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资深议员缪丽尔•特纳女男爵最近在外交学者网站撰文指出,伊朗是伊拉克内战的“主要推动力”。此外,伊朗“在导致整个中东地区失去稳定希望的大规模冲突中发挥了关键作用”。女男爵的文章有一点是对的:伊朗政权残酷镇压持不同政见者。不过,它并非伊拉克内战的主要责任方,也不是叙利亚的大规模冲突的主要责任方。持不同政见者和伊朗现政权的反对者很省事地把“伊斯兰国”的兴起归咎于伊朗现政权,但历史告诉我们,事实并非如此。
出兵伊拉克是战略灾难
美国、西欧和它们在该地区的盟友其实要为“伊斯兰国”这样的极端组织兴起承担大部分责任。美国2003年出兵伊拉克,而英国对此尤为支持,这是一场战略灾难。与当时的猜测相反,萨达姆•侯赛因的世俗政党“阿拉伯复兴社会党”阻止了“基地”组织在伊拉克活动。在1991年的海湾战争之前,作为在两伊战争当中抗衡革命的伊朗伊斯兰共和国的力量,伊拉克还获得了西方的支持。美国牵头的出兵行动改变了这一切。
伊拉克战争推翻了萨达姆,导致该国陷入动荡,引发了一系列教派杀戮。战争还把伊拉克变成了“基地”组织党羽的庇护所和招募基地。作为“伊斯兰国”的先导,“基地”组织伊拉克分支成立于2004年4月。该组织大肆袭击什叶派平民和清真寺,希望借此引发大规模教派冲突。什叶派民兵打击“基地”组织伊拉克分支等极端分子。伊朗理所当然地支持他们扩大在伊拉克的影响力并保护其什叶派战友。伊朗还发展了与马利基政府的关系。从长期来看,伊朗试图抓住这个机会,把伊拉克从战略抗衡力量变成战略盟友。美国没有采取多少措施去加以制止。
美国在帮助组建伊拉克政府时,始终支持马利基,甚至不惜协助马利基迫害持不同政见者和民间机构活动分子。美国或许比伊朗更有效地巩固了马利基的权力。马利基镇压反对派并在政府和武装部队内部推行歧视性政策,从而疏远了伊拉克的逊尼派。当马利基的军队2013年捣毁逊尼派的抗议营地时,配备的是美国制造的武器。美国和西欧最终认定马利基是个拖累,应该将他赶出政府,而此时,“伊斯兰国”牵头在伊拉克西部发动逊尼派叛乱的条件已经成熟。
对叙政策矛盾火上浇油
叙利亚的情况更重要。2011年,巴沙尔•阿萨德政权以暴力手段镇压和平的民主抗议活动。这次民间机构运动迅速转变为反抗叙利亚政府的武装起义。为什么?因为在战争初期,沙特阿拉伯、卡塔尔和土耳其认为颠覆伊朗和真主党(这两者是它们的地缘政治对手)的关键盟友的机会来了,于是开始向反对派武装提供武器,随着内战加剧,极端组织加入了战局,打击它们认为可憎的世俗政权。它们还获得了美国的地区盟友提供的大批武器和资金。
沙特阿拉伯、卡塔尔和土耳其故意资助包括“支持叙利亚人民圣战者阵线”(“基地”组织在叙利亚的分支)在内的极端组织。“支持叙利亚人民圣战者阵线”很快就成为对抗叙利亚政府的最有效和最具影响力的叛乱组织之一。“伊斯兰国”和“支持叙利亚人民圣战者阵线”已经为原则和实际问题争斗了数月,但“支持叙利亚人民圣战者阵线”的一些成员加入了“伊斯兰国”。
美国在叙利亚冲突中的参与情况很能说明问题。内战初期,奥巴马政府表示坚信巴沙尔政权必须下台。考虑到美国对伊朗及其盟友充满敌意,这一表态并不令人惊讶。美国向叙利亚反对派提供了非杀伤性援助,最终秘密向他们提供武器装备,甚至在约旦北部为反政府武装设立了训练营。
不过,在此之外,美国显然并未扩大对叙利亚反政府武装的直接支持,而且这是有充分理由的。当奥巴马政府要求国会拨款5亿美元向“温和派的反政府武装”提供训练和装备时,五角大楼作证说,恐怕很难找到可以为之提供训练和装备的温和派。说得通俗些,五角大楼的意思是这样的温和派根本不存在。随着“伊斯兰国”在伊拉克取胜,美国在叙利亚火上浇油、但又不让任何一方获胜的战略终于暴露出了其固有矛盾。
