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剑斌:重赏之下没有“勇”夫
——《钢城》补写六章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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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重赏之下没有“勇”夫
刚才在市政府大楼里避难的宇虹总裁章焕良交给黄希林一张300万元的支票和一份承诺书。现在坐着奥迪Q7越野车驶离市政府大院,黄希林忍不住从公文包里将这两样东西拿出来再看一遍。
如果能确保宇虹集团申玉驹从东钢冶金区活着救出,我同意给施救人300万元作为奖励报酬。立此字句,绝不反悔!
章焕良
支票上有手写汉字“叁佰万元整”,右下角盖有章焕良的猩红色名章。
这两张纸片的有效性是千真万确的。黄希林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它们好一会儿,然后才重新放进一个信封,放回公文包里。公文包里面因为承载着300万元人民币的支票而显得格外有分量。
越野车在几乎空寂无人的马路上行驶。东发市混江区的市民大部分跟东钢厂有关联,东钢厂的职工万人空巷,差不多全都聚集在厂办公大楼前和厂冶金区,跟这里廓落的街道形成明显的反差。
为妥善处理东钢厂工潮,为解救身陷囹圄的申玉驹,省市领导跟宇虹老总一样都很焦急,黄希林也心急如焚。他祈求这300万能够派上用场,能够平息眼下的这场骚乱。既能解救申玉驹,又能将重组改制继续下去。所以这笔巨款非同小可,要想方设法让它发挥作用。
距办公大楼很远就下了车,黄希林穿过扎堆的一群群东钢职工的身旁,进入楼内,面见副省长禀报并拿出公文包里的两样东西。
唐仁发示意将东钢领导徐荣升等人找来,共同研究用300万元解救人质的方案。
“确定人选是关键,所选的对象要有勇有谋,让他们使出浑身解数,将申玉驹救出虎口!”唐仁发语气严肃地作了指示。
“那么,你认为哪几个人合适?”黄希林问徐荣升,“既要稳当有心计,又要有胆量,办事机敏当机立断!”
徐荣升坐在一旁冥思苦想,想出几拨候选人来,反复比较,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又打电话将胡晓局长叫来一起商榷谋划。胡晓提了几个人的名单。
“可以考虑让邸庆和鲍海靖去试试?”祁典勇提出建议。
黄希林转过头来慎重地说:“不是去试试,要确保万无一失,去就得一次成功!”
徐荣升仍然坐在一旁搜索枯肠地物色人选,他听到黄希林的意见,自己也就否定了邸庆和鲍海靖这两个见利忘义的人。他觉得他们虽然在职工群众中没有一个好口碑,名声太臭,进行施救会遇到很大阻力,而他们见钱眼开,会毫不推辞地接受任务,只是难以稳操胜券。
坐在他后面的祁典勇又凑过来轻轻地向他点拨:“能不能找你的表弟邵连兴?他这几年上访挺注重利益得失,而且有胆量、有计谋。”
徐荣升刚才也想到他的表兄弟,想到他曾经给他的表妹邵景艳办过返聘上岗。但他仍顾虑重重:他担心的是他表弟能不能爽快接受这样的任务,因为自从上次他表弟拒绝了到厂劳务输出公司任职,他就感觉这个表弟心气很重,并非等闲之辈。
“他会答应吗?”徐荣升并不自信地问。
“我看差不多,谁见到这么多钱会不动心?!”祁典勇有些把握地说,“他这几年坚持上访不间断,不折不挠地无非是为了那几个小钱。可是这一把,够他花几辈子。这是300万啊!多么大的诱惑呀,我就不信他不会动心?!”
徐荣升有些踟蹰犹豫,祁典勇向他递眼色,鼓励他说:“我们总得找出人选来呀!”
徐荣升难为情地说:“我这些年没怎么跟他来往,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祁典勇献媚地说:“我这儿有。他们兄妹的电话我都有,我可以先找邵景艳,然后再找她哥哥。”
“那就快去办吧,你先跟他们谈,然后我再出头!”
“不!咱们一起谈吧,要抓紧时间啊!”
不到半小时,邵景艳、邵连兴接受邀请来到厂办公大楼。
徐荣升佯作笑容可掬的神态,跟邵家兄妹拉家常:“哎呀!这些年你们不容易,我这个表哥当个副书记不掌实权,很难帮助你们一把!现在好点,有希望转正以后多帮你们,我可是还没忘记你们!现在就有一个发大财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只要你们能干明白,300万元,一天之内唾手可得!”
