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最火的是柴静事件,激起了全社会对媒体伦理的讨论,在西方,媒体人被称为“聒噪阶层”,虽带有讽刺,但从某种程度上也是确切的,特别是网络媒体的兴起,更是如此。
媒体人其实面临的压力是非常大的,媒体的门槛非常低,工资并不高,但是他们面临的工作压力可与业务员相比,而且工作方式也与业务员相似,每天都要进行陌生拜访,每天都有写作压力,业务员如果是体力劳动的话,记者是体力劳动加上脑力劳动。
网上有这么一个段子,从中可见媒体人工作之难,报社招聘记者,好多人打电话到办公室,说保安不让进,希望接一下.考官说不,如果这都对付不了的话,别做记者了。最后,大部分人都进来了。翻墙进来的最后成了狗仔队;讲理进来的成了评论员;软磨硬泡进来的去跑官会了;撒泼打滚的后来都提拔成了总编;硬打进来的顶了保安。
有一个朋友,在中国上海一家做的做好的媒体工作,她告诉我,她受不了她的工作方式而离婚,半夜睡不着的时候,打开qq,仍然在线的总是媒体界的朋友。
新闻强调新,新闻的新与企业界的创新不同,新闻主要是观念和认识的新颖,几乎每个新闻都改变着人们的观念。很多接触社会很少人,他们的观念全部来自于媒体。有时聊天,对方几乎都是在谈新闻事件。这些新其实就是一种洗脑,如果你看到了新闻报道,你的观念没得到改变,这个新闻就失败了。
媒体也经常与启蒙联系在一起,很多媒体人也将自己当成了新观念的灌输者,但是现在的这个社会不是启蒙太少了,而是太多了。
舆论不是民意,甚至往往与真实的民意相反。媒体热捧的人,在民调中可能90%以上的人不支持,媒体批判的人可能90%的民众都支持,凭一个网络专题就想给整个社会洗脑,编辑的想法太天真。新闻可以有态度,价值可以多元,但严肃与公正才是媒体赢得长期影响力的根本所在,邪路不一定就是捷径,公道自在人心。
媒体的新闻,有时候代表一种新趋势,但更多是个例,但读者其实是分不清的,读者更多是将个例看成通例,对于趋势,媒体的报道,可以促使这种趋势更快的到来,但将个例当成通例则是片面的,在媒体眼里,乞讨人员都是高薪职业,快递员月薪过万,但你真相信这是真的吗,如果乞讨是高薪职业,那为什么大冬天,他们仍然露宿街头,如果快递员月薪过万,那为什么还有农民工为了等活,而睡在大桥下面,他们难道比快递员收入更高,或是快递门槛太高,他们做不了,不是这样吧,很多新闻其实都是禁不住推敲的。新闻的传播有时候也需要止于智者。
新闻人对社会的认知是扭曲的,首先遭受这种扭曲的其实是他们自己,然后才是读者。他们受的害其实比读者更深。一个爆炸性新闻,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其实也就自己那个小圈圈知道。一个微博大佬被保安拦在门外,高喊自己有九百六十万粉丝,照样不灵,保安根本不上微博。不用说保安,即使整天做电脑旁边的白领又有几个有自己的微博呢!民众的任何选择最终取决于利益,而非别人灌输的理念。
新闻的聒噪是产业链的,新闻、评论一条龙,每个媒体都有几个专职的评论员以及众多的兼职评论员,一个事件出来,第二天就评论一大堆,很多评论员也不为稿费,稿费也很多,更多是为了让自己的名字,出现了报纸或是网站上。
新闻人其实也属于吃“青春饭”的人,媒体人中有个词叫“着陆”,其实就是趁着年轻,赶紧成功转行,比如财经记者转行到证券公司搞研究,比如时政、社会新闻的记者转行到企业做公关。只有转行了,才算是着陆了,不能总算飘着。
新闻要求快,要求生猛,对于快,新京报的评论编辑潘采夫曾在微博评论过“天下
写稿谁最快?”他本以为是陶短房,某次约稿,陶在加拿大的高速公路开车,靠路边停下开写,四十分钟交稿;后约五岳散人,散人说,“你去抽颗烟吧,回来收稿。”三十分钟后交稿;刚才约王小山写刘心武续红楼,曰:别跟我说话,要开写了。在我继续骚扰下,二十分钟交稿,中途还接李承鹏一电话粥。马光远也曾在微博爆料,自己一天写三篇评论,还审核了两个报告,熊培云当年也经常一天好几篇评论。