伊叙动荡“庇护”极端分子
在伊拉克和叙利亚内战中,任何一方都不是无辜的,但伊朗不该为当前局势承担主要责任。美国及其盟友先后在伊拉克和叙利亚制造动荡,为之前并不存在的极端分子打造了庇护所。尽管“伊斯兰国”和类似组织在叙利亚和伊拉克都缺乏坚实的群众基础,但美国的盟友提供物质支持,使其对整个地区构成了威胁。伊朗和真主党打击这些组织是情理之中的事,因为后者在屠杀和奴役什叶派和其他宗教少数派。伊朗和真主党的行动符合西方最看重的国际法原则之--保护义务。
从叙利亚内战爆发之初,伊朗就是最认真打击“伊斯兰国”的外部力量。叙利亚政府军时常受到人员和装备问题的困扰。如果没有伊朗圣城旅和伊朗的真主党盟友的协助,很难相信叙利亚政府能撑住局面,更何况伊朗还提供了武器。尽管女男爵对伊朗充满厌恶,但如果要缔结对抗”伊斯兰国“的临时性务实同盟,伊朗是最可靠的地区伙伴。
到底谁要为”伊斯兰国“的兴起承担责任?这个问题不难回答:西方及其盟友只需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环球视野》摘自2014年8月31日日本外交学者网站)
附文1:美国对“伊斯兰国”陷入战略迷失
沈丁立
美国遇到了多事之秋。不仅乌克兰东部局势动荡,贯穿于伊拉克和叙利亚之间的“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兰国”(ISIS)也在快速崛起。尽管奥巴马总统早先提出了“亚太再平衡”的战略,但欧洲和中东的紧张局势不容美国因此放松对这两个地区的重视。
糟糕的是,虽然美国在亚太还有战略,但它在中东针对ISIS居然没有战略。奥巴马总统8月28日在白宫记者会上坦承,美国目前没有应对极端组织ISIS的战略。此言一出,各方哗然,人们很难相信那个一贯足智多谋的国家已经凋落到对于恐怖主义无计可施的地步。
其实,奥巴马此言不假,目前美国针对ISIS没有战略乃是实情。那么,美国为何对于打击ISIS没有战略?
与其他恐怖组织的大不同
因为美国碰到了新型威胁,这一威胁在过去极为罕见,因此它需要时间去思考和计划。美国建国以来所面对的各种威胁,多来自国家行为体。无论是来自英国殖民者的统治,还是来自日本帝国的攻击,或是来自苏联的扩张,对手都是有形的国家行为体,本身具有构成国家的基本形态:国土以及国民。这些国家要素既赋予对手发动侵略的资源,也使其具有任何国家与生俱来的脆弱,即它们的本土永远可能面临无法承受的反击,特别是在核时代。这迫使对手谨慎。
然而,美国本土在2001年9月11日受到空前攻击,象征资本主义中心的纽约世贸大楼以及美国武装力量核心的五角大楼分别受到攻击,表证核威慑失效,反映出美国面临的安全威胁发生重大转型。美国本土遭遇的全新攻击,要求美国国家安全战略转型。通过国安原则调整、国安机构重组以及扩大国际合作,美国对“基地”组织及其庇护者阿富汗当局进行了强有力的报复。
“基地”组织是非国家行为体,并不谋求建立国家。但是,世界这次看到ISIS不仅恐怖凶残绝不亚于“基地”组织,而且诉求建立穆斯林哈里发国,这与人们迄今熟识的其他恐怖组织完全不同。ISIS寻求一条不同的发展路径,它并非不知拥有国家元素将使自己失去流动和隐形优势,但它更知道建立国家将使其与其他非国家行为体相比来得更为强大。
如果ISIS能够成功以恐怖主义立国,那将是人类反恐事业的巨大挫折,现代国际关系将因此面临重大冲击.而美国作为现有国际秩序的自命的维护者将受到空前挑战。对于这样一个至少是自二次大战以来首次出现的新型威胁,其所追求的目的甚至超过“基地”组织,这为美国所不能容忍。
