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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关注(阿牛小说)(修改)

阿牛先生 · 2012-02-08 ·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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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早点,老朱像往日一样,摇着轮椅,坐在电脑桌前,打开电脑。

退休以后,组织上每月配送给他《炎黄春秋》等4份报纸杂志,这是他们这些“离休老干部”的特殊待遇;他又补订了《特别关注》和《报刊文摘》,尤其是《特别关注》,这是他的至爱;那一年他在街上买了这本杂志,读后如沐春风,然后通过邮局给编辑部汇款,邮购了从《特别关注》创刊以后的所有杂志,那一段时间,老朱真可谓如鱼得水,此后,《特别关注》就成了他不可或缺的伴侣;还有儿子的作品,他是百读不厌——这些,是他“离休”后的精神生活。

今年暑假,外甥女回来度假,教他学会了上网阅读、听戏听歌看电影。一开始,他还不大情愿:自己已经“老朽”,不想再鼓捣那些先进玩意;无奈外甥女的强力推荐,他便不再固执,不想竟上了网瘾:晨练之后回家用过早点,就坐在电脑桌前,先浏览一遍他的“特别关注”,接着就一天离不开网络了——只有临睡前躺在床上,才会浏览一下他的“特别关注”——报纸杂志。

骨折住院期间,他心里还痒着上网关注他的“特别关注”,却不能了。出院后,女婿给他买了护理型轮椅,他一天就依赖在这个轮椅上了:吃、喝、拉、撒、睡之外,还有读书、“走”路。女婿说再给他买一台笔记本电脑,躺在轮椅上就可以上网,他给拒绝了,嫌糟蹋钱,每天的事务就是吃饭、吃药、躺在“床”上或偶然摇起轮椅半倚半躺着读看他的“特别关注”。随着身体的逐渐恢复,现在,他可以摇着轮椅上网关注他的“特别关注”了。

……突然,眼前晃动的文字让他的手颤抖了:乌坎出事了,还这么大?(注)



……老朱摘下眼镜,不由感慨: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如此不可思议?只这大半年发生的事情——海南推翻毛主席塑像,东北树立鬼子纪念碑,天安门广场树孔夫子塑像;刚抓了铁道部长,温州动车追尾致使几百人伤亡,政府官员还“至于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了!”小日本抓捕我们的渔民、还扬言钓鱼岛是他们的,韩国人抓捕我们的渔民,南边的几个小国家声言瓜分我们的南海……而我们的政府,“韬光养晦”,只有无奈的“抗议”声音!可是,在毛主席的忌日,政府警察公然抓捕纪念的群众;深圳上万的工人罢工示威“打倒汉奸”,遭到人民军、警镇压;成千上万的上访群众被政府“被”精神病、“被”入狱、“被”拆迁、“被” 依法判刑、“被”……现在政府军又在镇压农民了——“我们的社会怎么了?我就纳了闷了:我们的政府还是‘人民’政府吗?我们的军警还是‘人民’军警吗?我们党的各级领导干部还是‘人民勤务员’吗?我们的党是要为人民服务还要全心全意的呀!怎么会这样呢?……钱是什么?不就是纸吗?铁道部长的弟弟竟然垒起了‘墙’!你们要那么多的钱干嘛呀?!”……老朱真的要怒发冲冠、拍案而起了——可是,他只是拍了“案”——轮椅的扶手,没有“起”——此时他才恍然:他已经不能够“起”了……

“老爸,您在想什么呢?”

老朱正在怒不可遏,女儿进来了。他的手似乎还在颤抖,感觉手中的眼镜仿佛随着摇晃。回过头来看女儿:“有事吗?”

女儿说:“今天天气很好,蓝天白云,艳阳高照。难得这样好天气,我推您到阳台晒晒太阳吧!”

他点头表示同意。

关掉电脑,女儿把他推到阳台上。打开玻璃窗,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郁闷的心情依然还在绞痛。女儿把茶水、书报、餐巾纸等一应具备好:“我去购物了。”就出去了。


老朱单名吉,昨天刚过了80周岁生日。中秋节那天,儿子一家5口从上海回来,全家团圆,其乐融融;过了节儿子一家还急着回去,那边有他们的事,回来一次不容易;于是,他们在中秋节那天,连同他的八十大寿一起纪念了。昨天,儿子儿媳孙子那边打来电话为他祝福,还有重孙子;外甥女也打来电话给他祝寿。家里呢,女儿女婿又为他摆了祝寿宴席——本来很开心的他,今天一大早却遭遇了这样闹心的事!