虽然现在纸媒衰落,我还是建议大家,订份报纸,网络上的新闻几乎90以上来自平面媒体,但你阅读平面媒体和网络还是感觉完全不一样。
每年年末都是媒体下压订阅任务的时候,每个记者、编辑都有最少数百份的订阅任务,完不成就辞职或是自己买,笔者每年经常收到媒体朋友这方面的求助。
其实聒噪阶层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早就超出了传统媒体的范围,“自媒体”已经成为聒噪阶层的主力军,比如博客写手,微博写手等。
另外一些智库也成为了聒噪阶层的一员,一些商业化运营的智库,主要就是搜集各种危言耸听的言论,然后推送给他们的会员,其实根本不真实,也没有什么用。对于整个聒噪阶层来说,危言耸听的东西最有价值。
记者也不只是做新闻,也写书,比如《现代化的陷阱》、《奇迹的黄昏》等,这些人是典型的记者范,这些书都可以换个书名那就是《中国黑材料大全》,其实书里面的这些材料大家也都知道,只是他们系统化了,如果要问这些书有什么思想,或是什么目的,也谈不上,其实就是延续自己的了解而已。
新闻行业其实是不能自立的行业,仅仅靠发行很难维持运转,收入主要靠商业广告,这就造成了很大的问题,美国进步运动时期的“新闻拔粪”运动代表着新闻人的光荣,但大家不知道的是这个运动其实在美国也仅仅维持了十年,而这些杂志也最终被保守财团势力收购了,而这十年正好是进步领域西奥多罗斯福执政的时候。如果没有政治实权人物的支持,仅靠媒体也是不行的,新闻专业主义在商业面前是苍白的,新闻扒粪运动的前提是政治人物发起的社会进步运动。
公关行业的营业额几乎等同于媒体的腐败程度,国美事件,双方的公关费就数千万,达芬奇事件等等也是如此,比如《新闻调查》这样的栏目,经常卷入公关受贿的泥潭,而这也是行业的潜规则,也是这个行业的生存规则,车马费、红包都是小CASE。在新闻敲诈面前,“表演式”新闻又算得了什么的。
媒体很大程度上就是表演,电视主持人都有话语脚本,你演出来就可以了,平面媒体都有内部定调,写错了,主编就毙稿。
其实在商业社会,一切都是产品的问题,杂志、报纸、博客、微博都是媒体,却是不同的产品,杂志主要是学者名流的阵地,而报纸、特别是都市报捧红的则是时评写手,而博客捧红的主要是两种,一种是真诚的诉说者,一种是不负责任的社会起哄者。而微博捧红的基本上是造谣者。论坛上走红的主要是消费自己,服务大众的,比如芙蓉、凤姐等,而微博时代主要是消费公众,自己则赚的盆满钵满,自媒体的兴起,伴随着的是杂志的衰落,报纸也开始英雄迟暮了,同时影响的是学术生态,真正的学者,饱学之士不再吃香,知识程度接近文盲的“公知”都成了领袖。
互联网专家犀利指出:“互联网,得屌丝者,得天下”。 有屌丝才会有所谓的女神和大佬,很多女神其实不过是个时评写手,小记者而已,只有在屌丝那里,才被神化。“赚屌丝的钱”是各路互联网大佬成功的不二秘诀。
博客和微博好像是新时代的产物,却带有很强的封建专制色彩,博客主要靠编辑的“推送 ”,如果没有编辑,你的博客基本没人看,微博也是,如果没有运营商的推送,或是“加V”,你基本没有粉丝。运营商会将博主分为三六九等,主推符合他们需要的博主。
有个IT评论家曾经指出,中国很多人敢状告百度,却没有任何一个名人敢状告新浪,新浪爱问资料的影响要远远大于百度文库,原因就在于,百度不具备推送功能,而新浪则有,让谁走红,新浪只需要几分钟就可以做到,同样反之也成立,这就是互联网时代的封建专制,一切取决于几个互联网大佬的喜好。
其实现在行业并没有定型,仍是野蛮生长的时代,当人们失去了对新媒体的新鲜感或是,新媒体由于鱼龙混杂遭到人们的厌弃时,也许人们还会重新发现严肃媒体的重要性。
我虽不从事媒体,但喜欢分析媒体。分析不透媒体,就看不懂社会。媒体既要遵循新闻伦理,也要遵循社会伦理,还要遵循商业伦理,这之间的平衡就是媒体最难做的地方。
高连奎 经济学家 上海交通大学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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