就不算达到正义的要求。”
另一项理由是,全球各地的环境污染、资源占用,其中多数都归于富裕人士的生产生活:航空运输、车辆所有、空调使用、奢侈品的使用。而因为富人的生活而承受各方面代价的穷人,却一无所获。书认为,通过征收相关税收,再平均分配给每个人,这并不是劫富济贫,而是一种带有公平性的补贴。
基本收入能带来什么?
基本收入的倡导者都认为,这会强化自由。因为基本收入可以满足基本的生活所需,所以劳工阶层的议价权一定程度上提高了,不再那么容易答应资本、雇主的苛刻条件。当然,这也是自由市场论者强烈反对的,因为必然提高营商成本;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基本收入也扩大了市场,这对于企业家阶层也构成激励。
美国的卡托研究所可谓自由市场论者,甚至保守主义者的大本营。书中引述了卡托研究所有关专家的观点(这种观点认为向民众发放基本收入,会导致民众都变成懒汉),认为这种观点过度的将民众中少数的“不负责任的酒鬼或赌徒”泛化为所有民众的代表。
书认为,基本收入将让人们“拒绝从事繁重、枯燥乏味、低薪或纯属肮脏的工作”;拥有“即使薪资比以前少或财务安全感降低,却继续从事同一工作的自由”;更可能尝试小规模事业;拥有“长时间为亲友从事照护工作的自由”;“冒险学习新技术或职能的自由”;为爱而活,建立自己想要的爱情和家庭变得更为可能;养育小孩的自由。
总的来说,“基本收入的解放价值超过它的货币价值”。
书认为,基本收入的发放,要比其他政策能够更好的解决贫困问题,也不会污名化领取人。通常来说,如果申请目标锁定的财力调查式福利,申请者必须牺牲某些方面的隐私、权利(就像是网上曝出被走访慰问的贫困户家中有名贵物品,后续在官方回应中,被质疑者不得不详细说明了家庭财产甚至家庭成员具体信息)。基本收入是全民且无条件的支付,因而可以避免领取者被污名化。书还指出,英国等国家要求领取政府津贴的人一旦开始从事工作,会面临实质上高达80%以上的边际税率,这实际上阻止了贫困者自食其力,相比之下,基本收入的发放,却不会造成这方面问题。
发放基本收入,会让民众(或者说民众中的多数人)浪费这笔钱,而不能改变现状吗?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相关社会组织在北非国家、欧美国家都举行过这类实验,酒精成瘾者、毒瘾者、轻刑犯在获得了类似于基本收入这类的无条件补贴后,主要把钱花在了衣物、食物与医药上。事实上,无论是中国还是国外,文学作品中经常描绘穷人在获得意外之财后,会拿去尽快挥霍,这多少有些刻板印象的味道。
基本收入会破坏经济系统吗?
如果基本收入来自于额外的货币,会制造较为严重的通货膨胀压力吗?书的观点是不会。理由是,额外货币所衍生的新增需求“可能会”促使商品与劳务供给增加,进一步制造更多工作机会,通过乘数效应让收入、消费能力与生产进一步增加。
现如今,各个工业国家,以及像中国这样的新兴市场国家,都面临消费能力总体疲弱的问题,因为多数人的收入不再能跟上生产产能的扩张速度。而现如今,各个经济体中的劳动者的议价能力都非常弱。如前述,基本收入会让人在议价谈判中变得更为主动。
《基本收入》书中讨论了各种反对基本收入的观点。第一,“基本收入是乌托邦概念:以前从未实施过”,书说,其他所有为人民提供经济安全感的政策都被证明效果不佳,因而可以予以尝试。
第二,“政府将无力负担基本收入的支出”,这个反对意见中,“无力”如果换成“无意”可能更为恰当,书中更是单辟一章,分别就英国等国家为模板,测算了基本收入作为制度运行的可行性。
第三,基本收入会养“懒汉”,“让人产生不劳而获的习性”。书反驳指出,国际版权制度也允许版权所有者去世一定年限后,其作品成为公有版权作品,可供免费利用,这也并没有对新作品、新技术产生带来任何阻碍(并没有出现人们只看免费作品,只使用免费技术)。
第四,“基本收入可能降低工作的吸引力”。书中也单辟一章讨论了这种似是而非的论调,简言之,一份工作的薪酬太低,本来就不该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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