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化文革的背后
辛若水
(一)文革绝非妖魔
文革绝非妖魔,但亦绝非天使。妖魔化文革,显然是背离文革真实的;但是,真正奇怪地却是,为什么有些人居然成功地妖魔化了文革。这也许和我们对文革的回避,并不是毫无关联。我们回避文革,自然会忘记曾经的真实;而忘记真实,那记住的也就只有污蔑。其实,要祛除对文革的妖魔化,也并不难,只要直面文革的真实就是了。但是,直面文革的真实,又是谈何易啊。因为在文革中,有太多的怪现象,让人无法面对;虽然有无法面对的怪现象,但是真正的历史的精神却是贯彻在文革中的。冷眼旁观文革,是无法把握其真谛的;只有投入文革,让自己的激情和它一起燃烧,才清楚文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文革的高尚动机,让它远离了妖魔。正因为文革有高尚的动机,所以它才不是妖魔,它才是可以理解的。在文革的历史进程中,始终贯彻着一种伟大的历史精神。我们不是总担心,自己会与伟大的历史擦肩而过么?而文革却把每一个人,无论是圣贤还是恶魔,无论是孩童还是老人,都卷入到了伟大的历史进程中。每一个人都是伟大历史的一部分,每一个人都在伟大历史中找寻到了自己的意义。我们不总是叹息渺小的个人,在伟大的历史进程中,是微不足道的么?但是,当个人发现了自己在伟大历史中的意义,其欣喜为何如呢?也就是说,在文革中的进程中,始终贯彻着一种伟大的献身精神。应该说,伟大的献身精神,是中国革命精神武库中,最有力的精神武器。我想,没有人会质疑这种伟大的献身精神吧。我们能说伟大的献身精神是妖魔么?这显然有背常识的。我总觉得,我们这一代人对献身精神是缺乏理解的。因为我们并没有梦见人类最壮丽的事业,我们也并不曾热心地期望全人类的解放。在我们的脑瓜里,是想象不出全人类的解放,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这样的问题也许只好去问马克思吧。但是,我们年纪轻轻的,并不急着去见马克思;我们倒想希望马克思能够屈尊来见我们,好给我们解释一下他所做的美梦。当然,这也只是不恨我不见古人,只恨古人不见我的意思。如果一个人做人类解放的美梦,那倒也还罢了。偏偏成千上万,甚至世世代代的人们做同样的美梦,那就很值得研究了。你想,人类的解放,并不是哪一个人能够做到的,甚至也不是哪一部分人能够做到的,而这有赖于全人类的努力。一想到“全人类”,这个词,我就觉得实在是太大了,简直大的成了一种重负。一个很自然的问题产生了,全人类的解放,要等到猴年马月呢?既然是遥遥而无期,那岂不会废然而叹。但是,全人类的解放,又是多么壮丽的事业,哪容你在那里意志消沉呢?于是,振作起精神来,“多少事,从来急;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既然“从来急”,既然“只争朝夕”,那就不免要开快车了。人类的历史开快车,一方面是好事,那惊人的速度,岂不让人羡慕死;另一方面,也是坏事,太快是很容易栽沟里去的;即便栽不倒沟里去,也很容易开到茄子地里、黄瓜地里。文革的速度,确实很快;可以说,文革的历史是压缩的历史,几千年才能走完的路,它在十年就走完了。我们可以毫不犹豫地讲,文革之路就是解放全人类之路。只是,这条解放全人类之路,有点一厢情愿罢了。共产主义中国就如同好打抱不平的堂吉诃德,满怀激情满怀理想的去解放全人类了,可却并不想一想全人类要不要他解放。理想主义总不免有许多可悲的;理想主义的可悲,也只在于它忘记了现实。全人类的解放,大抵终古不过一个理想。解放全人类,自然要靠群体的力量,自然要讲伟大的献身精神;但是过分地强调这些,就会忽视个体的自由。而我们这一代人,又恰恰把个体自由视为神圣的。基于个体自由的神圣,许多未曾经历文革甚至胎毛未褪的毛头小伙子,把文革讲得不成样子,就如同妖魔鬼怪一样。也许,这也是另外一种天真吧,不过,这种天真是与无知联系在一起的,并不怎么可爱。文革绝非妖魔;这是最为基本的事实;离开历史事实,无论讲什么,大抵都是诬蔑的。我说过的,文革不是天使,但在真实的历史进程中,文革却露出了天使般妖好的容颜。
(二)所谓的“妖魔化文革”
