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强不息”究竟何意?
原始出处,《易·乾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而“易、天、君子”的真正内涵离人们的视野已经很远了。因此,就“自强不息”本身谈可能更为直接,此时,理解“强”字的真实内涵就成为重中之重。
《广韵》:刚强也,健也。
《礼·曲礼》:四十曰强而仕。《疏》:强有二义,一则四十不惑,是智虑强;二则气力强也。
《中庸》:虽愚必明,虽柔必强。又《集韵》:胜也。《礼·中庸注》:南方以舒缓为强,北方以刚猛为强。
上述所列,“强”和“健”为互解,“气力”之“气”很多人也是不明所以,最好暂置。因而,“不惑、胜、舒缓、刚猛”应表述了行“强”之实后人们可以感受并理解的直接效果。那么,如何做到“不惑、胜、舒缓、刚猛”则更具现实意义,也更为人们所关注。
“不惑”是“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之“学”后的一个里程碑。自此以后,夫子自认为才能担当承受而致“胜”。但也都是在描述孔子志学而具备一定素养和能力后自身认知和行为的状态水平,也并没有提出具体如何做的原则或方法,也即只有目标达成,没有交代方法路径。
原则和方法是什么呢?
子路问强。子曰:“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衽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中庸》中这段话的后半部分,则是孔子描述如何致“强”的两种具体方法了。
“和而不流”之强;
“中立而不倚”之强。
那么,何谓“和”,又何谓“中”?如何“不流”?又如何“立而不倚”?
《中庸》:“……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犹言把代表“眼、耳、鼻、舌、身、意”实际感受和认知之典型特征的“喜怒哀乐”全部摒弃和封闭——“未发”。
为什么要“未发”?
《庄子·应帝王》:“南海之帝为儵,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儵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儵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
《礼记·礼运》疏:太一,“天地未分混沌之元气。”
《淮南子·诠言训》开篇言:“洞同天地,浑沌为朴,未造而成物,谓之太一。”
《吕氏春秋·大乐》:“道也者,至精也,不可为形,不可为名,强为之名,谓之太一。”
唐代孔颖达《礼记·月令》疏中有:“‘道生一’与‘《易》之太极,《礼》之太一’其义不殊,皆为气形之始也。”
这里,庄子以设喻的形式,讲述了把处于“太一”的“浑沌”“日凿一窍”以至“有七窍以视听食息”,其后果是“七日而浑沌死”。这里的“死”借指或强化“有七窍以视听食息”之分别而带来的危害程度。
因此,所谓“未发”,即是使“眼耳鼻舌身意”处于无分别的状态,这种状态为“太一”或者“一”。
如何看待“未发”之“一”呢?
《中庸》:“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
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
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
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
也即是说,需要把“未发”之“一”贯彻在“知”“行”以至“成功”的始终和全过程。否则,就不能“达道”,也不能“达德”,也达不到“道德”,说得再变态一点,就是不“道德”。因此,“一以贯之”并非“思想学说以一条主线、一个东西贯穿下来”、“我的学说贯穿着一个基本观念”、“道虽若指繁多,实可会通,归于一贯也”之属;“圣人之心,浑然一理,而泛应曲当,用各不同”的阐释更加晦涩难懂;……而是要求每个个体的任何认知和行为的发生都要把处于“一”这个无分别状态的大前提贯穿其始终穷尽其全程,这才是对“一以贯之”的正确阐释。这也是王阳明龙场悟道之“知行合一”的最初出处。而所谓的“吾道一以贯之”,是夫子之道是把“一以贯之”作为总体背景而存在的,“一以贯之”本身并不是夫子之道。
至此,“中立而不倚”实质上再次强调了处理天道人情时人之识必须达到或处于“中”即“一”的无分别状态。“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杜绝有所“倚”之分别心、背景预设、执着……等存在的隐患,这才是真正的“强”。和现代人所说的“在对立的各方之间,不倾向于任何一方”之“保持中立”或“中立国”根本就不是一码事。那是典型的没有理解“中立”本质的望文生义之具相化流变。
上述的“一以贯之”只是作为认知背景而存在的,所以必须应用落实到实践中去,如果这个落实如果满足和遵循了天道人情所代表的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及其约束条件,那么其生存和发展的实践就是满足了“和”之内在要求的实践,也即“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如果出现“流”的情况,也即没有“中节”。
总结下来,所谓“强”,即是“一以贯之”和“中节”,也即是在无分别心的背景下使自身行为符合事物的内在规定性,这种要求,每个人要一刻也不能停息。这就是“自强不息”的真实内涵。而“不惑”之后的“从心所欲,不逾矩”可作为我们的标杆。
已成立百年的清华大学擎“自强不息,厚德载物”为其校训。那么其学生是否做到了前半部分之“自强不息”呢?或至少“虽不能至,然心向往‘自强不息’”呢?非如此,何以达致“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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