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民主是权贵资本主义
现在许多人在批评权贵资本主义。其实,按照奠定了西方政治发展基础的孟德斯鸠的逻辑,西式民主从一开始就是权贵资本主义。孟德斯鸠认为,真正的民主必须建立在财富相对平等的基础上。
少年时读过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不得要领。最近重读,发现其中不乏许多灼见。他在该书中指出,平等是民主的基本精神。他说:“热爱民主就是热爱平等”,“热爱民主政治就是热爱简朴”。同有些人只关注权利平等不一样,孟德斯鸠在这里谈论的平等主要是事实上的平等。他在《论法的精神》第五章中,列举了欧洲历史上的所谓共和政体限制财富集中的例子,包括平分土地(如古罗马)、限制遗产继承、限制财产的转赠等。他间接地指出,限制私有财产的集中是实现平等的手段,进而是实现民主的手段。他认识到,在私有制下要实现事实上的公平是一种空想。所以他变通地说道,尽管在民主政治之下,真正的平等是国家灵魂所在,然而,要建立真正的平等并非易事。因此,绝对的平等不一定总是合适的。
某种程度上,财富上的平等是民主政治的基础。按孟德斯鸠的逻辑,没有平等的基础就没有民主,实现平等是实现民主的前提。所以,均贫富、抑豪强是推动民主的基本前提。然而,当今西式民主,哪一个不是建立在财富高度集中、不平等基础上的?依照孟德斯鸠的逻辑,这种缺乏平等基础的上层建筑是不民主的,民主政治必须建立在“患不均”的基础上。法国的孟德斯鸠和几千年以前中国的孔子与孟子,不谋而合。
孔子说“不患寡而患不均”,孟子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孟子的“民”不是指少数富有阶层,而是指大多数的普通人。如果大多数人被贫困化、边缘化,那肯定不是“民为贵”。比如在《孟子·梁惠王上》中,反复批评贫富悬殊。所谓“民为贵”说到底就是公平正义。《孟子》里有许多民主思想,而这些民主思想都是建立在事实公平之上的。
基于上述原因,建立在财富集中基础上的西式制度,实在不能称为民主的殿堂。这个西式制度如何称谓?按时下话说,应当叫权贵资本主义。
就民主政治发展而言,中国1949年以后建立的体制,其深刻的平等内涵是实现中国式民主的基础。如果中国能够在事实平等基础上完善一种参与民主,那将是对人类的巨大贡献。
为什么贫富悬殊、财富高度集中基础上不可能建立真正的民主?在财富集中的基础上,社会物质资源大都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富有阶层有一种利益冲动,要利用手中的资源控制政府和其他社会经济机构,包括新闻媒体等。而建立在贫富差距或私有制基础上的“民主政治”,为富有阶层的这个动机提供了现实的渠道。美国加州大学圣克鲁兹分校社会学系有一位教师威廉·多姆霍夫(William Domhoff),于1967年出版了《谁统治美国?》一书,并不断修订再版,该书现已出了六版。在书中,他问读者:谁在美国拥有压倒一切的权力?谁统治美国?他没有从三权分立、言论自由这些表象出发,而是用历史和实证的事实说话。他的结论是:富有阶层统治美国。他认为,在西式政治程序里,富有阶层可以利用手中的财富,通过下面这些方式来实现自己的统治:制定游戏规则,提供政治捐款,利用游说集团,收买学者为自己做学术和政策论证,选择和传播信息或新闻,控制经济社会机构等。
西式民主浓烈的金钱味
古希腊著名哲学家柏拉图说,你可以很容易原谅一个害怕黑暗的孩子,然而,生命中真正的悲剧是人们害怕光明的时刻。有些推崇“普世价值”的人不是害怕黑暗的孩子,他们是害怕光明的人。因为,实证之光将揭开他们罩在西式权贵资本主义身上的神秘面纱。下面我们要用历史的和实证的事实,来检视某些西式游戏的实质。
建立在财富不公平基础上的西式民主,一开始就是富人的游戏和富人的梦想。民主伴着富人经过无数场游戏无数场梦,一路走来,直到今天。如果西方政治是一部汽车的话,那么钱就是汽油。这个传统可以一直追溯到几千年以前爱琴海畔的古希腊。古希腊是一群城邦国的统称,它们从来没有统一过。其中最强大的是古希腊文明圈里的两个超级大国——雅典和斯巴达,尤其是雅典,被认为是西方民主政治的摇篮。古希腊的民主实际上是少数特权阶层的民主,是奴隶主的民主。只有被称为“公民”的阶层,才享有民主权利。在雅典,只有年满20岁的男性土地拥有者享有选举权。他们人数不多,高居其他阶层之上。他们制定游戏规则、制定法律、垄断政治权力和其他所有的公共权力,独享选举权和被选举权。奴隶、外邦人、妇女等被完全排斥在政治过程以外。古希腊的民主,并没有带来言论的自由。苏格拉底不合时宜的言论,给他带来了死刑的判决。
