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媒体都在以各种形式纪念改革开放三十周年,票选具有标识性的各路成功人士,我还是那个沉默的旁观者,不和群众瞎起哄,也不与知识分子拍马屁,静静的欣赏着众人的狂欢。我从没有意识到我是这个“宏大的具有重大意义的三十年”的参与者,三十年在漫长的历史上或许只是一瞬,在我则是人生旅程的三分之一,我想以我个人的方式纪念我姗姗来迟的三十年,还有四年……哈!
1978,在历史上也许是个值得纪念的年份,也是那一年,我24岁的父母结了婚。五年后他们有了三个孩子,两个女孩一个男孩,那个漂亮的男孩,就是我。我从没有看到我很小很小的时候的样子,因为没有留下照片,这要责怪我的母亲。她说我在一岁时拍了纪念照,脸很白,很圆,双眼皮,很好看。每当提起此事,若父亲在场,他总抱怨现在怎长成这样,我也很鄙夷。
我五岁半上的小学,在此之前,怎么过的,我也不记得了,懵懂得很。母亲说,她抱着我,拉着我的姐姐们,去麦场,看我的爷爷和爸爸劳作。那时,已经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了,付出和收获都是自己的,所以大伙积极性很高。没有了生产队的庇护,也没有机械,全凭个人的体力,虽然农忙时节只有几天,但很辛苦,很累。这是我长大后才体会到的。
小学和中学,在城市小孩的灰色记忆里,是悲情城市,在我,则是美好时光了。因为,我学习很好,坐姿很端正,常常得到那个满头白发也是我爸爸的老师的表扬,每次,戴着金边眼镜的老奶奶以我为榜样教育同学的时候,我总是忸怩不安,心头如小鹿乱撞,开心的不得了,坐姿更如壁立千仞般笔直。墙壁上花花绿绿的都是我的奖状,父亲很自豪。
我没有看过世上只有妈妈好,叶倩文也与我无缘,但我会哼上几句潇洒走一回。我家没有电视,经常在深夜或者过年的时候,在邻居叔叔家彻夜观看西游记、霍元甲、新白娘子传奇、圣斗士星矢等,如嗜血的蚊子、如打坐的老僧,一动不动。我不喜欢红楼梦,太阳春白雪了。
记忆里父母很辛苦,父亲白天做工,养育我们一家,夜晚,在煤油灯下,母亲在缝编衣服,我在做作业,一不小心,头发就被“雷焦”了。那是回忆里最深刻的一幕,到现在。
我考上大学了。中学时的好友,已经越来越难得一见,初中毕业后,他们大多选择就业,皆为生活奔波。大部分的同龄人去南方打工,或在服装厂,或在电子厂,或在建筑工地,他们滞涩的青春和辛勤的汗水换来了城市的光怪陆离,而十年后却没有人以任何形式纪念他们。据说,数年间,全国有数十亿人次,背井离乡,辗转于各个繁华城市的的建筑工地和南方的血汗工厂之中,他们创造了真正的历史,而历史却将他们遗忘在角落里。本雅明曾写道:没有一座文明的丰碑不同时也是一份野蛮暴力的实录。
我独自一人,背着行囊,来到三千里外的陌生的东北城市,开始了我的四年大学生活。这一年是教育改革的第三年,我十九岁。也曾迷茫,也曾困惑,更多的是获得新的体验和新的经验,对新事物的好奇与刺激,但我清醒的明白,在这商业化的城市里,我是个格格不入者。在图书城冰凉洁白的地板上,在图书馆的阅览室里,有我投下的细长瘦削的身影。在理论的旅行中,我知道了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康德、黑格尔,达芬奇、拉斐尔、梵高……徜徉在欧洲那片异域的挪威的森林里。也是在这段时期,我潜意识里渐渐脱离了我的阶级身份赋予我的特性,生活在别处。
听到我考上研究生的消息,父亲脸上集结了挥一挥手也赶不走的云彩。但父亲是个乐观派,他很自豪,逢人就夸耀我,也算是个知识分子了,给他长了脸,我听了很内疚。农村越来越凋敝,农业也入不敷出,父辈那一代人也开始出去打短工,他们的身后是小我十岁的90后。也是在这个时期,父亲偶尔会忆起毛主席的时代,唱些他们年轻时的歌,母亲总调侃他。
到了京津后,我接触到以前未曾触碰的领域,也认识了一些自称是马克思主义者的年轻人。他们和我一样年轻,但比我更富有激情,对事物的认识也比我全面比我深刻,我自叹弗如。他们主张了解现实,关注现实,关注弱势群体,这些想法深深的吸引着我,我才脚踏实地的站在这片熟悉异样的土地上。这年,我爱上了个美丽的女孩。
我流浪到了另一个城市的讲台上,至今已工作一年有余。
在过去的三十年里,有人说是中国阳光灿烂的日子,我和我身边的人也是参与者,却没有人搭理,因为我们身处边缘。大历史下,个人的命运如此微不足道,如此脆弱,没有人会用历史记录我们芸芸众生,我们也不可能进入他们所编撰的历史中。这要感谢网络,让我们能够记录一个人的改革开放史,我会继续寄寓在狭小的房间中延续我累累若homeless dog(丧家狗) 的生活,希望将来多享受人生,让生命多些绚烂,唐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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