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汪晖事件是今年6月的事情。之前看过相关的报道,只因为对汪晖不熟悉,而且学术界抄袭剽窃的现象太普遍,已经见惯不惊,所以看过也就忘了。
今年6月6日,《南方都市报》评论周刊刊登国际知名学者、美国威斯康辛大学教授林毓生就汪晖抄袭事件的访谈。这篇访谈的核心提示是林毓生认为:“负责督导校内学术发展、维持学术秩序的清华大学文学院院长与清华大学校长,有政治与道德的责任尽速成立‘汪晖涉嫌抄袭调查委员会’,根据调查报告作出符合上述原则的决定:根据鉴定的确实证据作出停薪、停职或撤职的决定。如果清华大学校长、文学院院长不愿作出任命‘汪晖涉嫌抄袭调查委员会’的决定;显然得很,他们未能负起责任,他们自己应该下台。”各主要纸媒网媒都转载了这篇访谈,我是在凤凰网上看到这篇访谈的。看完访谈,感觉怎么一个抄袭事件会惊动这么著名的人物,口气还这么大这么严厉,好像清华大学如果不成立这样一个调查委员会,不把这件事处理好,院长校长就别当了。而且马上站出来支持林先生还有两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一个是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教授余英时先生,另一个是百家讲坛的主讲人易中天先生。
于是,我将之前的有关文章、报道、评论都找来看了一遍。看完后,我的感觉是有三点:第一,什么是抄袭?抄袭的标准是什么?应该由谁来认定?第二,主流媒体的报道有倾向性,基本上是不利于汪晖的。第三,汪晖事件背后隐藏着什么?
我同意林毓生在访谈中说的:“抄袭行为除了是一种失德的行为以外,它直接破坏了学术秩序。”但汪晖是否属于抄袭?应该由谁来认定?既然林毓生也认为应该成立调查委员会来认定处理。就不能就汪晖是否抄袭下结论。但读完林毓生的访谈,给人的感觉是汪晖就是抄袭者。作为一个有影响力的人物,或者作为一个公共知识分子,如果没有对汪晖涉嫌抄袭的著作都认真读过,没有全面了解不同意见的双方的观点就做这样的表态和评判,我觉得有失一个大家的风范。如果汪晖的博士论文属于抄袭,那么,我同意网名为Isaiah的看法:“你给我一百个名教授,我能给你找九十个类似的出来。”
再来看看媒体对汪晖事件的关注。质疑汪晖博士论文抄袭的文章、南京大学教授王彬彬的《汪晖的学风问题———以<反抗绝望>为例》,最早是在2010年3月10日出版的《文艺研究》上发表的,3月25日的《南方周末》刊载了这篇文章,而且是未删节版,还发了编者按。
3月26日,《京华时报》发表《清华大学教授被指抄袭 多名专家称抄袭说难成立》一文。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钱理群、鲁迅博物馆馆长孙郁、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赵京华等多名鲁迅研究专家,就《反抗绝望》是否构成抄袭接受该记者的采访,三名专家均表示,该书确实存在引文不够规范等“技术层面的问题”, 但与剽窃是两个概念。
3月30日,《中国青年报》刊登王晶晶的《著名学者汪晖成名作被指抄袭真伪待鉴》,北大中文系教授、曾经参加汪晖博士论文答辩的严家炎在接受《中国青年报》的专访时表示,汪晖存在“抄袭或变相抄袭”。
3月31日,肖鹰在《中华读书报》发表《勿拿鲁迅做挡箭牌学界要有勇气直面抄袭》,认为钱理群等三位学者为汪晖所作的“抄袭之说不成立”的辩护,缺少学者应有的严谨和责任,是根本站不着脚的。
