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到郭德纲讥贬记者的一番话,觉得很有些道理。他说:“记者有的时候还不如妓女,妓女都是红灯区,记者那都是绿灯区,想去哪儿去哪儿。”
记者,为什么“想去哪儿去哪儿”呢?我想,大抵是“第四种权力”的效力。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90年代以后,媒体借着门户开放之机,以西方舆论开放为理论基础,加之铺天盖地地电视、报刊、书籍宣传,终于将“媒体=第四种权力”的公式牢牢植入了群众的意识之中。这应该也算一种洗脑吧。只不过,90年代媒体的这种对群众的洗脑,尚可算之为“客观的行为”,也就是说,主观上并不是为了洗脑群众,而是和群众一样,对于当时的官僚体制的腐败以及一些社会问题有着比较深切的体验,所以亟需有一种脱离于官僚体制之外的权力来揭示这些“目睹之怪现状”。它们也的确收到了不小的效果。
媒体对于社会、腐败问题的揭露,使得它们很快赢得了群众市场,群众随之也在不经意间接受了媒体“客观”的洗脑,承认了“媒体=第四种权力”的公式,承认了媒体就代表着“公正”、“为群众说话”。
但从最近几年的情况来看,媒体越来越失去它原有的那种独立。何谓媒体独立,至少应该是对于所接触得到的事件进行全面的整理、分析,用客观的态度,全方位、各角度的阐述来将事件的本质揭示给群众看,戳穿官僚们对群众“报喜不报忧”的谎言。
全面、事件的本质,这些概念并不是无意义的纯粹概念。事件的本质必须是全面地看待问题,例如某一事件的本质包含A、B两方面,A对甲媒体有利而B不利,B对乙媒体有利而A不利,如果真正报道事件的本质,无论甲、乙媒体,都应当报道A、B;但出于私利,往往会演变成甲媒体只报道对自己有利的A方面,乙媒体则相反。这就是违背了媒体独立的原则。可现在的媒体,无论电视、报刊,越发有意地断章取义,今天郭德纲徒弟打记者的例子就是一个明证。
新世纪以来,大批媒体报刊走上了“事业转企业”的改制之路,从“铁饭碗”到“自负盈亏”。改制后的媒体,为了生存,必须迎合市场的需求,更准确的说是“有奶便是娘”。因为,媒体最大的市场当然是群众,但群众是一团散沙,并不能直接回馈媒体以最大利润;这样,资本家就可以利用群众一盘散沙而在媒体那里进行利诱,为自己说话。也就是说,“铁饭碗”时期的媒体,由国家给钱;“自负盈亏”时期的媒体,由资本家“补贴”。也就是说,媒体从来没有真正独立过,从来没有断奶过。当韩寒说,媒体从业人员都抱着一种新闻梦想、媒体追求的时候,我实在觉得这话是那么的虚假,如同一个吹出的泡沫。
随着资本主义全球化对于中国越发深入的介入,媒体越来越走向了“独立”的反面。何以见得呢?我们不妨举个例子。我在高中时候,也就是新千年初,经常看《南方周末》,这是一份很好的报纸,对于当时那些腐败、社会问题的报道、分析也很深刻(当然那时候的我也不太关注分析文章的逻辑正确、完整与否);然而近年来,《南方周末》越来越偏离了它原有的“准独立”的报道风格,越来越脱离对于真正的现实问题的关注,而有一种越来越明确的“政治性”:遇到一个社会问题,很快将之“上纲上线”到政治层面。我曾对我同学说,《南方周末》似乎已经从“右”走向“极右”了。
在我看来,问题出在编辑和记者身上。随着80后进入社会,《南方周末》等报刊也有部分年轻的编辑和记者上岗。在此,我并不说我们年轻的80后都没有逻辑,但事实上的确存在着很多缺乏逻辑性的编辑、记者存在。我所谓没有逻辑性,指的是他们以一己好恶来作为判断社会事件的标准,而不是理性(当然,那些人都是以“理性”自居的)。所以在面对一个社会事件时,简单地抽象、归纳一下,就不负责任地贴上标签,上纲上线,于是这样的报道文章总是离它所要报道的那个社会事件相去甚远。
另一些则是自称“公共知识分子”的媒体人。前面已谈过媒体从未“断奶”的情况,所以所谓的媒体人,也必须为自己的生计谋划,没有生计,“新闻理想、媒体追求”何来?更何况我们所看到的这些作为“公共知识分子”的媒体人,似乎并没有一个是为了“新闻理想、媒体追求”而忍饥挨饿的,个个的小生活都挺美好,还能玩儿上赛车。
这些媒体人,的确介入到了“公共领域”,他们的节目天天与普通老百姓见面,他们深知媒体对于群众的洗脑作用。故而他们假扮“冷静”“公正”“客观”(如《锵锵三人行》),但只要观众细心听其思路,就会发现,他们谈着谈着就马上谈到了政治的问题上,看来他们的兴趣也在谈政治,只是他们要去社会主义的政治化,而加强自由主义资本主义的政治化。他们的政治目的性其实是很明确的,也许以前的媒体人并不能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中有多少“自由主义”的因子,但现在“自由主义”作为意识形态早已被揭示出来,就如同当年马克思揭示出无形的资本主义,使得大家意识到了它的切实存在。这些技巧拙劣的资产阶级政治传媒技工们,都自诩“公共知识分子”,也算是识字看过书,不仅早意识到了自己所处的意识形态,更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借助媒体在90年代以来受到群众广泛信任的有利条件,肆意破坏媒体独立公正客观的原则,利用媒体为自己的政治目的作鼓动。
所以,他们的“公共”,只能是进入到公共领域为资本家(媒体的经费来源)作喉舌。在此我们应该回想一下鲁迅先生的《“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
“《拓荒者》说我是资本家的走狗,是那一个资本家,还是所有的资本家?我还不知道我的主子是谁,我若知道,我一定要带着几分杂志去到主子面前表功,或者还许得到几个金镑或卢布的赏赉呢。……我只知道不断的劳动下去,便可以赚到钱来维持生计,至于如何可以做走狗,如何可以到资本家的帐房去领金镑,如何可以到××党去领卢布,这一套本领,我可怎么能知道呢?……”
这正是“资本家的走狗”的活写真。凡走狗,虽或为一个资本家所豢养,其实是属于所有的资本家的,所以它遇见所有的阔人都驯良,遇见所有的穷人都狂吠。不知道谁是它的主子,正是它遇见所有阔人都驯良的原因,也就是属于所有的资本家的证据。即使无人豢养,饿的精瘦,变成野狗了,但还是遇见所有的阔人都驯良,遇见所有的穷人都狂吠的,不过这时它就愈不明白谁是主子了。
梁实秋较之当下的“公共知识分子”“媒体人”们,也许还算老实,因为他是不自知。虽然他可能受白璧德、民国政治一些直接的政治影响,但主要所受的还是英美文学和中国传统文人心理的影响,而英美文学背后正是其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支撑,中国传统文人也从来视民众为卑贱。这样的人正如鲁迅先生鲜活刻画的,“遇见所有的阔人都驯良,遇见所有的穷人都狂吠”。梁实秋尚且被鲁迅先生称之为“丧家的”“乏走狗”,那么当下那些自知的“公共知识分子”“媒体人”,又该是什么呢?
2010-8-4
于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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