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药科大学 张志坤
一群中国国际关系与外交问题专家聚集在一起评判如今中国的外交困境,会有这样的事吗?
还真有这样的事。6月12日,《环球时报》刊发了题为《中国外交的转型及其困境》的专家、学者讨论综述,一众知名的中国外交专家学者聚集在一起纵论当今中国的外交困境,真是令人大开眼界,笔者以为,不消说与会专家学者的观点有多么高深莫测了,就他们聚会评说中国外交困境这件事本身,就让人感觉十分地新鲜。
其一,忽然出现了“中国外交困境”一说,这很新鲜。
笔者以为,一直以来都在宣传说当代中国外交成就辉煌,创造了一系列惊人业绩,特别是在“韬光养晦”战略原则的指导下,几乎所向披靡、无往而不利,用《环球时报》这家知名报纸的知名社评文章经常使用的话说就是“不怒自威”,用一些专家学者的话说,如今中国的国际环境从来没像现在这般宽松,对中国而言,战争的危险已经微乎其微,我们的朋友遍天下。如此这般了不起的中国,怎么忽然出现了“外交困境“呢?这难道不是很新鲜的事情吗?
其二,专家学者忽然对中国外交不看好了,这当然新鲜
中国国际问题专家学者一直都在对中国的外交歌功颂德,举凡中国对外每一举措动作,都能得到他们手舞足蹈般的欢呼叫好。其中特别是中美关系,历来是他们讴歌赞美的对象。从逻辑上讲,美国是当今世界的老大,与老大关系搞定,中国还怕什么呢?还有什么“困境”可言呢?
那么,中国与这个老大的关系究竟怎样?按照专家学者长期以来的训诫,中美关系已经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离不开谁”的程度,已经到了“只能合作,除了合作别无出路”的地步,两国现在已经“进入互相塑造阶段”,目前正处在从“经济相互依存”到“安全与政治相互依存”的转型阶段,未来将达到“政治经济综合相互依存阶段”。这是多么美好灿烂的前景啊!
可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同样是这些专家,却突然声称中国外交出现了“困境”,这就不能不令人倍感新鲜奇怪了。
其三,或有可能是业界内讧,这更加新鲜
如果别人议论说中国外交困境,我等或者可以姑妄听之,但业内权威人士对本业界如此评说,则不可等闲视之。这是不是有内讧之嫌呢?因为这其中一个重大问题就是责任问题,如果说今日中国外交困境属实,那么国人接下来就要追问,这是谁造成的?主客观原因到底是什么?抛开外部环境不说,就主观原因而言,这到底是谁的责任,是政策指导失误,还是具体操作不当?是某些人工作不力还是外交智库集体无能?当代中国国际关系已为天下显学,智库林立,各类专家多如牛毛,难道在困境出现之前这些人都在呼呼大睡,只是刚刚醒来才发现陷入困境的吗?这个时候搞事后诸葛亮的做派,究竟是在打自己的嘴巴,还是打别人的嘴巴呢?
真是够新鲜的了!
其实,天下的路很多,谁也不会一条路跑到黑,外交也是这样。所谓“中国外交困境”,说白了,不过是中美关系出问题了,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须知,活人不会被尿憋死,中国外交不会、也不该在一棵树上吊死。现在,中俄关系不是打开新的局面了吗?中国不是正在向中东、非洲发展自己的战略空间吗?东方不亮西方亮,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窃以为,中美关系的眼前之失,从长远看,是有巨大积极意义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促成中国外交真正的转型,而不是什么“做善意的大国”之类,中国从来不缺少善意,甚至可以说,已经被“善意”害得够苦了,现在需要拿起手中的大棒。如果说“从美国的经验看”的话,这才是最重要的经验。
附:中国外交的转型及其困境
(环球时报 2014年6月12日)
孙哲:中国要做善意的大国
人类利益共同体,命运共同体,责任共同体,开创性的外交理念和宽容的心态等,这些外交理论中国提了很多,但是要把这些理论具体化到外交实践上,中国自己也没有做到。中国在经营周边外交甚至在和美俄等大国打交道的过程中,都愿意以经济手段加强与这些国家的关系。但是在主权、海权和渔权等问题上寸土不让。中国责任在哪里?中国对别国让利,别的国家在拿到了中国的好处之后是否愿意向中国让权,中国需要对自己所提出的新的外交理念及其实践的情况进行反思。第一,怎么落实利益共同体、命运共同体、责任共同体,中国的责任应该更明确一些。第二,管控危机的问题。中国不希望外交激化,但我个人对中国管控危机的能力持怀疑态度。中国外交不能采用不服我就打你这种姿态,要多边对话。第三,中国经济发展后还没有做到精神上真正的崛起。从美国的经验看,不仅要做一个大国、强国,还要做一个善意的大国。(是清华大学国际问题研究所教授)
孟祥青:化解外交困境要走中庸之道