我们所以讲“妖魔化文革”,那实在是因为文革并不是妖魔。如果文革本身就是妖魔,那就谈不上妖魔化了。妖魔化文革实际上秉承的还是文革的手段。在文革中讲“横扫一切牛鬼蛇神”,而妖魔化文革呢,则是把文革当做牛鬼蛇神来横扫,想来,这是牛鬼蛇神翻身得解放的结果吧。文革并不是妖魔鬼怪的,它是有自身合理性的。现在,我们爱讲文革是民族的灾难与浩劫,其实,这个说法是值得商榷的。所谓的灾难与浩劫,仅仅是对着文化界、知识界。因为在文革中,文化界、知识界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但对于社会的其他层面,甚至包括经济,也并不就是灾难。如果我们稍有一点历史的观点,就知道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并不错,我们现在不也讲西部大开发吗?当然,文革所以遭到人们的质疑,主要是由于它的“乱”,但是,对于这种乱,确有不同的理解。当时讲乱了敌人,锻炼了自己;后来,拨乱反正的时候,做出的结论是:哪里乱了敌人,分明乱了自己。但是,我们要深刻地理解所谓的“天下大乱”,应该明白所以乱的理由。所以乱,那就是用急风暴雨的群众革命来从根本上铲除官僚主义的痼疾。是官僚主义对社会主义产生了灾难性的影响,而不是致力于消灭官僚主义的文革对社会主义产生了灾难性的影响。我想,即便是致力于妖魔化文革的人,也总不好意思给官僚主义大唱赞歌吧。然而,世界上的道理,全凭人的一张嘴,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譬如妖魔化文革的人,可以这样说,文革实际上是以官僚主义来反对官僚主义。其实,若细想想巴金在《随想录》中所反对的“官本位”,觉的还真有些道理。然而,天底下岂有“以官僚主义反对官僚主义”这样的谬论?文革是以群众运动来反对官僚主义的。不过,妖魔化文革的人,就更有话说了,什么群众运动,分明是暴民专政。然而,群众运动和暴民专政又怎么是一回事呢?看来,这群众真是倒霉透顶。不是被当做沉默的大多数,就是被诬蔑为暴民。不过,我还是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把由亿万群众参加的运动说成是灾难与浩劫,大抵是只能骗骗涉世未深的小孩子。难道文革只是灾难与浩劫?它分明地燃烧着梦想与希望。其实,真正从文革中走过来的人,是不会忘记曾记的梦想与希望的。可以说,文革的梦想与希望,就是那种《国际歌》的精神。曾经激动亿万人的梦想与希望,是不会因为某些人的诬蔑、妖魔化,而失掉其固有的光彩。我以为,文革时代,人们的精神大抵是非常纯洁的。我何尝不知道,所谓的纯洁会遇到强有力的挑战?人们会把林彪的阴谋秘计和江青的祸国殃民拉出来,以此证明那个时代人们的政治野心膨胀到何等程度。但是,一个基本的道理,还不清楚么?正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文革是有“阴谋家”,但我们不能因为这,便说文革中人人都是“阴谋家”。阴谋家只是一小撮,而且这一小撮,在历史的进程中,还落得个折戟沉沙的下场。阴谋家所利用的也就是当时人们精神的纯洁;当然,有人说了,精神纯洁有什么好啊,只会被人家利用。可我觉得,即便被人家利用,精神的纯洁也是非常好的。我只举简单一个例子吧,现在我们若把一个小孩儿丢在大街上,不出两个小时,大抵就被拐卖了;但在文革中,若是谁的小孩丢到大街上,周围的人会帮他找到父母,送回家去。这就是思想境界的高下。“天下为公”与“天下为私”所形成的社会氛围是不一样的。文革中所说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既无内债,又无外债”,并不尽是吹牛皮,如果我们觉得那是吹牛皮,只能说明我们不了解那个时代精神的纯洁。也许,因为文革时代人们的精神太纯洁了,所以后来的妖魔化就显得那么顺理成章。岂不闻:“皎皎者易污”。我觉得,只要文革的历史俱在,妖魔化文革,实在是不起什么作用的。苏东坡曾问一个和尚:“你看我像什么啊”那和尚说:“我看你像一尊佛”。苏东坡又说了,“你知道我看你像什么?”“当然想知道了”。“我看你像一堆臭狗屎”。和尚心里有尊佛,所以说苏东坡像尊佛,而苏东坡骂人家是臭狗屎呢,那不过说明他的心里有的是一堆臭狗屎。妖魔化文革的人,满心里都是妖魔鬼怪,牛鬼蛇神;而文革本身呢,不是阆苑仙葩,也是美玉无瑕。
