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安舰玉碎后约两个月的5月20日,南朝鲜公布调查报告,认定“天安舰是被朝鲜小型潜水艇发射的鱼雷攻击而沉没的”,逻辑如下:鱼雷碎片证明天安舰是鱼雷击沉的;鱼雷产自朝鲜证明是朝鲜干的;事发前发现有朝鲜小型潜艇离开基地,事发后又返回了基地,此为佐证。
“调查报告”公布后,美、日、英、澳纷纷表示报告的真实性“毫无疑问”,并对朝鲜严词谴责。例如,日本政府强烈谴责朝鲜“破坏东北亚地区和平稳定”,将与美韩两国合作进一步制裁朝鲜,并会提高警惕,以防朝方可能采取的抗议行动。内阁官房长官平野博文表示,事件令六方会谈难望重开,并希望中国能就事件与国际社会达成共识。
中国外交部表示,中方一贯根据事情的是非曲直,公正、客观地对待和处理国际和地区事务,一贯主张并致力于维护本地区和平与稳定,推进六方会谈和半岛无核化进程,反对与此相悖的行为。
不难看出,中日两国政府的表态几乎完全相反。中国政府认为“是非曲直”还没有搞清楚,不认可“调查报告”的真实性,“反对与此相悖的行为”就是反对类似于日本所说的会破坏东北亚地区局势稳定的行为。外交部发言人马朝旭这次没有用“朝鲜半岛”或“东北亚地区”,而是干脆用“本地区”,意思就是,这件事直接牵涉到中国的核心利益,别指望中国会含糊。
必须指出,“调查报告”的结论是经不起推敲的,试分析如下:
1、“关键物证”出来太晚。我们知道,玉树地震发生后,重建方案和救援方案的制定几乎像左右脚那样相随,不会等到救援接近尾声时再制定重建方案。天安舰沉没过于蹊跷,按常理,搜证工作也不应该在救援结束后才启动。但在天安舰事件的搜证过程中,先是挺长一段时间后“发现”约3毫米的铝碎片,再后来,比铝碎片体积大得多的鱼雷螺旋桨才“浮出水面”。是不是临时弄一个朝鲜产的鱼雷螺旋桨耗时不菲?或者,担心快速做旧法容易露出破绽,选择了速度较慢但比较可靠的工艺给螺旋桨做旧?
2、退一万步说,天安舰就是朝鲜产鱼雷炸沉的,能肯定就是朝鲜人干的吗?如果我是朝鲜人,准备干掉天安舰,那我会首选西方国家制造的鱼雷。鱼雷不是手提原子弹,特工到黑市弄几颗西方制造的鱼雷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倘若我是美日,打算炸掉天安舰,以便让“周边有事”,我会首选朝、中、俄出产的鱼雷。
3、潜艇离开基地和回到基地的说服力太弱。那么多潜艇,任何一个时间段都有可能出现潜艇进出自己的基地。3个很微弱的“证据”加起来并不等于1个牢不可破的证据,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如果是刑事案件,仅凭这些所谓的证据,法官只能宣布无罪释放。
4、出事水域水深约20米,对潜水艇来说,这是一个糟糕的环境,不要说展开对敌攻击,就是单纯的观摩美韩军演想不被发现都困难重重,它怎么蹑手蹑脚来,做完惊天大案后又悄无声息地走?美韩什么时候堕落成低科技国家?天安舰是全副武装的警戒舰,独独不警戒朝鲜潜艇?
5、鱼雷攻击的路线是碗口朝上的抛物线,先下潜,快接近目标时再飞向目标,专业术语叫“袋深”,朝鲜潜艇又要下潜到足够深度以防被发现,又要留足鱼雷的袋深以免鱼雷钻入泥土,20米的水深怎么够装备落后的朝鲜潜艇用?
6、浅水海域的水声介面反射、多路传输、背景混响复杂得很,严重影响声导系统对目标判断的精度,自导系统必须改进回波接收逻辑、调整检测门限和增加抗混响滤波等,以便改善鱼雷浅水战斗性能,即便是发达国家的潜艇,在那种海域作战也是一件头疼的事,朝鲜不但办到了,而且干净利落,你信吗?