4月2日,熊丙奇在《东方早报》上撰文《社科院应启动汪晖抄袭事件的调查》,指出:王彬彬教授已公开撰文批评汪晖的《反抗绝望》一书存在严重抄袭现象,这不应该只停留在“媒体辩论”,也不是由几个专家表态拍板,而应该由学术机构进行调查、认定。“如果没有抄袭,学位委员会可以向公众公布调查结果,以此了断‘媒体辩论’;而如果存在抄袭,学位委员会当作出取消博士学位的处理。
4月3日,《北京青年报》发表汪晖著作的责任编辑舒炜的文章《“王彬彬式搅拌”对学术的危害》,为汪晖辩护,说:“这样以人身攻击为目的的指控,几乎可以把任何学者的任何写作都定义为剽窃。”
4月8日,《南方周末》刊发项义华《规范的缺失与自我的迷失》和《网友调查反抗绝望》。项义华一方面指出王彬彬指控的一些内容算不得抄袭,另一方面提出了汪晖抄袭的新证,而网友调查引用的调查都是网络攻击手、豆瓣读书的vivo的关于汪晖抄袭的四个新证。
4月9日,知名学者丁东在《南方都市报》评论周刊发表文章,称自从中国有了现代学术以来,引用别人的著作,不注明出处,从来都是不正当的,80年代也不例外。
4月11日《南方都市报》发表张传文的《从汪晖“抄袭门”看中国学界的“中国模式”》的文章,指出学界挺汪派“撑而不清”,中国学界的模式是人情大于规范。
4月13日,《南都周刊》2010年第13期发表署名洪鹄与刘雅静的文章《汪晖抄没抄,这是个问题吗?》。
同一天,《南方都市报》刊登北京电影学院教授郝建的《难得宽容 从汪晖学术事件到当代学风问题》,认为汪晖应该回应抄袭事件,认为在学术刊物和公共媒体上讨论学风问题有助于学术共同体的建设和社会公共领域的建设。
4月18日,《南方都市报》发表自由撰稿人谢源卿的《汪晖的治学,以批判消解反思》,认为汪晖构成抄袭,认为汪晖的抄袭和他的学术研究风格有关。
4月20日,《中国青年报》刊登《汪晖涉嫌抄袭事件续:激烈论战掩盖学术讨论》
4月29日,《南方周末》再次刊登王彬彬的《读汪晖<现代中国思想的兴起>献疑》,指出汪晖该书也存在抄袭。
5月30日,北京大学社会学教授郑也夫在《南方都市报》发表《汪晖门点评》,附和熊丙奇的建议,对钱理群等鲁学派、《反抗绝望》的责任编者舒炜的文章进行点评,针对李孟批评南方周末偏颇立场的信指出,派系因素卷入反剽窃没有什么不好,赞成媒体介入学术之争。
6月6日,《南方都市报》评论周刊刊登国际知名学者、美国威斯康辛大学教授林毓生就汪晖抄袭事件的访谈。6月8日,《新京报》全文刊发该访谈。
6月7日,《南方都市报》刊登百家讲坛的主讲人易中天支持林毓生主张的《请尽快成立“汪晖涉嫌抄袭调查委员会”》
6月10日,贺卫方在《东方早报》谈汪晖抄袭事件,认为“汪晖这个事情,是非非常清楚,事实摆在那。有几段就是在做换字游戏,把梁启超的名字换成鲁迅,把列文森的那本书抄得乱七八糟。我希望汪晖能出来自我了断,诚恳地说:‘我不符合一个教授的资格,我从此不做清华教授。’这可能是最好的结果,否则就是斯文扫地。
7月7日《中国青年报》发表了包括汪丁丁、郑也夫、张鸣等在内的63位国内外学者的公开信,呼吁中国社会科学院和清华大学组织调查委员会调查。
7月9日,哥伦比亚大学刘禾教授给凤凰网发来邮件,告知80多位海外学者曾联署签名信寄给了清华大学校长。在这封公开信中,80多位学者(后来增至90多位)力挺汪晖,称通过学者举证发现任何剽窃都不存在。“发起者说明: 7月7日《中国青年报》发表了63人的签名信,当晚央视也对此事做了报道。因此,现在有必要将这封致清华大学校长的信公之于众。 由于种种在主流媒体上发表这份文件的努力都遭遇了挫折,此信不得不在网络上公之于众。”
