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自然灾害即发生在1959-1961年的特大干旱,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次遭受全局性的连续旱灾,而且1958和1962年也是较大旱灾年,因此从1958年旱象露头到1962年,重旱持续了大约5年,特别是1959和1961年,西太平洋副热带高压异常活跃,迅速西移北上,中国江淮地区梅雨不明显,伏旱来势猛,持续时间长,副高西侧暖湿气流偏西偏北,降雨集中区北挤压到黄河上中游、海河流域及东北地区,从而形成“北涝南旱”、旱涝并存的格局,给农业生产造成了严重损失。在空间上上,1959年夏秋至1960年夏干旱以黄河流域、西南、华南为主,1961年春、夏、秋以东北平原、长江中下游连续干旱为主,1962年春、夏、秋主要为黄淮河流域、东北的干旱。文献《近500年来特大旱灾研究》指出:“1874-1879,1959-1960年的大旱,灾害等级为3级重旱,频率为100年一遇”;“与1959-1963年相比,全国受灾面积尚未突破1959-1961三年特大持续干旱时3812.5万公顷最低值。”
三年自然灾害充分表明了传统自然经济的脆弱性,而改变这种脆弱性恰恰是党中央发动“一化三改”和“大跃进”的根本原因。
从1949年到1957年是新中国建国之初的一段黄金时期,风调雨顺,政通人和,由于废除了封建土地关系的束缚,在不足十年的时间里,粮食产量几乎增加一倍,直指40000亿斤(2亿吨)大关,较解放前最高水平增加了30%,年人均粮食占有量也达到300kg(实际上直到目前印度人均产量也停留在中国60年代初闹饥荒时候每年200kg的水平),但是这也几乎是传统小农经济的极限,农业生产条件仍然落后,基本上是靠天吃饭,化肥产量虽然增加了几十倍,但由于基数太低,对于整个农业生产仍然微不足道。
大跃进失败表明,微薄的农业剩余产品不足以支持大规模的工业化和基本建设,同时也表明,老天爷是靠不住的,不可能一直风调雨顺,传统小农经济在天灾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因此也无力为工业化和基本建设,提供剩余农产品。打破这一死结,只有通过集体化和工业化,实现农业的水利化、良种化、化学化和机械化。
历史无法假设,但是如果人民公社化和大跃进提前进行几年,或者全局性的旱灾晚来几年,农业水利化发展到一定程度以后,可能就没有三年自然灾害了。
实际上,大跃进的1958年,虽然受到了“左倾”错误的干扰,当仍是我国农业史上一个粮食生产的峰值年,除去浮夸的水分,粮食产量仍然在历史上首次及其接近40000亿斤(2亿吨)大关。但是在随后出现了长达了连续4年的大面积旱灾(局部洪涝),而1962年旱灾结束后,海河、黄河流域又连年洪水,1963年海河南系发生百年不遇特大洪水,黄河多年多水多沙,把三门峡水库淤成“泥库”。在大跃进已经偃旗息鼓,公共食堂因为缺粮无法再办下去的60年、61年,粮食产量比58年降低了30%。即使搞“三自一包”的63年和64年,粮食产量仍然低于大跃进、人民公社化的58年。
中国粮食产量稳定在2亿吨以上,已经是开始“农业学大寨”以后。以人民公社为基础,政治挂帅、行政命令和群众运动为主要特征的“农业学大寨”,大搞水利化和农田基本建设,其实另一种形式的“大跃进”。人民公社运动把大量的劳动力固结在土地上,在经济上可能是低效的,但在当时历史条件下,可能是改善农业生产条件的唯一方式,我国一半以上的农田灌溉面积、八万多座灌溉水库的绝大部分都是在人民公社化时期完成的。文革开始后,仅用了六年时间,粮食总产量就从1965年的不足4000亿斤跃升到5000亿斤台阶,并用了7年时间从5000亿到跨越到6000亿斤(1978年)台阶。
