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的忆趣
现在的网络上读书、买书、藏书等等已是方便许多,传统的买卖书籍的形式实际显然是受到了些许冲击。但我还是喜欢捧读的感觉,那是一种自然随意的享受。过去,没有电脑,哪有网络文化这一说。认知的方式主要靠阅读来获得。年轻时我们看书的趣事不算甚少,咱就说说读书的几个往事回忆,像平常有点上了年龄的人爱在一块扯扯年轻时的淡,拉一拉同学少年时的癖。
只看不买
我是1978年的大学生,刚从部队上转业还没有来得及工作就考上大学,因此也没有带工资的便宜占。我的室友有一个满姓同学是个带了38元高薪来上学的“富翁”,他在音乐专业学习吹单簧管,看到绘画专业的同学喜欢读书且安静,就和我们几个美术生混住。我们想买一本书也要勒紧裤腰带挤出来几毛咸菜钱才能如愿,可他却不必如此寒酸而大方地购书;因受我们的忽悠,他的兴趣似乎就大有了向买书的方面倾斜。虽然他不知道什么书才是青年人的最爱,但能豪爽地听从我们的参谋推荐,说买啥书就买啥也从不含糊;每次一买就是十几本,小小的书架被他的书堆得满满的,其规模可堪称我们房间里的小图书馆。平常他吹簧管放声唱的神态挺精神,谁知他一看书就迷迷瞪瞪想磕睡,一个月连一本书也没有看完。这一下可把我们乐坏了,他的新书却成了我们额外的精神享受,满同学也成了我们的免费图书管理员;直到他的书橱装不下了我们就替他保存并阅览。他的脾性很好,又比较大方慷慨,也喜欢乐不此彼地听从我们的建议而买书,看到我们喜欢读他买的书,一天到晚的也乐呵呵。当然,我们要回报就是给他谈一些读后感。到现在,我还经常地想念他,不知日子过的安康如意否?
欲望比提包大
我当兵的时候在浙江的金华,浙江师范大学的老校址离营房不远,经过联系,我们几个文艺兵获得了去学院借书的特权。那可是1975年的文化革命后期阶段,一切的社会秩序尚未恢复,大学的校园破烂不堪,因为我们宣传队的编剧给部队领导做通了工作,这才有了我们看“四旧”文学作品的特权,我们特别珍惜这个机会,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个大提包装书,可见我们看书的欲望是多么强烈,能借阅几本是几本,多多益善啊,我们看书的欲望比提包要大得多。
来到浙江师大的校园,我们把盖着鲜红公章的军队介绍信交给校方,管理图书的老教师随即接待了我们。看上去他非常高兴,就像自己现在的奖券中了头彩一样地激动:“多少年了,已经没有人借书看了,真是稀罕啊!谢谢,谢谢!”他反而在感谢我们。来到图书储藏室,一排排的图书挂满了蜘蛛网。老教师乐得合不拢嘴:“你们喜欢看什么就只管拿吧”。我们当时什么都没有想,眼睛里只有私下里谈论过的世界名著,文学作品的几架书几乎要拿光了。等到提包装得满满当当,就简单地做了登记。告别了老师道了谢,然后兴高采烈地回到了营房。在以后几个月的空闲里,我们如饥似渴地读完了这些书,你可能体会不到那年月我们读书的感觉,那可真是幸福得无比啊!