这时祁典勇便凑过来,窃窃私语般嗫嚅地向他们交代这次发大财的差事。
邵连兴坐下来一直面带微笑、不动声色地听着;邵景艳却睁大惊愕的眼睛,不知是要蠢蠢欲动还是不知所措地双手相互扳着手指,时而盯着她哥哥的面孔,时而瞧着祁典勇和她表兄那一反常态而心怀叵测的表情。
要办的事很快就交代清楚了,该邵家兄妹表态了。
邵景艳对她哥提议:“这么大的事,咱们得回去商量商量!”
邵连兴却马上收敛了微笑,说:“不用商量!”
祁典勇赞同地说:“对!不用商量,当机立断吧!时间不等人,立即行动吧!”
邵连兴站起身,对徐荣升郑重其事地说:“你要升党委书记啦,我祝贺你!救申玉驹一事不是不能办,但我有一个要求:第一要求省国资委下文件终止这次宇虹跟东钢的重组,第二要求将以前下岗内退的职工返聘回厂,实行同工同酬,第三要求追回宇虹骗去的两个矿山和精品钢基地,第四查清东钢这些年国有资产严重流失的情况……”
祁典勇对邵连兴的一系列要求早已不耐烦,他擅自答复:“这些要求都不可能,你现实一点,说说你自己的要求。只要你能把今天交代的事情办好,你个人,不!你们兄妹的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你们还可以得到一笔数百万的奖励——这可是一笔巨款呀!够你们花几辈子!”
这时邵连兴拉着妹妹的手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对不起,我没有个人要求,我也不稀罕那笔巨款!你们自己留着吧!”
碰了一鼻子灰的徐荣升,尴尬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一言不发。祁典勇不甘失败地继续鼓励着说:“这是你们的表哥念着亲情,给你们找一个发大财的机会,你们不要不识抬举呀!”
邵连兴临出门,嚷了一句:“要是有人识抬举,你们找他吧!”
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地关上了,徐荣升和祁典勇不得不重新物色人选。这次他们不得不重新考虑邸庆和鲍海靖——这两位已不那么注重气节的人。
在公安分局胡晓的安排下,邸庆和鲍海靖很快领取了责任重大报酬可观的新任务。
做梦都没有想到天下会掉下这么大的馅饼。邸庆和鲍海靖接受了任务后简直乐不可支,有些鬼迷心窍,仿佛300万元已经到手,已经注定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
他们在巨大利益诱惑下决意铤而走险,不惜采取任何手段,得到这份奖励。
经过一番策划,鲍海靖找胡晓要了两名警察,让他们脱去警服穿着便装,借来一辆沈阳金杯面包。开着车四个人去超市买了一些饮料、西瓜、香瓜、桃子,装到车上。然后来到东钢3号门。这里比2号门的警力布控得较少,退休、内退职工跟警察对峙的紧张程度相对稍差一些。经过一番交涉,警察在门外让开一条小道,门内的职工也让金杯面包缓缓驶入厂内,来到冶金区,再来到焦化厂院外。
金杯面包停在离焦化厂旧办公楼不足几十米的甬道上。鲍海靖打开面包车后门,将一箱箱农夫山泉瓶装水,一个个滚圆的西瓜卸下来。这时候,聚在焦化厂旧办公楼门口的几十个工人凑过来,围在一起。有拧开瓶盖喝水的,有将西瓜在路边石头牙子上磕开,掰着吃的……
鲍海靖让穿着便装的警察司机将卸空饮料水果的面包车启动起来,路过旧办公楼门前开倒车调头,然而车上几个人突然利用停下来的暂短时间,下车迅速行动,将躺在楼道内的那个受伤的人抬起来,准备通过没关上的后门装到面包车后面……
其实在现场早有人注意到这台车鬼头鬼脑的行径,有个别人认识鲍海靖和邸庆,对他们无偿拉来饮料和水果感到纳罕,便在一旁随时盯着他们,防备他们有什么不轨之图。
这时候,申玉驹已被抬起,他们走了五六步,眼看就要抬到面包车后面。但是这种鬼鬼祟祟的行为已被人发现,现场有人高声喊起来质问并提醒周围的人:
“你们干什么,要来偷人质吗?放下他!”
于是在那边喝水吃瓜的工人们跑过来,一齐来制止鲍海靖、邸庆和两个警察的行为。
“怎么,想把我们的人质偷走?是谁指派你们来的?”
“鲍八百,你是个王八蛋!弄几个破西瓜就想蒙混过关?!”