在罗马共和时期,民主同样是奴隶主的权利。贵族和长老垄断了全部的被选举权。与古希腊不同的是,即使是在所谓的公民之间也有了更加明显的阶级差别,选举权和被选举权都有了明确的阶级、财产、门第的限制。
诞生于1215年6月15日的英国《大宪章》,被认为是现代民主政治的起源。它是由英国贵族和国王在税收上的冲突引起的。最初的《大宪章》叫“Magna Carta”,是用拉丁文写成的。这部宪章限制了英王的权力,保证了“自由人”的权利。而当时的“自由人”就是贵族,不包括农奴。所以,《大宪章》固然具有巨大的进步意义,但是,它依然是贵族的游戏。
美国在独立战争时期,为了联合北美殖民地所有人包括下层人民,起来造大英帝国的反,在《独立宣言》中关于人的权利没有加入私有财产的限制。独立以后,精英阶层开始另行其事,在宪法里保护私有财产,而选举法则更把财产作为选举和被选举的资格。美国黑人、妇女和下层人民获得选举权是最近几十年才发生的事。
即使在今天,西方富人政治的这种历史传统的实质,依然可见。
(1)捐款——权钱交易。选举靠的是选票,选票靠的是广告,而广告靠的是钞票。一个政治家要选举,就必须有钱,必须有能力筹钱。美国两党在提名候选人时,候选人的筹款能力是首要条件。一个两手空空,不拿钱,不会拿钱,拿不到钱的政治家,在美国是没有政治前途的。虽然法律上没有财产规定,实际运作中却有筹款能力这一要求。在这一点上,是一票否决——没钱就没戏。为什么要政治捐款呢?捐款可不是做慈善事业,是需要回报的。当选者必须给予捐款者政策和职位上的酬谢。所以,用中国话说,美国的体制是公开的权钱交易。政治捐款是资本尤其是大资本控制政治的一种基本机制。美国从地方到联邦,各级参选官员作为一个庞大的群体,有一个共同模式:先拿钱(捐款),再谋权,最后用权力酬谢支持者。没有不拿钱的官员,也很难找到不酬谢支持者的官员。中国也有权钱交易,但大概没人否认权钱交易是一种典型的腐败。然而在美国,权钱交易是合法化的。
在美国,有时候选举拼的就是钱。例如2010年中期选举,一开始就是一场没有悬念的选举,还没选大家都知道民主党输定了。为什么?共和党在政治捐款上把民主党远远甩掉了。 为什么共和党这次会有这么多钱?选前,大约在2010年1月份,美国最高法院做出了一项意味深远的裁决:以5票对4票否决了以前对美国公司资助竞选广告的限制。美国公司的政治捐款从此可以没有上限,可以尽量把钱口袋打开,搞政治捐款。而且,这项裁决的法律依据是“言论自由”。言下之意,限制了公司政治捐款,就限制了言论自由。这项裁决将改变美国的选举生态和政治生态。高院几位法官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同法官本人的党派倾向一致。有人以为一纸三权分立和司法独立的文件,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但是,人不是生活在真空里,哪有没有政治倾向、没有政策倾向的个体?
在实际选举中,钱究竟有多重要?在西方这种政治游戏中,你要打赢一场选战,有一个必要的前提,就是要让选民知道你和你的主张。除了极个别案例,这是一个烧钱的游戏。没有钱,你打不了电视广告,上不了电视,也登不了其他广告。没有钱,你搞不了大型的造势活动,发不了传单。你搞选举,还需要许多人为你服务,必须有竞选团队为你策划,为你做政策研究,为你追踪对手,为你提出对策,为你包装,为你联系选民。没有钱,你想租个竞选办公室都难。而且,选举往往沦为选广告。大家都知道广告的特点,广告拼的就是钱。市场上畅销的产品,往往不一定是质量最好的产品,但极可能是广告费付得最多的产品。有时候,两个同类产品的竞争,最后沦为了广告的竞争和烧钱的竞争。“政治广告”的道理是同样的。在这场烧钱的游戏中,讲权利平等是没有意义的。富人和穷人,或富人的代理人和穷人的代理人,被选中的概率是极不一样的。富人及其代理人被选中的概率永远高于穷人们。稍稍懂点概率的人都知道,这样的社会在结果上或事实上,都是富人的统治。这就是为什么一般来讲,富人投票率比较高,穷人比较低。因为,后者知道这不是他们的游戏,投票与否没有多大差别。多年以来,有的国家投票率不到50%。所谓多数当选,也就是占投票人总数的25%或强一点。这是事实上的少数统治。在这种金钱控制选举结果的情况下,政府和富豪意见相左的局面,出现的概率其实很低。
