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高明
本文以《转基因水稻商业化种植应当慎行》为题发表于《中国周刊》2010年第2期(总第115期), P 60-61
在全球科学界对转基因食品的安全问题存在激烈分歧、各国政府对其严格限制的大背景下,中国有关方面却悄悄地为转基因水稻、玉米的商业种植发放了通行证。此事经媒体曝光后,转基因食品的安全性问题再次引起舆论关注。不久前,农业部基因生物安全委员会三名委员做客人民网,逐条驳斥媒体对转基因作物的“质疑”。在他们眼里,转基因食品不存在什么风险,可放心食用。他们批评媒体和公众的负面舆论,阻碍了转基因作物的商业化进程。 针对专家们担忧的“如果转基因作物的基因通过授粉等途径向四周‘漂移’,可能会引发生态危机”的问题,生物安全委员会辩称:2020年我国粮食要比现在增产10%,而过去10年中国粮食增产仅为2.5%;常规育种有很大的发展潜力,可是单靠常规育种不行;就目前全球资源少人口多的现状来说,转基因是解决粮食短缺现状“唯一可取”技术;就中国制定的2020年新增粮食产量500亿公斤的具体目标来看,转基因技术商业化也是必由之路。
上述所谓的答媒体疑问明显是答非所问,有意转移话题,而且“转基因是提高粮食产量的唯一选择”的观点,也缺乏科学依据。
转基因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水稻增产问题
根据农作物种植的科学法则,影响粮食产量的因素包含“水、土、肥、种、密、保、管、工”八个方面,转基因仅在“种”上做文章,其它要素则以生态和人为因素为主。显见,转基因仅占粮食构成要素的八分之一,而非唯一。多年来,限制我国粮食产量的因素在于人而不在于技术。由于种地不赚钱,农民不愿意伺候土地,用地不养地,单纯依靠化肥,造成地力下降才是造成粮食产量下降的主要原因。过去30年来,我国耕地退化程度已远超过过去几百年,恢复地力需要大量有机肥还田,精耕细作。而转基因是在大农药、大化肥、专用除草剂的基础上做“种”的文章,会让人越来越赖,地越种越瘦,成本越来越高,导致农作物种植恶性循环。
袁隆平的杂交水稻,从过去的300多公斤/亩,提高到700多公斤/亩,现在逼近900公斤/亩,那才是真增产。转基因水稻只是对虫害有所控制而已,与袁隆平的杂交水稻相比并不增产,且连续种植几代后亩产量就会越来越低。袁隆平的杂交水稻已覆盖了中国水稻种植面积的57%,即6000万公顷;杂交水稻平均产量为7.2吨/公顷,比常规水稻单产高出1.4吨/公顷。我们放弃推广非常成熟的杂交水稻的优势,而转向风险重重的转基因水稻,实非明智之举。 我们说转基因作物不能增产,看美国的例子就知道了。美国是掌握转基因技术最早、最多的国家,其技术远比中国先进,但该国粮食总产量仅3.63亿吨,远低于中国5.01亿吨;中国粮食单产为278公斤/亩,美国只有125公斤/亩。美国拥有全球最先进的农业技术包括转基因技术,耕地还比中国多11亿亩,为什么其粮食无论单产还是总产,反而不如中国呢?答案就在于“人”身上而不在“武器”身上。
粮食产量的决定要素,一是单产,二是播种面积。在单产增幅不大的前提下,播种面积或播种季节减少导致产量下降。过去10年中国粮食增产仅为2.5%,不是品种不行,而是农民不愿意种地。如果农民改“两季稻”为“一季稻”,再好的品种也保证不了产量,包括转基因种子。
转基因水稻存在的风险不能忽视
科学家们之所以对转基因食品的安全性存在严重担忧,原因在于某些抗虫转基因作物含有一种BT毒蛋白物质,虫子食用后会被毒死,因而能够产生防虫效果。但水稻是人类的主粮,昆虫无法下口,人类长期食用难道没有害处吗?即使对实验动物,也不是没有问题的。1998年,匈牙利籍英国科学家阿派特•普斯陶伊教授在电视节目上宣称,用转基因马铃薯喂养大鼠,导致大鼠体重及器官重量严重减轻,免疫系统被损坏。这个实验结果公布后,普斯陶伊教授受到排挤离开了英国罗威特研究所。但他被除名后,很多科学家出面为其辩护,极力维护其科学家的人品,他的文章也在著名医学杂志《柳叶刀》上重新发表。英国皇家学会最后组织专家调研,也没有完全推翻他的实验结论。