比较一下,美国长期以来视巴勒斯坦独立建国为不可接受,它甚至把寻求这一目标的巴勒斯坦激进组织看作恐怖主义集团。但是,尽管美国在过去近70年投入大量资源,也尽管它得到了以遏制巴勒斯坦建田为己任的以色列的全力协同,但华盛顿迄今未能实现让巴勒斯坦放弃自己的目标。
伊拉克实无力对美合作
针对ISIS的崛起,美国并不能得到伊拉克政府的高效合作,因为当地政权的效能已被美国在2003年发动的“先发制人”所严重削弱。正是由于美团错误打击一个并不涉及“9•11”恐怖事件的政府,并错误对其“改变政权”,它才造成伊拉克内部的原有平衡被打破,从而释放出当今兴风作浪的ISIS势力。也由于美国仍在干预当前叙利亚的内政,这造成了叙国内力量失衡,这同样给了ISIS攻城拔寨以许多空间。
美国政府正在品尝由它自己错误酿成的苦酒,但华盛顿也并不过于愚笨,经过短短两个星期时间就已拼凑出打击ISIS的三年三阶段战略:先是空袭,避免地面卷入;再是加强伊拉克国内各派自身打击IS的能力培训;最后是摧毁叙利亚境内的恐怖组织。乍一看,这一战略兼顾了美国有限卷入、以伊拉克人对付伊拉克人、并且打通伊拉克和叙利亚反恐联合战场的三项目标。
但是,美国打击ISIS从奥巴马总统坦承“没有战略”到推出可操作的三阶段战略,过程与内涵都十分粗糙。以伊人打伊自然可使美国避免直接风险,但是没有任何理由表明这必然是个成熟的战略。美国训练的伊安全部队完全可能被ISIS所渗透,美团提供的武器装备也可能落入ISIS手中。美团未来将打击叙利王境内的ISIS势力,势必与其打击阿萨德政权的目标发生矛盾。如此看来,美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根本就没有治理中东的统一的大战略。
(《环球视野》摘自2014年9月12日—18日《国际先驱导报》)
附文2:美国为如何称呼“伊斯兰国”纠结
贾梅•富勒
周日,奥巴马总统参加了电视节目《与新闻界对话》,与新主持人查克•托德进行了交谈。他们详细讨论了恐怖主义和政府的反恐计划,但他们没有并且也不可能就如何称呼敌人达成一致。
奥巴马说:“我正让这个国家做好准备,以确保我们应对一项来自ISIL的威胁。”ISIL代表“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兰国”。托德随后说:“显然,如果你打算打败ISIS,那么你会使用激烈得多的措辞。”ISIS代表“伊拉克和大叙利亚伊斯兰国”。
后来,在采访结束后,托德说:“显然,我们全国广播公司新闻组将它称作ISIS。奥巴马政府使用ISIL。末尾的S代表叙利亚,末尾的L是他们不想让它代表叙利亚。”此处暗含的意思是,奥巴马去年决定不插手的那个国家也是他的“伏地魔”,它的名字最好别提。
在被一个恐怖主义组织使用之前,ISIS这个名字最早属于一位女神,然后为众多女性所用。据沃克斯网站上周报道,多数人在讨论“伊斯兰国”时更愿意使用ISIS这个缩略词,这令很多名叫Isis(音译为“伊西丝”--本报注)的女性感到愤怒。迈阿密一位名叫伊西丝•马丁内斯的女性一直在为一份请愿书征集签名,请愿书题为“成千上万女性名叫Isis,请求媒体使用准确缩略词ISIL”。
黎凡特也表示一个比伊拉克和叙利亚大得多的地区。将这个组织称作ISIL而非ISIS,这意味着它不仅仅是一项严重威胁,而且是一项大范围威胁。
与此同时,很多新闻机构在各自的风格指南中也在作出类似的决定。上个月,在该组织宣称其野心超出了伊拉克和大叙利亚后,《华盛顿邮报》决定将该组织称作“伊斯兰国”。据波因特研究所称,其他几家新闻机构也作了改变,包括美联社。