(2)游说——权钱交换。在美国华盛顿,目前至少有17000多个游说团体和个人。其中相当大一部分由州和地方政府、大公司、行业协会、律师事务所以及游说团体雇用。类似的游说团体还遍布美国各个层次的政府所在地,像州和地方政府所在地等。每一个这样的个人和团体都受雇于特定的利益集团,代表他们的利益。成为游说集团骨干的往往是前政府官员,甚至包括前选举官员,如议会成员等,以及其他有大量人脉关系的人士。许多落选的官员被著名的游说公司雇用,领取比在政府里任职高出许多倍的薪水。这些游说公司反过来又向客户收取高额佣金。同时,许多私人部门的人士又被政府吸纳,成为政府官员。政商间的这种双向流动,就是美国政治中著名的“旋转门”(revolving door)现象。
许多大公司在华盛顿都有自己的办公室,并拨付大量的经费,其主要任务就是结交两党政客,推动符合公司利益的立法或政策,或阻止不符合公司利益的立法或政策。有些大公司实力非常庞大,几乎可以在任何时候见想见的任何人。
游说者两党都押注,被游说者则将一项政策的反对方和支持方通吃,颇有一些“吃了原告吃被告”的味道。政治游说其实是一种由金钱操控的幕后政治。没有钱、没有关系、没有精力、没有特定专业水平的中下层人民被排除在这种过程之外。游说内容包括立法、政府支出、政府政策等。就立法而言,立法的优先顺序、具体立法的精神、具体立法的内容等,都可能在这种幕后决定。
下面这个表列出了美国“公开的秘密网站”公布的1998—2010年间13个行业的游说花费。其中12个行业的游说花费占总游说花费的97%以上,而有关劳工的游说花费,还不到2%。(见表格)
许多人反复问我,美国为什么金融自由化这么严重?为什么金融监管和金融立法这么艰难? 为什么近年来每次中美对话中,中国金融开放都要成为话题?从表中可以看到,这个行业花费了高达40多亿美元的游说费用,拔了头筹。
美国有些政治学家认为,政府机构建立起来的目的是为了公众利益,提供公共产品。但是,政治游说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这一性质,公共机构因此成了某些特殊利益集团的代表,政策和立法的结果就偏向那些特殊利益了。中国传统文化中这叫做“公器私用”,西方的政治学中这种现象叫“Political Capture”,中译可谓“政治攫取”,即少数利益集团控制公共机构。在这种游说政治下,那些缺乏金钱和人脉关系的、没有组织起来的广大选民,事实上被排斥在这种决策游戏之外。
(3)贫富悬殊和学术政策研究。在西方,富有阶层还兴办许多基金会,支持许多有利于自己利益的学术研究和政策研究。左右一个社会的意识形态是控制社会最有效的途径。
看来,孟德斯鸠讲的不错,没有平等没有公正就没有民主。在贫富悬殊的情况下,有人要引入钱权交易的西式民主体制,玩这个游戏,是不是就是为了实现金钱对政治程序或政府的控制?
公有制和民主是兼容的
那种认为国有企业必然效益低下的论调,已经站不住脚。从提高效益的角度废除公有制已经没有实证的基础。但是,有些人基于洛克的观点,认为私有制是民主的基础。那么,公有制同民主应当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
有一种看法认为,公有制同民主不能兼容,他们认为公有制必然要开民主和法制的倒车,似乎私有制同民主和法制必然相连。其实,在人类历史上,即使按西方启蒙主义者的看法,在现代代议制出现以前的私有制时期,也是不民主的。如果从历史长河中来看,私有制的大部分历史是不民主的。
从理论上来说,公有制可以是多数人民主的基础。比如国有企业,是全社会所有劳动者劳动创造的产物。保障其不受侵犯是每个社会成员不可分割的人权的一部分。而公共财产不受侵犯的根本标志是,公有财产全部被用来追求每个社会成员的自由、福利和幸福。这一点,只有在所有社会成员都能平等参与管理的条件下才能实现。所以,参与公共财产的管理和监督是每个社会成员的天然权利。在公共财产被政府管理,即实施国有制的情况下,直接或间接参与和监督政府管理,就成了社会成员与生俱来的权利。在公共财产面前,每个社会成员都是平等的,不管其私有财产的多寡,都享有平等地管理公共财产或政府的权利,都享有自由表达自己愿望的权利。
公有制的精神是平等的、自由的、民主的。建立在公有制基础上的政治程序,必须是大多数人的民主,必须是直接参与的民主。只要有国有企业存在,即使在多种经济成分并存的情况下,每个社会成员依然享有平等的民主权利。在这一点上,过去做得不好,有些方面很不好。做得不好,就应当改革。公有制改革的目的,不是要私有化,而是如何让所有社会成员能在平等、自由的基础上,参与国家事务的管理,参与公有财产的管理,让国有财产为全社会及其每个成员服务。
(:旅美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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