转基因食品安全不止“转基因马铃薯事件”一个案例。2007年,法国科学家证实:孟山都公司出产的一种转基因玉米对人体肝脏和肾脏具有毒性。2008年,美国科学家也证实了长时间喂食转基因玉米,小白鼠的免疫系统会受到损害,该研究成果发表在同年《农业与食品化学》杂志上。2009年12月22日,法国生物技术委员会最终宣布,转基因玉米“弊大于利”,这等于转基因作物种植在法国被永久废除。
转基因作物对生态环境的破坏,即基因污染是另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2001年发生的“墨西哥玉米基因污染事件”、2002年的“转基因玉米混进美国大豆事件”、2006年“转基因大马哈鱼逃逸事件”,等等,都成为转基因作物(动物)实验或商业化种植过程中,基因污染对生态环境影响的典型案例。
由此可见,转基因至少存在三方面的不确定性:一是转基因对生命结构改变后的连锁反应不确定;二是转基因导致食物链“潜在风险”不确定;三是转基因污染、增殖、扩散及其清除途径不确定。在这种背景下,我们带头将Bt基因转入13亿人的主食,害莫大焉!转基因生物一旦出了问题,根本无法控制,所转移的基因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转基因水稻商业化其利在“商”
既然转基因作物存在那么多不确定因素,为什么还有人乐此不疲呢?答案就藏在转基因作物商业化中的“商”字里头。在转基因作物无形利益链中,科学家、种子公司、专利持有人、转基因专用农药和肥料公司等,早就将目光盯在转基因作物商业化后的巨大利润上了。仅就转基因研发而言,我们从2008年就启动了名为“转基因生物新品种培育”的科技重大专项,这是一个与大飞机研制并列的重大项目,研究资金高达200多亿元。有些转基因项目主持人一下子就控制了上亿元的科研经费,随便与转基因沾边的研究人员也有几百万的经费可以支配。
对生物公司而言,商业化研发转基因作物,引领了植物转基因技术发展的潮流,为公司收获了巨额经济利润,从而形成了一套动力机制。转基因水稻目标并不在“种子”本身,其背后的化学产品,农药、化肥和除草剂,也会给生物公司带来滚滚利润。如转基因大豆就需要“开小灶”,除了照样使用大量农药、化肥外,在杂草控制方面,还需使用专用除草剂——抗农达。这种除草剂,农民只能向他们购买。而让人家赚钱的同时,苦果却留给了当地农民。孟山都专用农药不仅杀死了阿根廷的庄稼,还伤害了牲畜,造成动植物畸形。长期接触那些农药,人也频繁出现恶心、腹泻、呕吐,造成皮肤伤害。
警惕“科学利益共同体”危害
以生物技术公司为背景的转基因科学家群体,形成了特殊的“科学利益共同体”。受雇于生物公司的某些所谓“自由撰稿人”,在倡导转基因方面呼声颇高。一些人士鼓吹,转基因食品安全、绿色、营养全面,而且能解决世界粮食危机;在中国销售转基因食品,完全可以不加标注;反对转基因的人都是无知的、反科学的、制造恐慌和玩弄阴谋的分子;对于支持转基因的人,都是无私的、正直的和为科学献身的。
“科学利益共同体”维护其团体利益的过程,就是剔除异己的过程。国家农业转基因生物安全委员会的很多专家,持有转基因专利,或正在申报专利,有些还有自己的转基因公司。这样,他们就不愿意听到反对的声音,也不愿意公开讨论。他们对公众显示的实验结果是,转基因水稻对试验动物大鼠未见不良影响,据此推测出转基因水稻对人体没有负面影响,长期食用无任何危害。
“长期食用无任何危害!”,这样轻描淡写的言论显然是不负责任的。世界上还没有一例长期安全食用转基因稻米的成功例子。对转基因技术的科学研究,作为高技术储备我们当然需要重视,面对转基因水稻将要进行商业化种植,让其进入食物链,则事关每一个人的健康和我们的子孙万代,必须慎之又慎,绝不能为了少数人的利益,而牺牲公众利益和人类赖以生存的生态环境。
“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如果罔顾安全问题,只为眼前商业利益,那么,转基因水稻等主粮的商业化推广,很可能就是利在当代,祸及千秋的愚昧之举,应当引起全社会的高度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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