ISIL和ISIS之争继续存在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伊斯兰国”在国际上没有得到承认,并且官员们不会想承认他们希望消灭的那个组织一直渴望建立的“国”的存在。
(《环球视野》摘自2014年9月9日美国《华盛顿邮报》)
附文3: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兰国
严帅
2014年6月10日以来,中东暴恐组织“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兰国”或“伊拉克和沙姆伊斯兰国”以势如破竹之势,迅速攻克伊拉克第二大城市摩苏尔和提克里特等伊北部大片地区。6月29日,该组织宣布建立“哈里发国家”,将组织名称改为伊斯兰国,其头目阿布•巴克尔•巴格达迪自封为最高领袖“哈里发”(国王),并号召全球穆斯林支持和效忠于他。“哈里发国家”包括从叙利亚北部阿勒颇省至伊拉克东部迪亚拉省。早在2014年1月,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兰国就趁乱攻占了伊西部的拉马迪和费卢杰两座重镇,伊政府军虽历时半年但仍未能收复失地。近期,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兰国异军突起,使错综复杂的中东乱局进一步恶化。同时,该组织还欲以胜利之师之名“号令”国际“圣战”运动,对地区和国际社会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一
1999年,约旦人阿布•穆萨卜•扎卡维潜入阿富汗参加“圣战”运动,在当地结识“基地”组织头目本•拉登,在拉登大力支持下,扎卡维在阿富汗西部赫拉特省建立了武装训练营,并迅速纠集大批追随者。2001年扎卡维在训练营的基础上,创立了旨在推翻约旦政府的统一和“圣战”组织。为了消灭“基地”组织以及惩罚庇护拉登的阿富汗塔利班,美国于2001年10月发动了阿富汗战争,统一和“圣战”组织因此遭到重创。根据“基地”组织高层指示,2002年扎卡维带领残部转战紧邻约旦的伊拉克。2003年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后,统一和“圣战”组织高举打击外国侵略者和伊拉克马利基什叶派新政权的旗帜,吸引大批外籍“圣战”分子和伊拉克本土逊尼派反政府武装入伙,成为伊拉克马利基什叶派政权和驻伊美军的心头大患。为利用“基地”组织的金子招牌吸引各路极端势力的资助和加盟,2004年10月扎卡维公开宣誓效忠拉登,并将统一和“圣战”组织改名为“基地”组织伊拉克分支(简称伊拉克分支),随后该组织取得了长足发展。截至2006年,伊拉克分支的实力达到顶峰,一度拥有15000名成员,一年共发动6000余起恐怖袭击,对伊拉克战后重建和稳定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后来,因为该组织的袭击手法极端残忍并且频繁袭击平民目标,其逐步遭到广大普通伊民众的反对。在美军、伊拉克政府军和投靠伊政府的逊尼派武装组织的联合打击下,2011年伊拉克分支残余力量已不足千人。然而,2011年12月,美国在伊拉克完全撤军后,伊拉克分支迅速死灰复燃,频繁制造暴恐大案。