鲍海靖、邸庆和两个警察不得不再把申玉驹抬回原处,还要撒起谎开脱:“我们想把他弄到更安全的地方,不然警察会找到他的。”
但是无论怎么解释,还是免不了挨工人们一顿“惩治”:有的工人将西瓜摔到他们脸上,有的工人挥拳相向,或者进行不依不饶的责骂。鲍海靖、邸庆挨了打骂的惩罚,连大气都不敢出。两个警察也没有耍起往日的淫威,一声不吭地逆来顺受,不敢暴露身份。
工人们没让他们开车回去,而是由十几人押着他们从2号门驱逐出去。
两个警察返回驻地汇报情况。抱头鼠窜的鲍海靖和邸庆,灰溜溜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们没有完成厂部领导和公安首长交给的重要使命,也就没有脸面再去面奏什么。
徐荣升及时得到了鲍海靖他们施救失利的消息,他跟胡晓、祁典勇在办公室面面相觑,焦急万分,无所措手足。
胡晓埋怨祁典勇:“你不知道,鲍海靖和邸庆在职工中的口碑不好,名声很坏。我们公安现在已经不再找他们安排什么,他们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徐荣升听胡晓这么表达自己的意见,于是得到启发。他说:“这么说我们还得找口碑好的、威望高的人来完成这项任务,可是这样的人谁肯出头?”
祁典勇低头思忖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和一个人,就说:“年初,我想给武继松几万块钱,替他老伴办家属社保。他没接受,说:你们给的太少,这点钱怎么能堵我的嘴,阻止我再去上访,阻止我发动全厂职工维权?”
徐荣升明白他的意思,问:“怎么,如果钱多了,就可以让他接受下来为咱们办点事?”
祁典勇不置可否地说:“不好说,也许有这种可能,也许没有。”
胡晓接过话茬参与探讨说:“老武头这个人心眼挺多,不能没有个人利益,但是他轻易不会……”
徐荣升自以为看破红尘,能抓住人的软肋,就提议说:“不妨可以找找他,他的心眼多,就有多面性,就可能有兼顾自己的一面,就可能有转化的余地。不像我那个表弟,一根筋一门心思,顽冥不化!”
从隔壁办公室走进来的黄希林,了解到解救申总遇到的挫折,也感到气馁。但听到还有可以利用的人选,立即又兴奋起来,鼓励大家说:“对呀,人性从根本上说是自私的,尤其在这个社会,在市场经济大环境下,谁不见钱眼开,谁对这么大的一笔巨款会不动心?越是冠冕堂皇地表白自己大公无私的人,越是可能骨子里最自私,最想捞一把!所以我说我们不要怕失败,要找到合适的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有这笔巨款作为报偿,一定会将申总解救出来!”
从早晨8点半开始,混江社区退休职工艺术团为配合武继松宣讲宪法,在厂办公大楼前的广场上演出了十几个节目。一会儿由武继松讲一阵子,一会儿由艺术团独唱或合唱几首歌,表演一段舞蹈,穿插着进行,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保持着热烈的气氛,也吸引着一些离、退休职工、家属在这里关注着东钢的事情。从厂办公大楼出来的公司工会副主席祁典勇找到这个退休职工艺术团的负责人,一提到他们在这里又是唱又是跳,鼓乐齐鸣,扩音器声响太大,影响了楼里人员的正常办公,甚至影响到刚刚从春湖市来坐镇指挥的省领导。退休职工艺术团平时经常需要借用厂里的文化宫场地演练节目,不得不多少听从一下祁典勇的告诫,只好在上午10点钟结束演出,撤离这里。
厂办公大楼前的广场上,继续聚集着上千人。武继松早已宣讲过《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他讲了不知多少遍其中相关的条款。但他讲累了,嗓子冒烟;也站累了。昨晚没睡好觉,今天早早起来,七十多岁的人了,讲了一个多小时就有些挺不住。贺忠诚有时陪他站着,有时坐到办公大楼门廊下的台阶上。他在人群里发现原来公司工会文体委员王旭刚,了解他在东发市中心买了商品房,也在那里搞了一个社区夕阳红艺术团,就叫他到台阶上来谈话。
“王团长,能不能把你们的夕阳红艺术团拉来,借这个机会给大家多表演几个节目?”
“好啊!能搞一台车吗?我们有二三十人呢!得弄一台客车连人带乐器都拉来!”
“我去问问武师傅吧。你们不怕厂领导阻拦吧?”
