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悼凡兵 /王仁昌
我的好友曾凡兵先生不幸因病辞世,这几天忙于奔丧,明凌晨还要冒雨雪赶赴火葬场送别和致悼词。挽联是我和凡兵的朋友作家任常先生撰,由我书写的:
山阳闻笛,悲怆绝响,狂飙为我从天落
苍冥怜才,凄凉变色,愁云缘君接地飞。
旧雨空怀,常让友人慨叹天不假年,长才永竞
硕德难忘,永教儿孙唏嘘梦成千古,典型安仰。
以下,先将任常(王仁昌)先生<悼凡兵>草稿发表如下,以寄哀思。
吴焱金 2010年12月23日 深夜
悼凡兵
十二月二十日中午,接到韦编电话,说凡兵兄又住进医院,并且病情严重,我当下会同韦编赶到六医院。
在医院九楼一间病房里见到躺在病床上的凡兵时,我俩几乎认不出昔日的挚友了。他完全瘦脱形,但是,神志依然清醒,当我们俯身慰问,他竟嘴里嗫嚅着,伸过吊着输液管的手同我俩握手。这情景让我难受得不知说什么好。韦编强忍悲痛对凡兵说,你放心,一有好消息会告诉你的。顾虑他身体,我们退出病房,与凡兵夫人 董 老师到走廊谈话。
董老师含泪讲起这两年里,凡兵一直顽强地与病魔作斗争。虽然那些情况我基本上都了解,听了仍十分感动。最后, 董 老师伤心地总结道,他这一生既是辉煌而平凡的一生,更是坎坷的一生……真是知夫莫若妻,说得太切当了。
凡兵很早就是中共党员,大学毕业,二十来岁便分配到武汉市委政策研究室工作。显然是作为无产阶级革命接班人培养的。不幸的是,凡兵为人太耿直。文化大革命中,他为被当权派迫害的知识分子和普通群众抱不平而参加造反,这一叛逆行动为权贵们深恶痛绝,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受劫难:七·二O以前,多次受到当权者和军方支持的保守派追杀。从清队开始,到清理五·一六、北决扬,更是历经折磨。文革十年,有八年半时间惨遭摧残。
……然而,他并没倒下,当调离市委,安排他讲授市场经济学,凭借三尺讲坛,在武汉培养了许多新时代的杰出企业家……是金子在哪里也闪光啊!
然而,就个人命运而言,他是坎坷的,不幸的。他的坎坷和不幸,并非品质有问题,才能缺失,只不过同情受到作践的弱势群体,说了几句当权者不喜欢的直话而已!
我和凡兵兄原本不认识。2007年春夏之交,他在 彭祖龙 先生办公室读到《狂飙三部曲》的初稿,十分欣赏。听说在国内遭到封杀,他古道热肠,千方百计为我在美国德克萨斯州联系出版商,付梓问世。并且,给拙著写了极富见地,颇有影响的序言《一部可入载入史册的好书》。
常相往来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同他夫人 董 老师还算大学里同系同级不同班的同学呢。
凡兵兄性情开朗诙谐,为人宽厚包容,博闻强记,娴于辞令,臧否人物,针砭时弊,时时闪现智慧光芒。他驳斥前途灰暗的悲观论调,深信自由民主的曙光就在前头。要不多久,定然“旧貌换新颜”。说到高兴处,他往往踱步挥手,指点江山,***昂扬,妙语连珠。一点也看不出他是因直言犯谏而受到十几年打击迫害的人。同他交流,心胸无形中会变得旷达纯净高远起来,真是一种至高至圣的精神洗礼啊!
凡兵兄善解人意,心细如发。在讨论《狂飙三部曲》和商定出版事宜时,正逢我手头拮据,到茶馆肯定是笔花销,于是,他丢下自己的事,腾出自家客厅给我用,尽管总以玩笑口气说:“你的三部曲得了诺贝尔文学奖金可得请我嘬大餐啊。”可是,每每是他安排饮食。他在读《狂飙》时发现主人公刘立言不吃猪肉,推测我也当是如斯生活习惯,得到肯定答复,去餐馆叫菜,他从不点猪肉,还会特意给服务员嘱咐,菜里不能放猪油的。
他为《狂飙三部曲》所作序言,可谓“字字珠玑,句句锦绣”尤其是:“《狂飙》的第一二部《祭坛》、《迷惘》详实地再现了几十年里弱势群体所受凌辱及被迫造反的历史真相和他们一日造反,一生受难,株连九族的悲剧人生!”这句剖析,点出“底层文革”的本质意义,不知感动过多少从那个时代熬过来的幸存者。
2009年,我创作了《汉商》,凡兵兄抱病为我写序《灿若群星的汉商众生相》从历史的纵深评论其“厚重”,又从表现技巧上予以诸多肯定鼓励。当得知《汉商》筹拍电视剧,更其为我高兴。
哪知道,好多事还没开始,他骤然撒手人寰。让我悲伤不已。凡兵的去世,有人说,是造反派的悲剧。这话说得太对了,尽管他心胸豁达,然而,一个人无端地受到伤害,哪能不郁积在心?以是,骨结核刚治愈,腹腔又出现淋巴结核,最终不治身亡。故而,不妨说,他死于慢性谋杀。凡兵虽然走了,音容笑貌却永远留在亲友脑海里。他的精神更会为我们所宝贵。正于我在《祭坛》和《汉商》里反复吟咏的:因为一切美好的东西会永远存在,它们不过像冰样凝结,总有天会像花样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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