2011年叙利亚动乱也为伊拉克分支的复兴提供了良机,该组织大肆渗透叙利亚并从中渔利。2011年7月,该组织派遣一名大佬--阿布•穆罕默德•朱拉尼潜入叙利亚,牵头成立叙利亚本土恐怖组织--支持阵线,以反抗巴沙尔•阿萨德政权。随着支持阵线迅速在叙利亚坐稳暴恐势力的头把交椅,以及叙利亚逐渐沦为国际暴恐活动的新策源地,为争夺地区暴恐领导地位以及遏制支持阵线的独立倾向,2013年4月,伊拉克分支头目巴格达迪正式宣布撤销伊拉克分支和支持阵线的名号,将两者合并成立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兰国(以下用其现用名伊斯兰国),该组织是一个活跃在伊拉克和叙利亚的伊斯兰教逊尼派穆斯林极端武装组织,黎凡特是一个不精确的历史地理名称,大体指地中海东部沿岸,包括现在的叙利亚、巴勒斯坦、以色列、黎巴嫩、约旦以及附近部分地区。伊斯兰国信奉最极端的塔克菲理主义,认为一名纯洁的穆斯林可将其他行为或信仰有违伊斯兰教义的穆斯林视为异教徒,而所有非穆斯林均为异教徒,处死异教徒是穆斯林的职责。该组织主张以极端强硬手段“净化”伊斯兰社会,近来其公然斩首伊拉克政府军的视频引起国际社会的一片哗然。伊斯兰国的终极目标是建立从北非至伊朗的大“哈里发”帝国,并实施严苛的伊斯兰教法统治。该组织现已在伊拉克和叙利亚大片地区形成割据统治,在其控制区严禁烟酒、音乐和足球等活动。同时,它提供交通、教育、水电等各种社会服务,以扩大社会支持基础。
二
近年来,伊斯兰国异军突起,迅速成为实力最强的国际恐怖组织。随着该组织的进一步坐大,其与“基地”组织分庭抗礼的态势愈发明显。“基地”组织极力主张和号召袭击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而美国在伊斯兰国家的盟友只是其第二攻击目标。伊斯兰国则主张在控制区迅速“建政”,实行严苛的伊斯兰教法统治,首要目标并非西方国家,短期内不追求全球“圣战”。与“基地”组织相比,伊斯兰国更像是一支传统意义上的反叛武装,袭击手法更加极端,但二者信奉的极端思想和追求的终极目标并无二致。目前,伊斯兰国主要呈现出以下几个特点。
首先,人多势众。伊斯兰国现任头目巴格达迪生于1971年,拥有巴格达大学伊斯兰教研究博士学位。此人行事低调,自视先知穆罕默德的正统继承人,作风强硬极端,颇具军事领导才能,在国际“圣战”网络中人气正旺。伊斯兰国最高决策机构为舒拉委员会,下设行政、司法、安全、军事和宣传五大职能部门。伊斯兰国主要活跃于伊拉克中部、北部和西部的逊尼派聚居区以及叙利亚东北部地区。其在伊拉克境内成员约有6000人,在叙利亚有近7000人,主体为伊拉克逊尼派人,还包括大批来自沙特、也门、埃及、突尼斯和美欧等国的外籍“圣战”分子。近年来,由于伊拉克政府“招安”政策落实不到位及伊斯兰国的重金策反,伊拉克逊尼派民兵武装与伊斯兰国结盟的现象愈发明显。伊斯兰国还在逊尼派聚居区采取暗杀和散发恐吓信的方式胁迫当地宗教、政治和部落领袖提供支持。
其次,财力雄厚。伊斯兰国在控制区内向商店、加油站和超市等私营业主强行收取保护费,该组织在伊拉克尼尼微省首府摩苏尔市每月收取保护费高达800万美元。2012年来,该组织开始在叙利亚控制区倒卖石油、挖掘贩卖文物获取暴利,并进行绑架和银行抢劫活动以获取资金。同时,海湾国家的逊尼派阿拉伯商人的捐助也是其重要资金来源之一。根据英国《卫报》2014年6月15日报道,伊斯兰国6月在摩苏尔中央银行抢劫了4.25亿美元并于近期劫获伊拉克安全部队遗弃的大量军火,数量超过40万件。伊斯兰国已经成为最富有的恐怖组织。一名伊拉克官员表示,摩苏尔沦陷前,该组织的现金和资产已达8.75亿美元,在抢银行和从伊军基地内劫获大量武器和车辆后,其总资产可能增至20亿美元。