在农业集体化的后期,1972年和1978-1982年都遭遇了严重旱灾,但由于农田水利化已经初见成效,大旱并未有大灾。只要保障灌溉水源,干旱条件下,光热充足,作物光合强度反而较高,加之病虫害较少发生,反而有可能获得较高的单产。水库和平原井灌区,其水源储备一般可以应对两至三年连旱。同时,灌区也具有防洪除涝的作用。灌溉水库,特别是大型水库一般都具有蓄水防洪或者削峰的作用,可以减少洪水对下游灌区的危害。干旱年份和季节开采地下水,降低了地下水位,可以促进降水入渗补给地下水,有助于减轻内涝危害和渍害。
当然1958-1962年的大范围旱灾,其程度还达不到百年一遇。晚清同治年间“丁戍奇荒”以后,20世纪中国最严重的旱灾始于1997年,黄河中游地区大约结束于2003年(50年一遇降水),而海河流域从1997-2006年,10年时间内,除1998年为平水年外,均降水偏枯,甚至严重偏枯,北方部分地区如宁夏中部干旱持续的时间更长。2005年以后,重旱又开始出现在西南和华中地区,但是由于农业水利事业的大发展,虽然小部分地区受旱严重,但旱灾对我国农业和国民经济并没有造成全局性影响。
实际上,我国农业丰收所依赖的农业基础设施,很大一部分都是人民公社运动的遗产,而且随着经济社会发展,一大批灌溉水库开始为城市和工业供水,可以说没有人民公社就不可能有农业的现代化甚至工业化、城市化的步伐也会受到影响。
五八年“大跃进”犯了很多错误,比如说社会生活的军事化,中央和各级地方党委把“大办公共食堂”作为了党的一项中心工作,这就如同戈尔巴乔夫上台伊始抓禁酒一样可笑,明显的主次不分,也就是主席在文革期间批平的“大事不讨论,小事天天送,此调不纠正,势必搞修正”。
大跃进、人民公社化最大的失误在于:由于浮夸风对粮食安全做了不切实际的判断,公共食堂、吃饭不要钱,挖了粮食库存,造成在接踵而来的灾荒中抵抗能力下降。
实际上“大跃进”中,党中央和毛泽东主席为纠正“左”倾错误还是做出了一定的努力。在1959年春夏之交的两个多月里,毛泽东主席连续写了六篇《党内通信》,这些都是很重要的历史文献,其中五篇都是针对农村问题,甚至有一篇是一竿子捅到底,针对省、地、县、(公)社、(大)队、生产队六级干部,这也是很耐人寻味的。
毛泽东同志在信中表达了他对农业的重视和忧虑,至少他并不相信已经一劳永逸的解决了粮食问题。“省级、地级、县级、社队、队级、小队级的同志们:我想和同志们商量几个问题,都是关于农业的。第一个问题:包产问题。南方正在插秧,北方也在春耕。包产一定要落实。根本不要管上级规定的那一套指示,不管这些,只管现实可能性。例如去年亩产实际只有三百斤的,今年能增产一百斤,甚至更多,吹牛而已,实在办不到。有何益处呢?又例如,去年亩产五百斤的,今年增产二、三百斤也就算成绩很大了,再增上去,就一般说,不可能的。第二个问题:密植问题。不可太稀,不可太密。许多青年干部和某些上级机关缺少经验,一个劲要密。有些人竟说愈密愈好。不对,老年怀疑,中年也有怀疑的,这三种人开一个会得出一个适当密度,那就好了。既然要包产,密植问题就得由生产队、生产小队商量决定。上面死硬的密植命令,不但无用,而且害人不浅。因此,根本不要下达这种死硬的命令。省委可以规定一个密植的幅度,不当作命令下达,只给下面参考。第三个问题:节约粮食问题。要十分抓紧,按人定量,忙时多吃,闲时少吃,忙时吃干,闲时半干半稀,杂以番薯、青菜、萝卜、瓜豆、芋头之类。此事一定要十分抓紧。每年一定要把收割、保管、吃用三件事(收、管、吃)抓得很紧很紧。而且要抓得及时。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定要有储备粮,年年储一点,逐年增多。经过十年、八年奋斗,粮食问题可以解决。在十年内,一切大话,高调,切不可讲,讲就是十分危险的。须知我国是一个有六亿五千万人口的大国,吃饭是第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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