“我们不理他!我们艺术团平时用不着这几个狗东西!”
武继松正在给大家念有关东钢职工上访反映2005年宇虹集团第一次跟东钢重组,致使东钢国有资产严重流失的材料。这一份份篇幅很长的上访材料,虽然他一段段节选着念,也让武继松喊哑了嗓子,弄得口干舌燥。
对有人出主意请夕阳红艺术团来这里助演,他马上表示欢迎,说:“好哇!你们可以多唱革命歌曲,多唱老歌、红歌!歌颂毛主席、共产党带领人民闹革命的,歌颂社会主义的,歌颂工人阶级的,我们就是要唱这些革命歌曲,振奋人民斗志!
中午时分,厂办公大楼前的广场上,有人送来一箱箱面包,一袋袋包子、馒头,还有矿泉水、可口可乐、红绿茶饮料。大家简单吃过午饭不久,一辆大客车开到办公大楼广场,从车上下来的王旭刚团长,高擎着一面鲜红的夕阳红艺术团的团旗,率领着一队二三十人的团员来到大楼的台阶上。这些团员们虽然都是退休、内退职工,年纪最小的也有50岁,但是个个差不多都精神抖擞很是矍铄。他们有的背着装有月琴、琵琶、二胡的口袋,有的手持长短笛、口琴,到这里要搞一场民乐演唱会。
很快,广场上重现了上午10点钟以前的热烈气氛,乐器奏鸣和艺术团团员的歌唱响彻起来。一首首革命歌曲在这里轮番演奏、演唱,这里的气氛更加活跃,职工们的斗志更加昂扬。
有的职工拿来了扩音喇叭,在一层办公楼里找到了电源,大喇叭扩大了音响效果,整个广场洋溢着热烈、激情的气氛。这种气氛也意味着对社会不公、对企业重组的大张挞伐和公然声讨。
社会主义好!
社会主义好!
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
反对派被打倒,
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
从厂办公大楼出来的祁典勇找到艺术团的负责人王旭刚。
“王老师,楼上在办公,省市领导也在这里研究问题,你们能不能把喇叭撤掉,能不能不在这里演出?”
祁典勇对王旭刚很客气,原来他俩都在公司工会任委员。但王旭刚一直负责文体活动,能组织排练大型歌舞演出,自恃有一套真本事,而对主要依靠给领导溜须拍马上去的祁典勇简直不屑一顾。
“不在这里演出?”王旭刚反问一句,他轻蔑地对这个老同事说,“不是我们想在这儿演,是这些东钢的离、退休职工强烈要求我们在这儿演。你去跟在场的这几百人、上千职工说说去吧!他们要是同意我们撤,我们就撤!”
祁典勇不敢直接跟在场的那么多职工对话,他也不敢对这个本来就瞧不起自己,现在又不归他管辖的艺术团团长发号施令,只好找到站在一旁看文艺节目的武继松。
“武师傅,你来一趟!”他向武继松招招手。
武继松对这位公司的工会副主席兼信访办主任一向比较尊重,因为集团公司主要领导平时根本不出面接待上访职工代表,主要由这位还算平易近人的祁典勇来应付他们。尤其对武继松几个人,祁典勇常常摆出一副屈尊的姿态,以谦卑和热情来主动对待他们。虽然办不了什么大事,答应不了什么大问题,多少还有一些好态度。
武继松每次打电话找他,他都很热情地接答。即使当时正在开会不便多谈,过后也会主动再回电话询问武继松有什么事情。
去年,武继松带领几个人去春湖市东钢集团总部上访,祁典勇也去春湖接访。将他们安排到吃住不错的招待所,然后给他们买了返程的汽车票,陪他们在省城逛街、逛公园。
当然,武继松不会被他的小恩小惠所笼络,他能够把握住这方面的尺寸。
去年,祁典勇提出可以特殊照顾一下武继松的家庭困难,由公司支付几万块钱给他老伴办一下社保、医保,保证他老伴马上能领到每月的养老金,有个医疗保障。但前提条件是武继松不能再出头组织东钢退休、内退、家属工以及在职职工开会、游行示威。这种出卖职工利益的交易当时就被武继松所拒绝。
祁典勇利用武继松不在家之机亲自去他家,将三万五千块钱交给他老伴。
从外面回来的武继松得知老伴收了祁典勇送来的一笔大款,就动员老伴将这笔钱还回去。老伴不同意,武继松只好找朋友借钱把钱还给祁典勇。祁典勇尴尬地接过那三万五千块钱,不解地问:“你老伴都同意收,你怎么这么固执?本来大家都知道你困难,你还要装一把?”