再次,与“基地”组织争夺国际暴恐主导权的野心逐渐显露。事实上,伊斯兰国与“基地”组织长期貌合神离,当初主要是为了获取资金等支持而加盟“基地”组织。2005年,伊拉克分支便未按“基地”组织指示停止袭击平民。目前,藏匿在巴基斯坦、阿富汗部落区的“基地”组织高层自身难保,无力再向伊斯兰国提供实质性支持,导致其独立倾向愈发明显。2013年4月,伊拉克分支头目巴格达迪宣布兼并叙利亚支持阵线并成立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兰国。6月9日,“基地”组织头目扎瓦希里下令否决兼并,而巴格达迪6月15日发布音频公然“抗旨”,称“选择听从真主而非扎瓦希里的旨意”。2014年1月以来,伊斯兰国与叙利亚多股反对派武装爆发激烈冲突,扎瓦希里多次提出“和平倡议”,但均遭到伊斯兰国的漠视和反对。伊斯兰国崇尚暴力并异常保守极端,令“基地”组织都无法接受,巴格达迪则认为扎瓦希里背弃了拉登的暴恐路线。2月3日,被逼无奈的扎瓦希里最终发布声明,宣布伊斯兰国并非“基地”组织分支,两者不存在任何组织联系。这是“基地”组织首次与其分支机构公开决裂。伊斯兰国此次高调宣布建立“哈里发国家”并呼吁全球穆斯林向巴格达迪效忠,表明其正在试图侵蚀“基地”组织对国际“圣战”运动的领导权。事实上,近来已有不少国际暴恐势力开始向伊斯兰国靠拢。2014年4月9日,来自阿富汗、土库曼斯坦和伊朗的9位“基地”大佬发布“呼罗珊宣言”,宣布退出“基地”组织并加入伊斯兰国,他们指责“基地”组织“太温和”,没有能力和勇气惩罚违反伊斯兰教法者;6月25日,叙利亚边境重镇阿布•卡马尔的支持阵线地方分支投靠伊斯兰国;“阿拉伯之春”后,突尼斯、埃及、利比亚等国出现的极端组织--沙里亚法支持者也纷纷声援和支持伊斯兰国。
三
当前,伊斯兰国控制了叙利亚北部、伊拉克北部及西部等大片地区,形成暴恐活动的跨国联动态势,并宣布成立已消失近百年的“哈里发国家”,对业已动荡不定的中东地区尤其是伊拉克和叙利亚的安全局势构成重大冲击。
在伊拉克,伊斯兰国着力挑拨、刺激教派冲突,对伊什叶派政权构成严重威胁。2006年5月,什叶派的马利基政府上台执政,打破了此前由逊尼派长期执政的伊拉克政坛格局。逊尼派不满被政治边缘化的现实,使许多人走上了与现政府对抗的道路,有的甚至加入了反政府的武装极端组织。对此,马利基采取铁腕打压政策,大肆搜捕逊尼派人士,导致逊尼派政治、经济地位进一步被边缘化。伊斯兰国的暴恐策略是通过煽动教派冲突使伊拉克陷入全面内战并从中渔利。该组织以极其残忍的手段对伊拉克政府机构、安全部队和什叶派目标(什叶派普通民众、圣地和清真寺)等发动袭击,旨在激化什叶派与逊尼派的矛盾,制造社会混乱,最终动摇甚至推翻什叶派政权。2012年以来,伊拉克安全局势持续恶化,教派冲突不断,中央与地方政府矛盾激化,伊斯兰国制造的恐怖袭击猛增,伊拉克面临近年来最严峻的安全挑战。2012年7月,伊斯兰国开启了为期一年的“破壁攻势”,攻击目标明确指向什叶派民众,并攻打监狱,营救被捕成员,期间共制造500余起车弹袭击并实现预期目标。根据联合国驻伊拉克援助团公布的数据,2013年共有8868多名伊拉克人死于各类暴力袭击,是2008年6月以来的最血腥之年。据统计,2013年,伊拉克月均汽车炸弹袭击达71起,自杀式袭击月均数量由2012年的6起攀升至40起。伊斯兰国有较强的策划、实施大型暴恐攻势的能力,多次在同一时段、多个地区对多个目标发动袭击。2013年7月21日,伊斯兰国对巴格达两所戒备森严的监狱实施武装劫狱,导致500余名囚犯越狱。2013年8月,伊斯兰国发动“士兵猎捕攻势”,重点袭击政府军及其住所,仅2013年8月上旬就炸毁八处伊政府军成员住所。2014年4月,该组织发布2013年度战果报告,宣称2013年共发动了9540起袭击行动,包括4465起路边炸弹袭击、600起汽车炸弹袭击和1083次暗杀行动。截至2014年5月,伊拉克死亡人数已逾4000人。虽然这些数字不免有夸张成分,但其暴恐活动能力由此可见一斑。