中国外交的困境表现在理念和政策。如何化解,还要回到我们五千年文化中去,就是中庸之道,在困境中不能过激也不能保守。中国外交要处理好五个基本关系。一是理念与政策,新中国成立以来,提出了很多理念,我个人认为这些理念符合中国几千年来的文化、符合中国外交大环境、符合世界发展潮流,也符合大国发展的教训。二是主权与发展。主权和发展这两方面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了。到2020年建成民主的繁荣的现代化国家这个目标不能动摇。在处理主权问题上,当年邓小平搁置争议是对的,这个没有过时。第三方面,和平与安全。这两者有矛盾,为了安全肯定会有冲突,怎么办,就要管控危机,防止战争爆发。第四方面内政与外交,中国正处于初级阶段,应追求初级阶段的外交。最后韬晦与有为,韬光养晦主要是后面,有所作为,是中庸之道,没有必要去争论要不要放弃,主要是界定哪个需要作为,作为什么。(是国防大学战略教研部战略研究所教授)
王帆:采用更适当的现实主义
什么是恰当的战略,讲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取决于实力和手段的运用,但恰恰在这些问题上我们对这两者的判断会出现一些问题。比如,实力,我们对我们的实力究竟怎么看,争议很大,我们的手段达到了怎样的程度也是问题。大家的理念都很好,但是落实到政策上怎么样,能不能实现又是另一回事。
美国是理想主义的理念,做起来却是现实主义,我们也是现实主义,但这个现实主义如何做得更恰当、更合适,能够让周边国家接受,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是外交学院副院长)
庞中英:很多困境是中国外交自己造成的
王帆教授的书里提到两个困境,第一个是崛起困境,第二个是发展困境。我觉得主要是崛起困境。我看很多西方中国问题专家,他们都用“窘境”。
我认为所谓“窘境”,就是自己和自己打架。比如干涉问题,不论是韬光养晦还是有所作为,本质是中国要不要干涉,或者是干涉、介入到什么程度。韬光养晦的极端就是不介入,就是没有原则、没有外交。在实践中,中国就是不干涉内政和介入相互结合在一起。这就成了中国外交自己造成的困境。
其他困境,比如和俄罗斯结盟的问题,中国外交是“不结盟”,但是有自己的解决方案,是伙伴关系,这确实是个解决方案。但有人想要把敌友分清楚,我认为敌和友没法分清。现在这些困境主要是我们自己的困境,是我们自己给自己设立了困境。(是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国际政治教授)
高祖贵:三大历史进程碰撞,阻碍中国外交战略规划
我认为中国外交战略规划不够清晰,是因为几个历史进程搅在一起。一是中国正在重新界定自己的角色、地位、战略中国自身的发展到底要走到什么程度,怎样实现自己的发展。二是世界也在矫正自己的发展,美国、俄罗斯和中国的结构调整,到底怎么办。是自由主义那套东西、资本主义那套,还是各办各的?我们既是一个环节,也是一分子。
从东亚或亚太地区范围看,是三大进程,第一个是美国自己在亚太的重新调整,美国的综合实力相对下降,但还在继续谋求未来二三十年的主导地位。第二个是中国的进程,中国正在改变地区的格局,开始设定这个地区的规则。第三个进程是日本,日本要重振他的地位,防止地位下滑,寻求正常化。
亚太地区的三个历史进程,未来会碰撞、搭配出什么结果,现在看不出来,所以现在我们仅仅是危机管理模式,还没有设计或规划出一套战略。可能过了危机激烈的阶段,很多问题能够静下来;或者危机变得很紧迫,人们才开始思考。只有这样,地区规划上就会看得很清楚。(是中共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中心教授)
高飞:重新恢复外交中的价值体系
我认为对中国外交造成重大影响的就是价值体系,应该强调义利观的重要性,重新恢复外交中的价值体系。我们一直强调要建立利益共同体,但利益永远是不能持久的,利益一致是共同体,利益不一致反目成仇。美国为什么弱成这个样子世界很多国家还愿意跟它走,最主要就是认同它的价值。所有的东西,如果指向利益的话,结果只有一个,伙伴越来越多,朋友越来越少,这意味着这个国家务实,更加务实的言外之意就是别人会和你讲条件,你给我什么好处我再给你什么好处。我把中国整个发展分成三个30年。第一个30年,我们核心是意识形态;第二个30年,核心是发展;第三个30年,最核心是一国价值重现,从这个角度来说,价值重现不仅在内政,还要在外交中体现出来。应对复杂世界,如果一定有什么提纲挈领的东西,就是价值,以此解决外交中的所有问题,还是有相通性。▲(是外交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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