(三)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以说,妖魔化文革确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用个通俗的说法就是别有用心。妖魔化文革,要否定的不只是文革,更有中国。也就是说,妖魔化文革只是打开一个缺口,它的根本目的在妖魔化中国。我们中国人当然知道中国不是妖魔,但是知道文革不是妖魔的人,就不是很多了。我们几乎众口一词的讲,文革是灾难,是浩劫,但是又几个人明白文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文革几乎让所有的理论都破产了,所以也就没有任何一套理论解释得了文革。我们自己都处在云里雾里的时候,最好不要轻言什么灾难与浩劫。诚然,文革在文化的范围内,确实存在着灾难与浩劫;但是,一个基本的事实却是,知识分子的范围确实太小了。我们应该看到更大范围,更大的范围是什么呢?就是“全国山河一片红”嘛。难道这也值得揶揄吗?文革过后,是知识分子翻身得解放的时代。既然翻身得解放了,那不免要讲自己的辛酸经历,这辛酸经历,自然鼻涕一把,泪一把,而这自觉不觉的就把“全国山河一片红”给抹黑了。我们知道,舞文弄墨的只有知识分子,而占大多数的工农群众也懒得动笔。工农群众,什么想法,谁也不知道,而后人看到的却只有知识分子的斑斑墨痕、泪痕、甚至血痕。我们不只会被谎言欺骗的,有时候也会被真实欺骗。因为所谓的真实,不只多种多样,而且有大有小。谁不说自己讲的是真实呢?在鲜血面前,也是最容易撒谎的。我总觉得,对研究文革来说,那些老先生们的文章,一方面固然极有价值,另一方面却不免用血泪掩去了更大的真实。无论读巴金的《随想录》,还是看季羡林的《牛棚杂记》都不免怀着一种极其矛盾而又复杂的心情。他们在文革中的遭际,固然是值得同情的,也没有人怀疑他们是在扯谎,但是,他们所讲的就是文革的全部真实吗?他们虽然挨批挨斗,几乎被历史本身撞得粉身碎骨,但并不清楚文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眼泪、同情、哭泣,对于说明历史本身,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当然,有人可能指责这样讲没有良心,没有良知。巴金、季羡林式的哭哭蹄蹄,自然可以视为最大的良心与良知;如果哭得最痛,便有良心,那谁不会哭呢?鼻涕子一把泪一把地说是那是灾难,那是浩劫;难道那就是灾难,那就是浩劫?把历史情感化本身,就会歪曲历史。其实,人的良心与良知,也并不可靠。因为在利欲面前,良心与良知还是泯灭的居多。文革的历史中,虽然有知识分子的血泪;但是,在更广大的层面上,在更高的意义上,并不就是灾难与浩劫。良心与良知,虽然欺骗不了我们,但是也无助于我们认清历史的真实。我们何尝不知道,历史的真实会被历史的意义糟踏。我们既然否定了文革的意义,又怎么去接近文革的真实。我们为了论证一个观点,自然去找正面的东西;但若为了反对一个观点,当然去找负面的东西。文革中是有很多冤假错案的,而冤假错案的制造,就是用的这种逻辑。拨乱反正,冤案平反,当然是对的。但是,我们在平反冤案的时候,是否想过,又制造了另外一个冤案呢?这个冤案就是全盘否定文革。用知识分子的血泪去否定由亿万群众参加的革命运动。文革究竟有没有合理性,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因为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文革是作为反面教员存在的;但为什么到了一定的历史阶段,我们突然发现,反面教员具有了正面的意义。因为文革这个反面教员是要从根本上解决官僚主义、权力腐败问题的。如果官僚主义、权力腐败,只局限在很小的范围内,那还没有什么。如果无限制的蔓延开来,那可就关系到生死存亡了。也许,只有历史发展到今天,我们才可以在真正意义上理解毛泽东、理解他一生事业的顶峰——文革。全盘否定文革和妖魔化文革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因为全盘否定文革,是一个政党对自身缺点、局限的克服,在当时,大抵还是对的;但是,妖魔化文革,则是敌对势力干的好事。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敌对势力总不免拿文革来说事,但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文革究竟怎么回事。我总以为,哲学的思辩是可以接近历史的真实的;而接近历史的真实,首先要走出污蔑。
(四)走出污蔑