在叙利亚,伊、叙两国恐怖分子长期勾结。2003年,伊拉克分支头目扎卡维派人在叙利亚建立暴恐团伙,为伊拉克反美“圣战”运动招募人员、募集资金。2011年初叙利亚动乱以来,伊拉克分支明显加强了对叙利亚的渗透活动。2011年7月,伊拉克分支派遣阿布•穆罕默德•朱拉尼潜入叙利亚组建新暴恐组织以对抗巴沙尔•阿萨德政权。2012年1月24日,朱拉尼发布声明,宣布成立以其为首的支持阵线。随后,伊拉克分支通过伊叙间的秘密交通和后勤网络,向后者输入大量人员、资金和武器,助其迅速发展为叙利亚实力最强的恐怖组织。2013年4月,伊拉克分支兼并支持阵线之举虽然遭到朱拉尼的拒绝,朱拉尼称支持阵线仍将保持独立并效忠“基地”组织头目扎瓦希里,但有部分支持阵线成员倒向伊拉克分支。2013年6月,原隶属于支持阵线的外籍军团宣布加入伊斯兰国。伊斯兰国在叙利亚控制区内实行严苛的伊斯兰教法统治,大批叙利亚反对派武装分子因反对其极端理念而遭绑架和处决,叙普通民众也因无法适应其严苛统治揭竿而起。2014年1月以来,伊斯兰国与支持阵线以及叙利亚多个反对派武装因争夺地盘而多次发生冲突。目前,伊斯兰国在叙利亚的扩张所有收敛,但其仍控制着在代尔祖尔、阿勒颇、拉卡等多个省区的地盘。6月以来,该组织在叙利亚的头目在控制区多次组织游行,庆祝其在伊拉克的胜利,并呼吁各地“同胞”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持。
随着伊斯兰国在伊拉克和叙利亚继续坐大,伊叙边界已是名存实亡。目前,该组织已经控制了伊叙接壤地区的所有边境口岸,伊叙跨国暴恐策源地已然成型,并拥有了广阔的战略纵深。未来,该组织或将利用伊、叙为根据地进一步向该地区国家渗透蔓延,成为该地区最大的恐怖主义威胁。此前,伊斯兰国曾在黎巴嫩、约旦等周边国家多次作案。2014年1月2日,该组织在黎巴嫩首都贝鲁特策动车弹袭击,导致7人死亡。2011年3月,与该组织有勾连的黎巴嫩复兴与改革运动受其指示绑架了7名爱沙尼亚人。2012年10月,约旦破获一起与伊斯兰国有关联的11人恐怖团伙,该团伙企图在约旦主要商业中心、外国使馆住宅区实施爆炸。2013年5月11日,伊斯兰国在土耳其边境城市雷伊汉勒制造暴恐大案,导致50余人死亡。同年11月,土耳其破获一起该组织在境内多个城市实施车弹袭击的阴谋。同时,伊斯兰国取得了“9•11事件”后国际暴恐势力的最大胜利,其引领的“圣战之春”对周边国家的波及效应不容小觑。当前,多个中东伊斯兰极端组织仍在试图推翻本国的世俗政权,伊斯兰国的胜利将对其产生重大刺激效应。
四
随着美国从阿富汗撤军,当地的国际暴恐势力失去了美军这一最大的打击目标,而且阿富汗塔利班、巴基斯坦塔利班开始与各自政府接触甚至和谈,巴、阿国际暴恐势力的地位下降。伊、叙地缘战略地位重要,毗邻宿敌以色列和支持西方国家的阿拉伯国家,而且距离欧洲更近。伊拉克巴格达历史上是哈里发国家的首都,未来伊、叙作为国际暴恐中心的地位恐将愈发凸显。伊斯兰国建立“哈里发国家”的举动对国际范围内的“圣战”分子产生了强大吸引力,以其为代表的国际暴恐新势力可能继续壮大,并成为国际社会面临的重大暴恐威胁。英国《经济学人》2014年6月刊文认为,虽然伊斯兰国当前的首要目标是在中东地区掠夺和巩固“领土”,但其长远目标是袭击美国等西方国家在内的域外国家。伊拉克驻美大使鲁克曼表示,“伊斯兰国是一个全球肿瘤。如果国际社会不能有效协助伊拉克政府应对,那么将导致出现‘一千个本•拉登’”。美国参议员格雷厄姆也警告称,伊拉克正迅速变为对美国实施暴恐袭击的新策源地。
