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论士人风骨
——读资中筠《士人风骨》
刚读了资中筠先生文章《一代风骨今何在——<读民国那些人>》,其立意之高,文笔之美,确实不错。风骨的含义很多,主要的是指人的品格,性格,资先生文章显然指此;但也指诗文刚健遒劲格调,文学史上的建安风骨即是。
非常赞赏资先生文所讲的:这种精神包含了中国读书人最看重的“骨气”和“担待”两个方面。保持人格独立,如果没有外界压力,十分容易做到,也就无所谓坚持了。而在中国几千年的特定条件下,却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甚至以命相争才能守住的。压力不言而喻首先来自权势,所以“坚持”的另一面就是不畏权势,从孟夫子的“说大人则藐之,勿视其巍巍然……我得志弗为也”,到魏晋名士的特立独行,都有藐视王侯、不畏权势的特点。来自另一面的压力是“俗”,要“坚持” 就必须不随俗、不媚俗,,不与“潜规则”同流合污。在上下左右的夹缝或夹击中坚守自己的“志”,保持人格完整,心灵自由,方显其风骨之可贵。这种“风骨”是千百年锤炼出来的中国的“士”的精髓,但是在“那些人”身上又有其时代特色,那就是中国人已经经历了“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放眼看世界之后。
要说士人风骨中的“藐视王侯、不畏权势”,不能不谈明代的方孝孺。史籍记载,建文三年(1401),燕王朱棣反。朱棣攻占南京之后,命孝孺进宫起草即位诏书。孝孺披麻带孝上殿,痛骂朱棣,拒不草诏。朱棣发怒说:“汝不顾九族乎?”孝孺奋然回答说:“便十族奈何!”。朱棣大怒,命人将方孝孺从嘴角直割到耳朵,孝孺仍喷血痛骂不绝。于是,朱棣在 古之“九族” 之外又加上弟子,残酷地诛杀了方孝孺的“十族”。要说士人的不随俗、不媚俗,不能不谈到《管宁割席》。《世说新语》中《德行》一门记载:“管宁、华歆共园中锄菜,见地有片金,管挥锄与瓦石不异,华捉而掷去之。又尝同席读书,有乘轩冕过门者,宁读如故,歆废书出看,宁割席分坐,曰:子非吾友也!”华歆既贪恋泥土中埋藏的金子,又欣赏大街上的豪华车马,志趣高洁的管宁当然不愿与其为友了。
至于所及魏晋风骨则应当分析。魏晋风骨又称建安风骨,指汉魏晋之际曹操、曹丕、曹植,建安七子等人诗文的俊爽刚健风格。建安时期文坛 “三曹”、“七子”(孔融、陈琳、王粲、徐干、阮瑀、应玚、刘桢)继承了汉乐府民歌现实主义传统,以风骨遒劲而著称,形成了文学史上“建安风骨”的独特风格。但要说建安七子的为人,除了孔融反对曹氏跋扈,终被曹操所杀外,王粲为曹操订制度,阮瑀给曹操管文书。而陈琳曾写《为袁绍檄豫州文》一文,历数曹操罪状,被俘获后又向曹操摇尾乞怜。这些人不过靠曹氏父子混一口饭吃,思想品格似乎并不高尚。如果涉及成名较晚的竹林七贤,包括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阮咸。其阮籍、刘伶反司马集团;嵇康倔强不屈被杀;向秀後被迫出仕;山涛投靠司马师;阮咸投靠司马炎;王戎功名心最盛。其中大多数人又有什么风骨呢?
既然风骨主要是指人的品格和性格,在其人生评价上占很大的比分,所以以此臧否人物要特别慎重。文中的冯友兰先生作为“两朝”学界耆宿,后半生在自我否定前半生中委曲求全,至今遭到不少求全之毁。更有惨者的是一位著名文学家,文革中把已版论著加满“语录”再版,弄成了语录连缀使人不能卒读。但这些其事可谅,其情可原,绝对不涉及风骨,我们不能对之苛求。然而有自诩为高层智囊的一些人,在压力之下既不抗争,也不沉默,而是痛哭忏悔。局势稍缓又振振有词,标榜自己如何英雄。这些人尽管他自称文人,但实为文痞;自谓有风骨,但是软骨头。问之即以讲策略自解,殊不知策略和品格是两回事,用讲策略为无品格解嘲,只能成为人们的笑料。至于造成风骨有否的权势压力,那应该另写一文,故此处就不赘言了。
山西省社科院 楚刃 2012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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