正如同文革本身有着非常高尚的动机一样,对文革的污蔑同样有着非常高尚的动机。污蔑人家,还有着非常高尚的动机,这可能么?然而,这又怎么不可能呢?污蔑文革的时候,完全可以打着自由民主的旗号嘛。我们是追求自由的,可文革中没有丝毫的自由可言;我们是追求民主的,可是在文革中民主受到了践踏。文革仿佛成了一面镜子,以史为鉴当然是好的。但是,文革的历史只是小丑,只能被漫画化吗?我们现在说,文革是由一场由领导者错误发动,被反革命集团利用,给党、国家和各族人民带来严重灾难的内乱。也许,这一切已成为历史的结论,至于是否为历史所判明,那也只能留给后人评说了。我们只简单地考究一下这个结论。说文革是由领导者错误发动的,那什么叫做错误发动呢?如果说文革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祸国殃民,那叫做错误发动。可历史是这个情形么?文革的根本目的,是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是为了红色的政权永葆革命的精神,也可以说就是为了红色江山万万年。所谓的“由天下大乱,达到天下大治”,虽然有很多的悖谬,但它的终极却始终是“天下大治”,而“天下大乱”毋宁说是必须付出的代价。文革的动机是非常高尚的,如果高尚的动机都是错误的,那么什么是正确的?难道是祸国殃民倒是正确的?当然,在历史学上,自有理论为祸国殃民辩护,不是讲“最大的恶属于更高的善”么?有人说了,我们也不能只看动机啊,还要看客观效果。文革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呢?就是党、国家和各族人民的严重灾难嘛!所以说,毛泽东发动文革实在用好心办坏事。然而,如果毛泽东这一辈子,是好心办坏事的话,中国革命的胜利几乎是不可以想象的。毛泽东不仅没有好心办坏事,而是几次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挽救了党,挽救了中国革命。文革同样不是好心办坏事的。有的知识分子可能讲了,那当然,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好的居心。而这呢,把文革的高尚动机也给否定了。我们看一下,所谓“严重灾难”是在何种意义上讲的。被文革打倒的人,当然要说文革是一场灾难了,而实际上,对他们来说,也确实是一场灾难。对反动派来说,中国革命也是一场灾难么,因为反动派,在中国革命中几乎遭到了灭顶之灾。而中国革命的领袖毛泽东,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是永远的希望;而对于那一部分人来说,也确实是永远的噩梦。我们可以明确地讲否定文革的人,也就是被文革打倒的人。把人家狠揍一顿,还要人家说你的好话,这简直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觉得,否定文革还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人家有怨气,有怨气就要出嘛。但是,你出怨气就出怨气吧,没有必要打着客观公正的旗号。否定文革的人,会掩盖文革的真实,这是显而易见的。我们知道,被文革打倒的人,不是很多;如果所有的人,都被文革打倒了,那它就没有任何群众基础了。文革所以有雄厚的群众基础,那就在于它打倒的只是一小撮人。中国什么都不多,就是人多;这一小撮人,撮到最后就给撮没有了。在文革以及被文革打倒的人中间,存在着相互颠倒的关系。如果文革是正确的,那被打倒的人就罪该万死;如果被倒的人并不罪该万死,那文革就大大的错了。那么,被打倒的人是不是罪该万死呢?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虽然被倒的人戴了许多高帽子,但大多是好人,甚至是最优秀的人。甚至许多人,形成了这样的思谁定式,凡是被打倒的,都是好人。文革中的冤假错案,确实惊人,但是,当被冤枉、被打倒的人,平反昭雪,翻身得解放之后,他们能够认清文革的真相吗?对此,我是表示怀疑的。因为他们所做的,也只有两件事,一是念念不忘,一是血泪控诉。然而,这却造成了另外一个事实,知识分子的血泪被用来否定由亿万群众参加的文革。“文化大革命”不是也不可能是任何意义的革命或社会进步,我不知道这是为实践所证明的科学结论,还是某些人的理论臆想。中国历来的老例就是“成王败寇”,“在天之灵”是不起什么作用的。毛泽东最为担心的就是身后事,他也只能担心,而很难施加什么影响。中国革命的顶峰,不可能是任何意义的革命或社会进步。如果这真的是历史事实就好了,那我们就不用走出污蔑了。