当前,伊、叙参战的外籍“圣战”分子引起了美国、欧洲国家的广泛担忧。叙利亚动乱逐渐演变为逊尼派与阿拉维派的教派战争,约旦、黎巴嫩、毛里塔尼亚等国的重要“圣战”思想家不断呼吁穆斯林前往叙利亚参加“圣战”,来自中东、北非和欧美的“圣战”分子也源源不断地进入叙境内。中东乱局引发了继20世纪80年代阿富汗战争和十年前伊拉克战争之后的第三波外籍“圣战”分子的流动潮,而且当前的规模和速度都远远超过前两次。根据英国智库--激进化国际研究中心2013年12月发布的报告,目前在伊、叙的外籍“圣战”分子达1.1万人,他们来自70多个国家,其中包括西欧国家的3000人、美国的100人,外籍“圣战”分子大多是在伊斯兰国麾下作战。2014年1月,伊斯兰国头目巴格达迪指责“犹太人和十字军煽动‘圣战’运动的内斗”,并称“你们很快就将遭到我们的直接打击”。据美国广播公司2014年1月10日报道,伊斯兰国专门遴选背景清白的美国籍“圣战”分子,对其进行培训后将其送回美国伺机发动袭击。此前该组织也曾威胁很快对美国本土发动袭击。近来,针对美、英等国帮助伊拉克打恐的计划,伊斯兰国英国籍成员在推特发布威胁,称将发动第二轮“9•11事件”式恐怖袭击进行报复。伊、叙参战的外籍“圣战”分子回流原籍国作案的苗头日趋明显。2014年1月9日,美国联邦调查局局长科米表示,潜入叙利亚参战的美国人回流美国是美国面临的“最大隐忧”。1月14日,德国内政部长德迈齐埃将国际恐怖主义列为德首要威胁,尤其是叙利亚的外籍“圣战”分子。1月19日,法国内政部长瓦尔斯称,回流的“圣战”分子为“法未来几年面临的最大威胁”。6月18日,英国首相卡梅伦表示,伊斯兰国对英国构成严重威胁,2013年以来英国已经逮捕65名与伊、叙暴恐势力有牵连的公民。6月19日,欧洲反恐官员表示,已有300名参战人员回流西欧,“威胁前所未有”。2014年5月,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发生首起回流“圣战”分子恐怖袭击案,该案造成4人死亡,袭击者极有可能是伊斯兰国成员。目前,每月仍有约15名比利时人奔赴中东加入伊斯兰国。
此外,伊斯兰国还有可能研发或盗取化学武器。伊斯兰国是最早使用化武的暴恐组织。2004年11月,美军在伊拉克费卢杰捣毁该组织的一处化武实验室,缴获氯化氰等化学品;2004年约旦警方破获的暴恐团伙涉嫌按伊斯兰国的指示策动首起化武袭击;2006-2007年,该组织多次进行化武爆炸实验。2013年6月,伊拉克安全部门破获隶属于伊斯兰国的一个暴恐团伙并发现三处用于制造沙林毒气和芥子毒气的临时实验室,缴获投放工具遥控模型直升机。伊拉克国防部发言人穆罕默德•阿斯卡里表示,该团伙还向境外走私化学品,欲对欧洲和北美目标发动化武袭击。中东乱局增大了暴恐组织趁乱染指化武的风险,而一旦伊斯兰国拥有化武并用于恐怖袭击,其后果将不堪设想。
(《环球视野globalview.cn》第665期,摘自2014年第7期《国际研究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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