老朱原在县一中教书,老伴在县城一完小教书。他们在县城建有一个院子,5间主房,3间陪房。

他们育有一儿一女,儿子大学毕业留在了南方工作,并在那里结婚安家;孙子大学毕业后到一家外资企业工作,现在已做上了主管,很出息。儿子在机关工作,工作之余喜欢读书写作,已经出版2本小说集、一本杂文随笔集,现在又有2个长篇书稿已经结稿,反应机关生活,他在网上已阅,感觉良好;据说出版社也很欣赏,在等着出版。按照规定,52岁就“必须”退二线(在家赋闲),一切待遇不变,还要给你升一格级别,到国家规定的退休年龄办退休手续。于是,儿子在家里专心读写——老朱总是感到纳闷不解:50岁正是奋发有为的时候,不到退休年龄就赋闲在家,工资、福利待遇不变,岂不是浪费人力资源啊?——我们做教师的可没有这样的福分啊!

儿媳和儿子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分配在外贸系统工作。后来外贸系统改制为自负盈亏的企业,儿媳下岗,便专职在家里做家庭主妇了。家庭经济来源突然亏损,儿子便应聘到几所大学做客座教授——尽管他没有资格证书,但儿子有学问,人家喜欢,还有许多的“粉丝”呢!

女儿师范毕业后分配在市里一个中学教书,女婿在市物资局工作;后来,女婿通过关系把女儿也调到了市物资局。也是受到改制的影响,物资系统瘫痪,女儿女婿双手下岗;外甥女在上学,现在还在就读研究生。女儿为此一直耿耿于怀,埋怨女婿当初的决定,为此两口子没少磨嘴。好在还有他们老两口的退休金,反正也花不完,没少贴补他们。女婿又到一家私营企业二次就业,女儿发挥她教书的特长,在家里做起了家教,还不时请他们老两口协助帮忙。还能够维持他们的正常生活,虽说有点紧巴。

本来,老朱和老伴退休后一直住在县城。5年前老伴去世,儿女们怕他孤独,要把他接走,或者上海,或者本市,他执意不肯。他在县城呆了一辈子,亲朋好友大多都在这里,每天都有亲友来他家里做客,他在这里生活得充实,不愿离开这个县城。可是,2年前县城搞拆迁,还是“强拆”,他的家也在“被”“强拆”之列。大多数街坊不愿拆——生活一辈子的家啊!可是,抗不住,只有归顺政府。街坊老石是个牛脾气,就是政府所说的“钉子户”、“刁民”,誓死不拆;结果政府派来军警,“被”“强拆”了。所谓“强拆”,就是“强制拆迁”:政府把他们一家强行赶出、把财物强行搬出,随便放在一个闲置的地方,然后用推土机、挖掘机推翻他的房子——老石一家顿时就无家可归了。他是读书人,为人师表,懂得无条件执行党和政府政策,尽管是和他相依为命大半生的房子,他毅然带头执行舍小家顾大家。当然,拆迁补偿款也是政府说了算,价格很低廉的,连再盖同样的房子也不够,更谈不上买商品房。老街坊们各寻出路,他也只好投奔儿女。上海太远,叶老还归根呢,他只有搬住到女儿家。

刚来的时候,女儿女婿工作忙,他便每天帮女儿买菜做饭、收拾家务——老了老了给女儿做起了保姆,还得帮助女儿做家教,但他感到生活得很充实、很开心,似乎找回了过去的感觉呢!


中秋节那几天他当然很开心。儿子一家走了,他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早起晨练是缺不了的,晨练的功夫购菜,之后上网浏览他的“特别关注”、回顾一下老电影(他从不看电视)、读书读报、做饭,有时候诌上几句小诗、编排几幅对联;也常常到小区的院子里走走,留步欣赏“新”街坊们下象棋、打扑克、打太极、拉弦唱戏;而且,街坊们知道他是老“书生”,遇到不能的问题,还常常请教于他——来到女儿家,他感觉生活得蛮有情趣。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那天晨练,他不小心一只脚踩了另一条裤腿,跌了,股骨便骨折了!住在医院,吃药、打针、输液之外,还要做“牵引”——就是把腿高高地翘起,脚上坠有几块砖头,那个难受,唉!还有,一下子失去了自由,心里急,恨不得一下子跳起来恢复他的正常生活!可是,自古“伤筋动骨一百天”,而况他已是80岁的年龄!没经历失去自由的人是难以体会到其中的滋味的。自己不会动弹,便连累、辛苦了女儿女婿,还影响了女儿女婿的工作——女婿在人家私营企业工作不容易,没早没晚的;女儿把她家教工作也停了,又少了一份收入。儿子儿媳也从南方飞了回来……后来,他可以每天躺在病床上关注他的“特别关注”了,虽不算寂寞,就是心里难受:一是心疼女儿女婿,二是自己想要离开这里,住在这里心里不是滋味。住了不到两个月,他便提出要出院:“反正是补养的事了,回家!”征得医生同意,就出院回家疗养。