一个晚上的巴尔扎克
1978年是国家正式启动考试制度规范的第一年,我们等通知就熬了好几个月。空闲下来的时候,我就给县文化馆的一个小孩辅导美术;他爸爸是馆长,我趁机提出晚上要看书的要求,馆长就爽快地答应了。天一黑,我就钻进了图书储藏室,觉得这里的灯光还比较亮,顺手就拿了一本巴尔扎克的《奥叶尼。哥郎台》,半躺半坐地看了起来。不知是大师的作品魅力还是傅雷先生的翻译文笔好,一开始读我就入迷了。那时候已经有蚊子的叮咬,有几个蚊子就不停地轮番袭击我,我一边虚晃着拍打一边挠痒,却没有打算起身消灭它的意思,因为眼睛始终也不想离开这本书,后来索性就让他们吃饱喝足,这样就不会再打扰我了。这本书的故事情节凡看过的人都知道,巴尔扎克描写的父亲是个极端的吝啬鬼,吝啬的手段五花八门,害的女儿最后也没有嫁人,但绝不是现在的剩女之说法。一个守财奴就把自己一生给守灭了。巴尔扎克的文字太好了,傅雷先生的翻译更是锦上添花,情节的真实、曲折、典型又普通,我被文学的魅力深深地吸引,读起来的感觉无比地爽快,不知不觉地就看到最后的一页,直到学生来叫我吃早饭,我也没有任何的困倦感,到底那时候人还年轻啊,就是吃饭的那会我还沉浸在巴尔扎克的文字所带来的美感享受里。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像那样痛痛快快地一晚上读完一整本书。
旧书地摊
现在,我基本上不再光顾旧书地摊。但是,我的藏书却在旧书地摊上被人发现不少,事情的原因是这样的,我还需要作点小小的说明。
那是几年前我旧家装修时候的事。几年前我的旧家实在是住不下去了,那就装修一下吧,乘机还可以扔掉一些破旧东西;除了旧家具以外,抛弃最多的就是书。因为时代的变化,加上我自己的认知也在逐渐地扬弃过程中,早先看过的许多书刊内容已经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了,原来我也是个西方文化的狂热痴迷者,凡是国内出版的艺术理论方面书籍几乎全买,阅读不仅认真而且还作了不少的笔记,后来就渐渐发觉它们的说法差不多大同小异,有点公公婆婆的反而分不清了。唯独阿根海姆的《艺术与视知觉》切实帮了不少我评判绘画标准的忙;我是同学中唯一硬着头皮看完黑格尔《美学》的,还有没看完的黑格尔《哲学》两册,我在感情上必须保留它们,其他的一切全要扔。扔给谁呢?我有点犯难。卖破烂吧又不值不了多少钱,正在犹豫不决时几个打墙的民工进来了;想想每一次下乡时,看到许多的农民孩子没有书看的情景,我的心里就不是滋味;我要扔的几百册书里有许多的文学、科普、连环画、美术杂志,那就送给他们吧!于是,我大概地分了几堆,每一个人都有份。并且说明,书白送,该给的工钱一分也不会少。他们非常高兴且不住地道谢,也承诺一定要让孩子们好好读读。看到他们完工后每个人都背了一麻袋的书,我心里有了一些快慰,似乎有点行了善的感觉。
后来的一天,我们几个哥们在一起小酌,一个朋友说:杨老师,你的书不错,为什么旧书摊上那么多哩。“啊”!我一时语塞,赶忙问是怎么回事,他就一五一十的讲了许多书名。我这才明白,原来我送给民工的书,他们又转手卖给了旧书摊。这就是他们的承诺兑现啊,我的心里顿时有一种被欺骗的隐隐感觉。所以现在就是从旧书摊前走过,我也不会再光顾它一眼。
欣赏钱钟书
我比较欣赏钱钟书的做派,虽然他早已“读书破万卷”才华横溢,但是他的居所却几乎看不到书。我常常想;他为什么就写了一本《围城》就戛然而止?看到他和杨绛在烧火煮饭时谈论小说的情景描写,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旁边看着一样,只要一想起那些语言的幽默就常常忍俊不禁。正版的丢了又买了一本盗版,我连续看了三遍《围城》还不觉得厌烦。就这么一本书让我深深地记住了他,并且又特地看完杨绛的《洗澡》,这两本小说真是情侣版啊!他可能是知道中国现代小说家的终极命运和社会政治之局限,也许是时代的无奈拐点叫人难堪。于是就在做学问和编纂上下功夫了(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了)。我还经常地想起钱先生的经典幽默:“皇上不急太监急”来取笑我见到的一些现象、人和事。我想,书是人用文字为媒介而言说的话语,也就是把自己认知的道理讲给你听;当然一些工具书除外,我们看书之目的主要是提高自己的认识(不排除消遣的成分),认识到了,读书的作用也就有了。所以,我不是太欣赏那些爱书如命人的做派;尤其是瞧不起那把书作为高雅家具来陈列的心态。我们的一个老画人,可以说花了自己的许多积蓄去买书,把书一放到家里就不许别人碰它,就更不用说外借啦,一架架一排排的多气势!他的画册尽管比较贵重,但其绘画作品显然没有受到一点影响和变化。许许多多的书到现在已经没有了什么用场了,可我的朋友还是看得跟宝贝一样。因此,我的书在每一个时期就要淘汰一些;因为我们的历史,我们的教育,总是在体制的授权下,把一些假的说得跟真的一样,当我们读到了比较真实的东西以后,自然就要抛弃那些曾经迷惑过我们的书。甚至有些书本身就是垃圾,我压根就不让其上书架,顺手就把它丢在垃圾桶里。
现在的电脑上有不少网络文学等等,我也曾经看了一些;时间略微一长,眼睛就觉得不舒服,而且还不能随意。所以,我继续保持过去的读书传统,发扬读恣顺心的舒服作风,只要有值得一读的书,就美美地继续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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