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鲁迅研究的“两个凡是”
默看新中国历史,会产生一个感受:关注与重新解释鲁迅,是每个历史转折时期会发生的事情;或者说,每当出现对于鲁迅的关注与重新解释时,不管人们是否明确意识到,实际上就处在一个历史阶段的转折点上。公认的历史转折,把新中国史鲜明地分为前后三十年(三十云者,当然是说概数,现在也可以认为是可能已经过去了的“六十年”的划分)。这一转折也伴随着对于鲁迅的重新解释。
我们先来看这个转折的发生起点。我想,对待毛泽东的“两个凡是”的出笼以及作为绝佳批判切入点的选择,是可以视为起点的,至少是主要起点之一。
说它绝佳,有两层意思。一层意思是,是这个有确凿出处(社论)的“两个凡是”论,它的绝对化的表达方式,是人批判起来毫不费力(实际上,政治实践中也没有出现过如此这般行事的凡是);另一层意思是,它的历史任务完成之后,之所以还在后三十年不时听人念叨,以及产生了一些变种,就在于它是如此地能够“深入人心”。
历史有时会出现吊诡之处,在对于鲁迅的重新解释过程中,鲁迅先生遇到了毛泽东主席相似的命运:对待毛泽东有两个凡是,研究鲁迅也有两个凡是。不过需要说明的是,后者的出现是沾了前者的光,是活学活用的结果;而且,后者的影响在“场面”上也远不及前者。
指出鲁迅研究有“两个凡是”者,是鲁迅先生上海时期曾经共同战斗过的茅盾先生。西北大学鲁迅研究室编辑的《鲁迅研究年刊》1979年号上,有茅盾先生答年刊记者问的文章:
“鲁迅研究中也有‘两个凡是’的问题。比如有人说凡是鲁迅骂过的人就一定糟糕,凡是鲁迅赏识的就好到底。我看并非如此。”
是谁说的这“两个凡是”呢?是“有人”。翻译一下,并没有人这么说,“一定糟糕”与“好到底”,也不过是为了立论需要而极端化的说法。做鲁迅研究的人,我想也不会出现这种不着调的论点来吧。而且,鲁迅“骂”过的人,就在先生那里,也从来没有指认过这些“一定糟糕”,李四光先生算得上被鲁迅“骂”过的人了,但是鲁迅先生从来没有对李先生“科学家”的这一面有过非议,新中国成立后,李四光先生在地质学上贡献,也不会被人他“糟糕”吧。胡风大约算得上是鲁迅先生“赏识”过的,就在先生承认“赏识”胡风的文字里,先生同时也指出,“胡风也自有他的缺点,神经质,繁琐,以及在理论上的有些拘泥的倾向,文字的不肯大众化”。也就是说,先生评价一个人,从来没有走“好得很”和“糟得很”两个极端。
就算真的“有人”这样说(没有形成印刷的文字),又怎样呢?难道只要有人说了,就可以不顾事实拿来作为进一步申说什么的基础吗?先树立一个真实世界里不存在的靶子,然后展开批判,好像已经成了一些人的习惯性做法了。我这里不是想说茅盾先生如何如何,他还不至于如此。
与广为人知的那一个“两个凡是”论受到了批判热潮不同,对于鲁迅研究的“两个凡是”论,很快就有反驳的文字出现;而且,鲁迅研究的“两个凡是”论最终也没有成为某种固化概念。只是,它的精神却由是发端。就是现今,还能时时见到它的影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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