回到家里,女儿成了他的专职保姆;由于不能坐,他又拒接女婿为他买笔记本电脑,便不能上网;老朱便只有躺在“床”(轮椅)上关注他的“特别关注”……



……女儿出去购物了,老朱依然沉浸在刚才的“乌坎事件”里不能自拔;看着外面火红的太阳,他联想起毛主席的词句:“残阳如血。”——血是热的啊,怎么能够如此冷酷呢?——他心里似乎也在发颤;喝了杯茶水,再续上;稍稍平定了情绪,继续他的“特别关注”。

“爸,告诉您个好消息。”女儿购物回来,一脸兴奋的样子。

他放下手中的《特别关注》,摘下眼镜,顺手端起水杯,望着女儿:“什么好消息,这么激动?”

“你们学校领导打来电话,政府组织你们周六到县医院体检,不是好消息吗?”

“呵呵,还记着我们这些老骨头啊?是好消息!”

过去,教师和干部属于“同类项”,待遇基本一致;后来,干部叫“人民公仆”,教师依旧“教师”,还有了《教师法》,就分离了;再后来,又和国际接轨,干部改叫“公务员”,距离就更大了。

老朱1948年参加工作,属于离休,那时被称作“离休老干部”,组织上每年都给他订有“精神食粮”,看病、吃药、住院不用自掏腰包,由政府全包。老伴属于退休,就没有他这样的待遇。不过,老朱还是喜欢“退休”一词,他不喜欢高人一等——当年,他对这项政策就有所质疑:这不是人为地制造不平等嘛!

“退休”之后,单位领导每年都要2次上门慰问、看望他这个“离休老干部”:一次是教师节前夕,领导来送双节(教师节、中秋节)礼物,一次是春节。过了几年,就不再来“慰问”了,不过,还保留每年2次“领取”福利的权利;这几年,福利也取消了——今天怎么突然想起关心我们这些“老干部”了?

不过,相比之老伴,他还感觉满足。不仅老伴和他有“离”、“退”之差异,而且,老伴在退休之后,和其他的教师一样,什么的福利一径取消,更没有领导的2次慰问,好像你退休之后就从人间蒸发了——一样的是都有退休金待遇。

老朱的弟弟比他小2岁,在乡下农村老家教了一辈子书;原来是“民办”,后来经女婿的努力,转为“公办”了——咋也不会想到:女婿下岗了,弟弟还能够领取退休金——这就是世道啊!此外,还有好多的“民办”教师们干了几十年也没“转正”的,所以他的弟弟很满足,对女婿一直是感恩戴德的——尽管农村教师工资、退休金和他们县直的有所差别。

大概是从1990年代,他们县教师的工资分为县财政、乡镇财政分别支付,文件上说是“权力下放”。后来,一个乡的教师1年多领不到工资,就开始罢课上访,从乡政府到教育局,县政府,市教育局,市政府,之后是省,一直到中央政府,还得到了朱总理的批复,结果惹恼了乡政府领导,誓死不给解决,理由是“没钱”。不过,这件事引起了县政府重视,县政府便收回了“下放的权力”,乡镇政府向县财政如期交钱,县财政统一发放全县教师的工资。这样,乡村教师又能够如时领取工资了——不过,乡村教师的工资和县直教师还有一定的距离,而这些乡村教师呢,能够如期领取工资就已经很知足了。

半年前,弟弟突患脑溢血不幸病逝,给他带来了无尽的伤痛。不过,既然农村教师成了没娘的孩子,弟弟的病故也没人关注,侄子就可以继续领取弟弟的退休金;农村的生活水平也不高,还可以养活着他们一家的正常生活……
…………

“政府的情义领了,我就不去了吧!刚刚从医院出来,也没有别的问题,不就是个骨折吗?”老朱说。

从市里到县城还有20公里的距离,他和女儿住在四楼,自从晨练骨折以来,他连楼还没有下过。

“我们找个车也得去呀!您不是常常盼着领导关心吗?”