7、如果真是朝鲜所为,依它的脾气,就算不高调炫耀也不会断然否认,不承认不否认算很低调了,袭击的是全副武装的军舰,谈不上“恐怖袭击”,在那种不利的条件下把活干得如此漂亮,光荣着呢,朝鲜鱼雷在国际市场应该提价了。南北朝鲜是特殊的国与国关系,谁打谁,本质上都属于内战。
8、此前很多韩国民众认为美国是天安舰沉没的肇事者。韩联社援引英国《金融时报》19日报道称,在得知韩国天安舰是被朝鲜击沉的结果之后,与普遍的预测相反,韩国民众并未由此掀起反朝鲜浪潮,民众的情绪相对比较稳定。
9、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安德烈·涅斯捷连科20日对媒体说,截至目前,俄罗斯并不掌握足以说明韩国海军“天安”号警戒舰沉没原因的有力证据。“调查报告”的可信度之差,由此可见一斑。
天安舰沉没最大的可能是由于自己或友军的意外——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美军不但“误炸”妇女儿童,也没有少炸皇协军。炸沉天安舰后,美国决定将错就错,嫁祸朝鲜,减少美国在国际军火市场上的尴尬是次要的,避免遭到南朝鲜民众的抗议也不很重要,最重要的是一石二鸟,同时置中国和朝鲜于不利地位。半岛局势紧张是南朝鲜不愿看到的,只要爆发战争,无论输赢如何,汉城首先会被朝鲜炮火夷为平地,汉城被毁,南朝鲜的经济彻底完蛋,这是青瓦台最担心的。但是,李明博无力改变事情发展的方向,美国主导的调查组“找到的证据”和“分析的结果”就是这样的,对日本而言,嫁祸朝鲜是一石三鸟,中、朝、韩谁的难受都是日本喜闻乐见间的,所以日本的边鼓敲得咚咚响,简直就是敲战鼓。也正是看穿了这里面的阴谋诡计,所以中国政府的表态几乎是和日本政府完全反着来的。
美国的算盘是嫁祸朝鲜从而激怒他。盛怒之下,朝鲜很容易出错,一旦朝鲜用军事行动发泄心中的怒火,美国就大功告成了。只要人民军越过朝韩分界线,美军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履行承诺”攻击朝鲜。但是,这不是五角大楼预设的结果,目前美国没有足够的资本在东北亚开辟新战场,东北亚战场不是美国一家能控制的,和南朝鲜被入侵美国必然参战一样,朝鲜在败退到本土后中国也必然要参战,除了互助条约中的义务,更重要的还是中国失去缓冲后的代价大到难以承受。另一个大国俄罗斯,也一定会在一方不行后挺上去,它无法接受其中任何一方完胜从而单独面对那个胜出者,俄美、俄中都是相邻的世界级大国。
白宫更盼望的是战争一触即发的局面。
该局面是中国最不希望出现的,中国的高速发展建立在周边稳定的基础上,后续发展也有赖于和平的周边环境,朝鲜半岛是中国最重要的周边。一旦朝鲜在盛怒之下对南朝鲜展开发泄式的军事行动,美国就会再添一把火,造成东北亚局势随时失控的局面,这时候中国就有求于美国了,奥巴马只要撒泡尿就可以浇灭战火——强迫南朝鲜再牺牲一次,卒子就是用来牺牲的。作为回报,他会要求中国在某个地方配合美国。整个过程,牺牲的都是别人,美国只用几块碎铝片和一个鱼雷螺旋桨就获得了巨大的战略利益。
美国另一个构想是用温水煮死朝鲜这只青蛙。朝鲜已经被塑造成“无赖国家”,说朝鲜人炸沉了天安舰,带偏见的都可以趁机骂几句,只要相信的人足够多,真也罢假也罢,中国都将处于不利地位,六方会谈早晚都得恢复,中国将被迫在未来的会谈中支持一边倒的方案。
破解办法也不是完全没有。一个高利润高风险的方案是:朝鲜拿出远远超出美日预估的反应强度,摆出一副全面战争武力统一的架势。这样做有一定的逻辑合理性:1、朝鲜对南朝鲜先发制人一点都不奇怪;2、没有谁能完全否认朝鲜人民军这个能力;3、生米做成熟饭后国际社会也拿他没办法,人家是为了完成祖国统一大业。在南朝鲜政权将倒未倒时,美国求中国出面调停,中国顺便向美国要点什么,比如对台售武。该方案的难点之一是真要到那个程度,朝鲜能否舍得收手,要知道这可是扬名立万的机会,会载入史册的。朝鲜不可能不顾中国感受,但也不会完全听命于中国。该方案的不确定之处是:朝鲜有多大把握迅速占领南朝鲜全境,如果三下五除二就能完工,对中国也不是坏事,毕竟这件事之后朝美两国的关系更僵了,没有几十年无法抚平创伤,中朝关系会更紧密。半岛统一对中国不是什么好事,但北统一南比南统一北好多了。最糟糕的局面是战争进入僵持阶段,“六方会谈”演变为“六方会战”。
最为稳妥的恐怕是中国永不认可那个“调查报告”。从法律的角度看,“调查报告”的真实性是严重欠缺的,马上表态支持的也就是美日韩英澳,这几位就是当年说伊拉克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积极分子,人口数量最多的中国和领土面积最大的俄国都没有认可“调查报告”的真实性,世界其他国家的态度,美国还得继续做工作,能否做通还在两可之间。由于中国已经定义为“本地区”,只要中国不认可“调查报告”的真实性,事情就不会一边倒。中国在别的地方影响力不怎么样,在这旮旯还是能说上一点话的。中朝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提出派专家复核“调查报告”,对方找借口拒绝不要紧,咱继续提,这是正当的要求,可以一直不断地提,一旦成行,咱慢慢复慢慢核,不着急,你们自己都查了两个月,俺一个外人去查,本来技术力量就不如尔等发达国家,再加上遇到百般阻挠,查他个两年零六个月有什么奇怪的?只要拖下去,就有新的热点冒出来,到时候谁还记得天安舰那档子破事!现在有几个人记得手足口病那事儿?其实现在还在流行,只不过不那么可怕罢了。就算没有热点美国也会制造,这点尽可放心。中国外交现在最擅长的就是拖,拖的过程中,世界经济危机了,拖到现在,希腊有点想率领欧盟裸奔的意思,此时的中国最担心的却是经济过热和资产泡沫。预计中国将一如既往采用拖字诀,能拖才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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