(五)走向真实
我知道,写出这题目,有一种非常痛心的感觉。其实,我对文革是怀着非常复杂的感情的。从知识分子的角度来讲,文革就是灾难,就是浩劫,这是确定无疑的,巴金,季羡林式的哭哭啼啼就可以提供佐证。血泪不应该被漠视,难道这还值得怀疑吗?但是,知识分子的灾难与浩劫,就是全民族的灾难与浩劫吗?别人不知道怎样,至少我不敢这么说。知识分子的苦难只是文革的一部分,而且这一部分,是相渺小的。中国有句古诗,“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记得我在两个班讲课的时候,曾问学生:“你们说,大家会记住沉没的那条船啊,还是记住过去的千帆呢?是记住病倒的那棵树啊,还是记住万木春呢?”结果两个班的回答恰恰相反,一个班说会记住沉舟、病树;另一个班则毫不犹豫地说:记住的当然是千帆过、万木春。这确实有点让人莫衷一是。在文革中知识分子大抵都是沉舟、病树;但是,其它的方面是不千帆过、万木春么?恐怕现代的人们,已经很难认同这一点了。因为文革已经被否定了,所以在我们的想象中,也只能是严寒的冬天。没有严寒的冬天,又怎么衬托后来百花争艳的春天呢?从隐喻的角度来讲,大抵是没有人喜欢冬天的,人们总是满心盼望春天的到来。但是,人们虽然不喜欢冬天吧,但也少有人就对冬天进行全盘否定。有句农谚说的好:“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也就是说,冬天还是有一些好处的。因为春天的生机是在冬天孕育的。很不幸的,文革是冬天;既然要讲春天的故事,那在冬天,除了斗寒的梅花,就别无所有了。否定文革,只是在历史的转折点做出的结论。其实,在历史的转折点,也只能否定文革 ;如果不否定文革,那就不叫历史的转折点了。中国没有沿着文革的路走下去,这是事实;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文革的路全然荒谬呢?如果全然荒谬,那为什么又走了十年之久。那些否定文革的人,在文革中,又做什么呢?想来也只是挨批斗,蹲牛棚罢了。否定文革,在很大程度上,就意味着让我们永远远离文革的真实。我们并不需要知道文革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只要知道它已经作为灾难与浩劫否定了,就行了。所以,既然是这个样子,那我们现在所书写的文革史,与文革的真实进程,必然是颠倒着的。文革在发动的时候,决不会讲,它将带来灾难与浩劫;它只能坚信自己的正确;正是因为坚信自身的正确,文革才会浩浩荡荡地推行下去。其实,在文革中,也有肯定文革与否定文革的斗争;但是,毛泽东却有很强的维护文革的意志;正因为这种坚强的意志,所以文革后期的历史有很多反复。文革是对还是错,这成了一个根本的问题,甚至这个问题将影响中国的命运。也就是说,肯定文革,还是否定文革,根本就不是历史学的课题;而是政治的斗争。因为是政治的斗争,所以,历史的真实本身就不再重要了;重要的只是政治斗争双方的力量对比。很显然,最终是否定文革的力量胜利了,而他们胜利的前提或者说基础,只是毛泽东成了在天之灵,而他所定的接班人又人脉不望。在文革中,官方从未以任何形式否定过文革;这大抵因为毛泽东还握着他的权杖。我不知道,是权杖重要,还是历史的真实重要。历史的真实,也许只有对历史学家有真实意义吧。只有历史学家才去追求历史的真实;可历史的真实,究竟是什么?谁又说得清呢。世界上真有历史学家所谓的真实吗?大抵没有的,因为历史的真实总被历史的意义再造。从不同的意义去重塑历史,那真实本身岂不会成为随便涅的面泥。文革的真实是什么?这只能成为一个疑问,因为在某种意义上讲,文革的真实已成为一个禁区。所有对文革的描述、阐释、研究,几乎都成为了盲人摸象;而文革的大象,早就支离破碎了。虽然我讲走向真实,但是文革的真实,还是永远尘封的好。文革本身,就是一个谜团。也许,会有许许多多的人试图破解文革之谜,但是,只有一个人知道文革的谜底是什么,那就是毛泽东。毛泽东把一个巨大的问号留给了中国;那中国会用什么来回答这个问号呢?当然,最有说服力的就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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