老朱摇着头:“领了,领了,情义领了,就不去了,政府也没亏待于我,给政府节省一份体检费吧!”


过去,同事们谁有个病痛,政府实报实销;谁需要住院,领导就会让会计带上现金到医院缴费,报销后再归还单位,不需要家属操心医药费的事。

“医改”以来,政府取消了这份福利。平时的药费从自己工资里扣除一部分,政府再补贴一部分,给你打到医保卡里供你使用;如果急需住院,那就不像从前,单位不再有这份义务,并且单位领导也没有权利动用单位资金,单位所用开支都要经过主管县长审批,财政局才会给你发款,否则就是“违反财经制度”,要受到纪检部门审查,严重的还要受处分。你大病需要住院,首先要到社保部门提出申请、批准,指定你到哪一家医院,当然需要个人垫支;而且,现在医院的好多费用社保不给报销,需要自付;医院也实行自负盈亏,改制了,就不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了,一切“向钱看”了,必须先交费,没有费用了立刻停止用药。当然,他是“离休老干部”,不需要担心这个,其他的同事就不行。比如说,5年前,老伴住了两个月医院,按规定,报销比例是95%,可是,七除八扣,最后只报销60%几,自己还需要支付30%多。乡村教师报销比例就更低——要说,遇到小毛病还支付得起,如果是大病,那就……

由于他的坚持,女儿也同意了他的意见:“不去不去吧。可是,您以后可别再絮叨政府不关心你的事了?”女儿笑着和他戏言。

女儿去做饭,他继续他的《特别关注》;然后是儿子的杂文集,之后读《炎黄春秋》,心里总感到别扭:“《炎黄春秋》怎么总和共产党过不去呢?”

他一辈子对党充满了敬仰。过去搞运动整知识分子,他一直没有机会入党;不过,党和政府对他的工作成绩没有视而不见,还给他安排了一个政协常委;直到退休以后,他积极迫切地要求下,党组织正式接纳他为共产党员——那是1991年的七月一日,他一生最幸福的日子,他在心里把这个日子聚焦为自己的第二个生日……

孙子打电话来了,女儿把手机拿给他。

骨折以来,儿子一家天天打来问安电话。女婿曾给他买过手机,他不用(所以女婿没有强行为他买笔记本电脑),不习惯,喜欢使用家里的固定电话。而他现在不能“自主”了,儿孙们的电话都打到女儿的手机,然后交由他接话。

接到孙子的电话,老朱很是开心:“让桐桐跟我说话。”

桐桐是他的重孙子,人老了,就想的是下辈人。

孙子说:“桐桐补课去了,晚上让桐桐和您通话。”

又是问安祝福——除了这些,还是这些;心意领了,可是,俗不俗?

他总是说:“你们别担心我,做好你们的事情,没事就别浪费电话费了。”

刚刚挂了孙子的电话,外甥女又打来了,烦不烦?


又过了一周,女儿说:“你们单位又打来电话,说本周六早上七点前必须到县医院参加体检,否则就停发退休金了。”

老朱放下手中的《特别关注》,摘下眼镜——这一次,他恍然了。


那是7年前,2004年春天,全县组织一次大检查,叫“财政大清查”, 要求全县各单位对所有工作人员及离退休人员照集体相、拍摄近照,还要求本人亲笔填写一张个人履历表:目的是要堵塞财政的“黑洞”,清查那些人已亡故仍然领取工资或退休金的人员——说白了,就是看看你是不是死了还在领取着财政的工资。那一次,据说全县清查出十几个死人领工资的事例,还有吃空饷的。老朱的两个同学被查了:一个是在农村教书的老夏,过世3年没有上报,给查出来了;一个是在什么局任职的马会计,他10岁的孙子领取了5年的空饷……这一次是不是也是这样,借口年终体检“特别关注”关注?

