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智库前驻叙利亚特派研究员|姜铁英
自叙利亚危机开始之日起,这场危机的背后导演——美国就一直要求叙利亚现任总统巴沙尔·阿萨德必须下台,以推动叙利亚危机的政治解决。然而,美国务卿克里3月15日出人意外地表示,美国必须与叙利亚政府展开谈判,解决叙利亚危机。
虽然美国务院发言人哈夫随后表示,美国对叙利亚的政策没有改变,同叙利亚政府谈判不意味着直接与巴沙尔谈判。然而,叙利亚危机发展到今天,叙政府的核心权力都牢牢掌握在巴沙尔手上,没有巴沙尔,美国和谁谈判?
美国缘何态度大变
无独有偶,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约翰·布伦南3月14日在美国智库机构外交学会发表讲话时指出,俄罗斯、美国和这一地区的国家都不希望看到叙利亚政府及政治机构垮台,巴沙尔一旦倒台,极端势力可能取而代之。
事实上,美国态度的转变,更多的是出于其现实利益的考虑,而非承认巴沙尔政权的合法性,更谈不上向其“服软”。
同叙利亚危机爆发伊始相比,这场危机的性质已经发生了根本性改变。起初,这场危机依然定性为国内危机,即叙政府与国内反对派之间的相互冲突。时至今日,随着“伊斯兰国”在叙利亚北部及伊拉克逐渐站稳脚跟,借机扩大地派,甚至接连爆出诸如火烧活人、极端处决人质、捣毁历史珍贵文物等灭绝人性的极端行为,叙利亚危机的性质已经复杂到没人能概括清楚。相比巴沙尔政权,“伊斯兰国”对美国在中东的现实利益构成更大的威胁,与危机开始前相比,美国在叙利亚的现实敌人从叙利亚政府,已经演变为叙利亚政府与“伊斯兰国”,现实情况的变化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美国目前的战略布局。
自2014年以来,以美国为首的军事联盟对盘踞在叙利亚北部的“伊斯兰国”武装发动多轮空袭,试图摧毁这些极端组织在该地区的势力,然而收效甚微。原因之一,就是缺乏叙利亚政府情报机构的有力配合。美国若想根除“伊斯兰国”的威胁,就不得不获得叙情报机构的支持,而叙利亚重要的情报机构均掌控在巴沙尔家族手中。
同时,难成气候的叙利亚反对派让美国及西方盟友感觉芒刺在背。在这场发源自突尼斯的“阿拉伯之春”运动中,“新干涉主义”的策略让各国反对派成为美国亲睐的“代理人”,他们得到西方世界的强大资助,不断自我壮大,最终推翻各自国家的现政权,实现美国人所要的政权更迭。然而,叙利亚反对派至今仍四分五裂,难以形成统一的主体,特别经过四年多的消耗,之前还颇有影响力与战斗力的反对派组织,如“叙利亚自由军”、“哈兹姆运动”等早已大不如前,甚至名存实亡。缺乏反对派的有效配合,在不派出军事力量的前提下,美国推翻巴沙尔政权将异常困难。
此外,乌克兰危机迫使美国重新调整其中东政策,为巴沙尔带来难得机遇缓冲期。毗邻黑海的乌克兰成为叙利亚之后,美国与俄罗斯在全球博弈的又一个前沿阵地。同叙利亚危机中,俄罗斯扮演“协调人”的角色不同,俄在乌克兰危机中则显得更为激进,甚至不惜一战维护克里米亚半岛的控制权。在克里米亚入俄公投一周年前夕,俄罗斯更是高调播出讲述普京指挥俄强力部门应对乌克兰危机,“肢解”乌克兰的纪录片,毫无示弱之意。黑海一侧的局势变化,为地中海一侧的叙利亚政府赢得了难得的喘息之机,也迫使美国不得不重新调整其在叙利亚问题上的态度,进而寻找新的突破口。
“半心半意”致叙利亚危机仍难解决
虽然克里的表态让人们看到了美国对叙利亚策略的调整,然而,美国对叙反对派中的“温和”派别的援助,只会加剧华盛顿与大马士革之间的不信任,很难为叙利亚危机的解决注入新的活力。
美国曾多次表示,通过筛选甄别叙利亚反对派中的“温和派”,对他们进行军事培训,从而与叙利亚政府军展开交战。今年3月,美国官方称将派出1000名军官前往土耳其对反对派进行集中培训,计划3年内培训1.5万人。
不难看出,面对进入第五个年头的叙利亚危机,美国的政策依然是“半心半意”,没有拿出足够的诚意来推动叙利亚危机的彻底解决。一方面,通过向大马士革释放善意,华盛顿既可以获得打击“伊斯兰国”的地面支持,又可以进一步掌握叙利亚危机的主动权,避免叙利亚出现权力真空。另一方面,利用这段缓冲期,美国可以抓紧对叙反对派进行武装训练,为彻底推翻巴沙尔政权做准备。
而对叙利亚政府而言,也可以获得一次难得的改善其内外环境的机遇。一方面,同西方国家合作联合打击“伊斯兰国“,有助于维护目前大马士革等政府控制区域的安全。另一方面,随着一些西方国家恢复并加强同叙利亚政府的接触,巴沙尔政权的外交环境可以得到一定的改善。
但是,仅是出于短期的共同利益的考虑,叙利亚政府与西方世界的关系依然很脆弱,这种缺乏互信的双方关系很难为开启有建设性的政治对话提供保障,长此以往,解决旷日持久的叙利亚危机只会更加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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