武继松聊以自慰地一笑,说:“不过三四万块钱,这点钱太少,除了办社保,还办不了医保,平时连医药费都没有,它能买动我吗?”
原来这老家伙胃口不小,祁典勇的小恩小惠打动不了他,也就只好收起钱,不再说什么。
眼下,祁典勇受徐荣升的指派到这里来,一是要劝说前来表演的艺术团停止演出撤出广场,二是找武继松动员他接受解救私企老总的重任。
“武师傅,有件事我想好好跟你谈谈,你可得把握好时机!”
“谈吧,当面锣对面鼓,你说吧,什么事?”
“咱们还是到办公楼里找个僻静的地方,个别谈的好。”说着,他拉着武继松进入办公楼。
“就在一楼大厅里谈吧,反正这里也没几个人。你小声说,我认真听!”
武继松还算比较随和地应付着他,进了楼里站在一层,不想跟他再上楼。
祁典勇在空荡荡的一层走廊里四下环顾一遍,没发现还有其他人。就小声但语气显得极其正经八百,他先对武继松卖了个关子,说:“我对你老爷子一向可是实心实意,有什么好事,总能想着你。今天就算是我来求你,也算是我帮你有个发财的机会。你不是嫌三万五千块钱太少,打动不了你吗?现在给你个马上能捞到几百万大钱的机会,就怕你不识时务!”
因为上午连续几个小时在广场上宣讲《宪法》和《刑法》,早已疲惫不堪的武继松,加上炎热的天气,还有昨晚睡眠不足,现在突然没有了精神头,很想找个地方迷糊一会儿。他似乎没有听明白祁典勇说话的含义,听了以后没有任何震惊的反应。
祁典勇不得不提高嗓门再次告诉他:“我说给你提供一个发大财的机会,一下子能让你得个几百万!你干不干?”
看到自己的话已将这个老爷子引诱起来,他才放出底牌:“目前,宇虹新任老总被工人们打伤,扣押在焦化厂旧办公楼里。如果你能想办法把他解救出来,保住他的性命,宇虹总裁章焕良已经做出应许……”说着,祁典勇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从信封里取出一张支票和一份承诺书,递给武继松。
接过这两样东西的武继松,凭他并没有老到十分昏花的双眼,一一过目看清楚上面的文字和数额,开始他惊叹,继而又沉吟:“300万?这么多!”
“怎么,还不相信——这承诺书上的签字,这支票上的红印章还能作假吗?”
武继松沉思了一会儿,故作疑窦丛生的样子,机警地摇摇头。
“你要不相信,我现在就把钱都从银行取出来……”
武继松还是不能释疑,又慢慢地摇了摇头。
祁典勇在一旁急于等待武继松表态,但又弄不清他的这种表情是什么意思:是没有信心,还是没有完全动心。免不了催促他问:“你老爷子到底什么意思呀?我是看你有一定群众威信,工人们都愿意听你的,才找到你,才给你这么个挣大钱的机会。够你挣上几辈子,花上几辈子的!”
武继松怪怪地一笑,说:“你知道我是工人代表,我不仅代表我自己的利益,还代表东钢退休职工、内退职工、在岗职工的利益。我身上的担子不轻啊!”
祁典勇嗔怪地说:“你怎么还拿不定主意?正因为我们看重了你是工人代表,这件事交给你,我们才感到有把握,才给了你这么优厚的奖金!你就拍板吧!这300万元等着你拿呢!”
武继松有点不太认可地说:“这笔交易倒是可以做,只是钱给的还是太少了些!不够分的。”
早就等不及的祁典勇惊异地问:“还是少了些?!你开玩笑吧?”
武继松反唇相讥地说:“你才开玩笑!你们知道我的身价吗?既然你们承认我代表全厂三万多职工,那么一个职工30万不算多,也得100个亿。那么这300万,是不是少了些?!”
听了这话,一向对人平和不愿动肝火的祁典勇也不得不恼火地表示:“那是不可能的!你老爷子太不识抬举!太能难为我们啦!”
武继松只是怪怪地一笑,双手抱拳说:“抱歉!抱歉!你得理解我。正因为我能为大家办事,大家才信任我,才拥护我,听我的。如果我只为我个人着想,大家就不会再信任和拥护我。我要是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他们会把我也群殴致伤。”
神情懊丧的祁典勇什么也没再说,扭头就走。他悻悻地上楼向领导如实汇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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