从以上纸媒关注汪晖抄袭门的情况看,南方报业无疑是充当了主力军的作用。而以上的报道中,特别是南方报业的《南方周末》《南方都市报》报道的基本上都是不利于汪晖的。王彬彬的文章出来后,汪晖的《反抗绝望》一书的三联版策划编辑舒炜写了反驳王彬彬的《“王彬彬式搅拌”对学术的危害》,最初投递给《南方周末》,却被告知最早两周后才可能刊登,而且要做大幅删节(而刊载王彬彬的文章是为删节版,是跨版刊登)。舒炜最后只好将稿件转投《北京青年报》并于4月3日看出。姚鲁的《汪晖是抄袭吗?——也谈汪晖“抄袭”事件兼与王彬彬商榷》,是在“认真阅读了汪晖被指抄袭的五本书,又查了些资料,考证了一番,7月10日完稿后,又核对了一下引文”,13日寄给《南方周末》。姚鲁“以为自己的文章较之王彬彬的文本更具有一些所谓的文化研讨与学理价值,又觉得,比之于一些连起码的学术常识和概念都不懂的一些所谓的‘学术、文化’批评文章,大量地占据着所谓主流媒体的版面,更有理由见诸报媒。”但《南方周末》并没有发姚鲁的文章。
从这两篇支持汪晖反驳王彬彬的文章被南方周末拒绝刊登,以及朱永勤抄袭事件被揭后,南方报业的静默看,《南方周末》所标榜的“愿意为学术、文化批评提供一个平台”是多么的虚伪。实际上,自汪晖事件以来,南方报业的立场是鲜明的,是一边倒地“倒汪”。实际上,媒体不可能没有自己的立场,有立场却标榜提供所谓的平台,标榜所谓的公正公平,只能让人不耻。发起支持汪晖公开信的签名活动的美国莱斯大学历史系亚洲研究讲席教授白露也说,这本来是一封给清华大学校长的私信,后来被不知名人士泄露后才决定自己公开,也是在主流媒体上发表此信的努力屡屡受到挫折后才在凤凰网公开的。
汪晖事件背后有什么?之前写过《汪晖和朱永勤,左右派之争?》提出了这样的疑问。刊载王彬彬一文的南方周末编辑刘小磊说,在刊载之前核对一遍后,觉得大体来说文章比较扎实,很符合媒体规范。后来网友复核后指出问题,刘小磊也表示“王彬彬文章确有不够稳妥之处”。作为编辑,如果明知王彬彬文章有问题,就应该予以澄清并道歉,或者至少应该刊登不同意见的文章,刘小磊不但不澄清说明,而且也不刊登反对一方的声音,这是为什么呢?仅仅是倾向性吗?
李陀《就汪晖事件致林毓生先生的一封信》向林毓生提出这样的疑问:是否要把关于汪晖是否涉嫌“抄袭”问题的辩论边界扩大,即把汪晖的思想和学术的政治内涵、政治倾向也放了进来?巧合的是,王彬彬的文章发表的同一天,在美国费城也举行亚洲协会的年会。会上,加拿大的邱慧芬教授“出人意料地发表了一个题为《基本人权和西方民主》的对汪晖的学术研究和理论立场进行全面批评的发言,并特别申明‘最初的英文发言稿,曾由我的启蒙老师林毓生先生过目,并给与宝贵意见,谨此致谢。’”所以李坨不能不怀疑,林毓生“对汪晖问题的关切,不只限于‘抄袭’,而是有更大的想法,关系到当今中国和世界读书人都在思考和争论的很多大问题。”
发起支持汪晖公开信签名活动的美国莱斯大学历史系亚洲研究讲席教授白露在谈到写此信的原因,是“我们当中的很多人从四月开始收到一些无端的、内容一致的匿名信,要求我们注意’汪晖的剽窃”。一位署名 ‘Kev’或‘Kevy’的人,自称是此类信件的之一,联络了我们当中的很多人。我多次给他写信,问他是谁,还希望知道他有些什么证据,他都没有回答。这个事件标志着我们介入的开始,我们同时越来越怀疑一场有组织的活动可能已经把我们当做对象。”
真相到底是什么,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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