那就只有服从组织的安排。

体检前必须空腹。这天一大早,女儿为他穿好衣服,女婿在单位借了一辆面包车,还临时请了两个小伙子帮忙。大家把他和轮椅从四楼抬到楼下,之后,又把他和轮椅抬上汽车,风尘仆仆来到县医院。

单位领导、人事局、教育局的领导都在。因为他们是“补检”,需要等,等给别的单位体检完毕,才能挨上他们。

好在遇到多年不见的老同事、老领导,大家像过年一样兴奋,畅所欲言。麻局长精神气色都很好;辛校长换了膝盖骨;老万中风瘫痪了,也是儿女们推着轮椅过来的;老白两次脑梗,走路说话不着调;老唐糖尿病后遗症,两只眼睛几乎失明;老胡歪嘴斜眼都不认识他了;还有那个小牛老师,现在大概也有50了吧,虽然精神起色还好,也是拄着拐杖,问他,他说得了股骨头坏死,医生让他股骨置换,需要4万,因为缺钱没换;还有谁谁谁已经“走”了——他们这些人都是上次没来体检的,大多数健康的同志已经做过了……

大家等到10点多,一个人事局的领导过来告诉他们:“今天轮不到你们了。医院准备有套餐,你们先去吃点套餐,然后回去等候通知吧。”

这就纳了闷了:“不是你们通知我们过来的吗?”大家议论纷纷。

领导说:“这是他们通知有误,只有这样了。”

用过了套餐,大家握手道别。女婿们又把他和他的轮椅抬上汽车。

——看来果真又在“查人头”啊!老朱又想起一件事:几年前,哪个地方记不准了,他们也是每年年终都要给退、离休老人照相片;有的随儿女居住不在本地,那就必须按照要求,让本人手拿指定的报纸或当期的杂志照相,然后把相片寄回单位,以“验明正身”——前几天,老朱还在网上看到一则新闻,有一个地区把高科技引入年终“盘点”:以后的年终“验身”使用指纹验点……呜呼哀哉!你老朱还巴望人家“特别关注”您这个“离休老干部”呢——人家现在财政紧张,没有功夫“特别关注”你的“生活”,而是“特别关注”你的“死活”啊……

老朱竟突然联想起死去的弟弟,不禁慨叹:“老弟你好苦的命,你若能再坚持几个月……”


不知不觉都过了元旦了,虽然老朱生活依旧,自然还不能自理。有一天,他耐不住,就问女儿:“上级怎么不再通知体检的事了?”

话音刚落,电话就打过来了,还是周六早上七点前报到县医院,空腹。

这天,女婿又在单位借了车,还是那俩小伙子帮忙,一行4人再次把他和他的轮椅从四楼抬到楼下,再抬上汽车。

大家来的都很早。先登记,然后填表,然后单位领导签字证明。完成了这一系列程序,就是照相(老朱和他的同事们说这叫“验明正身”)——这是“主题”。接着进入正式体检:抽血,内外科,心电图,耳鼻喉,透视……一系列。折腾完毕,使用套餐……

……老朱感到心凉。等到有感觉的时候,他已睡醒——到家了。

外面,依然是阳光灿烂,依然是红日高照;可是,虽然住在女儿为他安装的空调房间,依然地感觉心凉——这是怎样的“特别关注”啊?!

当年,政府提出“高薪养廉”政策,老朱就感到不可思议:自古欲壑难填,“高薪”怎么可以“养廉”啊!那些个贪官污吏们,你就是把社稷江山拱手相送,他还会惦记着你的三千宫丽呢!可就这样一个蹩脚的政策硬是铺天盖地轰轰烈烈地执行了!

那年,大概是2001年或者02年底,政府组织他们召开“老干部座谈会”,领导兴高采烈地告诉大家:明年人均涨工资多少多少,好像一个大好消息;当时他说了几句不合时宜的话,大意是:比起那些下岗工人和农民,我们现在的退休工资满可以维持日常生活了,现在有多少的下岗工人连生活费都没有,我就经常见到他们到菜市场捡拾菜叶菜帮,还有那么多“自负盈亏”的农民……政府应该把这些资金倾斜给他们一些……就遭到了与会的领导和同志的讥讽:“你这个老朱,政府给你涨工资你还有那么多的意见啊?”

还有,当年,有关离、退休人员人为地制造不平等,他也曾提出过不同意见:“大家老了,就不必要分个三六九等,待遇一样,有饭吃就够了,要那么多钱干什么用?”——可是,十年下来,涨工资是一路高歌,而他比老伴的工资几乎翻倍——这正常吗?

——到了今天,政府开始“特别关注”起我们这些老骨头了啊?

——造茧自缚?呵呵。老朱笑了,有些苦涩。


2012.1.9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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