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主义不过是“封建”的变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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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里有个小故事,是这样说的:“狙公赋^,曰:‘朝三而暮四。’众狙皆怒。曰:‘然则朝四而暮三?’众狙皆悦。”实际上这就是成语“朝三暮四”的出典。在中国,“朝三暮四”的事故应该是家喻户晓了,小学课本里就有这故事。
咱例来是俗人,没多少文化,所以会对庄子的这段话记忆深刻,并非是象那些有文化的高人那样,从这则小故事里看出民主与专制,看出了庄子的微言大义。我所以记住了这段话,是因为忽然醒悟了上海方言中一个字的出处。
沪语里头管处事圆滑,或者做某件事情很熟练的人叫“老狙”。比如说,很多做软件的人都遇到这种事,软件写出来了,自己试下来没什么问题,到客户那里交给客户用,客户办公室里的小丫头别看有时连某个功能键在哪都不知道,但只要她鼠标动两下,键盘敲三下,好好的程序立马崩溃,几星期的熬夜奋战付诸东流,一头雾水之际,不得不夸人家:“侬白相电脑老老狙额”,把小姑娘哄得眉开眼笑,成就感大增之时,就可以要求延期交付了。上海方言里,“鬼”字也发ju音,因而原来一直以为“老狙”是“老鬼”的意思,但总搞不明白“鬼”与做事熟练、处事圆滑有什么关系。看了《庄子》之后,始知昨非而今是,应该是“狙”而不是“鬼”,说人“侬老老狙额”,其实是说人“你很老猴子的”。相应于“老狙”,还有“小狙”,上海话里管小孩,或者那些做事毛糙的毛头小子叫“小狙”。是“小狙”而不是“小鬼”还有个旁证,沪语里还有管小孩叫“小猢狲”的说法,这显然与“小狙”类,而非“小鬼”。
当然,上述说法只是个人理解,不知道文字专家们是如何说法。对我个人却是完全自己原创的发现,虽不至于象那位哀乐一样想到向每个说“老狙”的人收点版税,但自此对庄子的故事记忆深刻。
这两天所以又想起这则故事,起因于某位文革时是左派、改革后又成了右派的相当与时俱进的网友的言论。该网友回忆起几则反右之后,再无人敢对政府提意见的往事,以此来证明今是而昨非。
认真说来,号召人提意见,提了意见之后,不思己过,反而把提意见的人狠狠地整一顿,的确相当地不是东西,称之专制毫不为过。但过去错了,是否意味着现在就是对的呢?这点本来应该是相当可疑的,但对某些自由人士来说,却成了看家护院的本领了。“你是个坏蛋,而我揭露了你这个坏蛋,我就是个好蛋”,就是这些人的逻辑。问他,过去“领导不让人提意见,领导永远正确”是专制,但现在对老板能提得了意见吗?老板凭啥也象领导一样牛呢?网友答,老板就是该牛,企业是他自己开办的,他对企业有完全做主的权利,有意见你走人就是。
联系庄子的故事,从中你看到了什么?不就是“狙”们的思维嘛。老大不让你提意见,让你闭嘴,这是专制,现在老大说有意见就自己滚蛋,却成“自由民主”了?早上三颗橡子、晚上四颗,猴们不干,嚷嚷着狙公太抠门;而早上四颗橡子、晚上三颗,猴子们就高兴坏了,三呼万岁,永远在狙公的领导下了。看一下这些所谓自由主义者们的思维,是不是与“狙”们完全类似?对自由主义的“狙”们来说,让他们闭嘴,少说些不着调的屁话,他们会说你专制,但让他们滚蛋,他们却象“狙”一样地高兴坏了,三呼自由万岁了。也许他们认为,老大让他们滚蛋,却没规定怎么滚,与规定闭嘴比起来,还是自由了不少,他们可以自由地滚了,这当然就是“自由”了。怎么个滚法成了他们的私事,他们可以全权做主了,全权做主不是“自由”,还有什么是“自由”?
考察一下社会的现实,就可以知道,权力实际与财富是正相关的。谁拥有的财富多,谁拥有的资源多,谁就有权力。公有的社会里,财富、资源由谁来做主?不就是领导嘛。因而领导就是老大,就是你要活着不得不听他话的人物。领导所以能做到他说话你就得听,其实并不在于他是领导,而不过是由于他占有了你活着就要用的资源。事实上,领导占有资源其实也不可怕,如果他真能“为人民服务”,资源虽然在他手上,但他居然就会提供你所需的一切,那么占有了也没什么。但当这种占有成为绝对,甭管他干好事还是坏事,你都得坚持他的领导时,那么领导为什么还要干好事?既然干坏事他也是领导,那么当然不妨干点坏事了。过去的社会所以专制,就在于资源全部归领导们所有,而你还必须坚持他们当你的领导。
现在咱们改革了,资源的领导占有体制不时髦了,但你若因此而以为小民们可以有了做主的时候了,那就大错特错了。“民主”从来不是小民们能做主,象领导的为民做主一样,自由的“民主”时代其实是由老板们来做主的,而且老板们也象领导一样,是伟大光荣与正确的,永远不会犯错误的。任何一种体制里,最核心的问题总是财富、资源是由谁占有的问题。自由主义所给出的理想社会里,资源是由谁占有的?显然并非每个人头上都能分一点,而是由老板们占有的。当然,在对外说的时候显然不会这么说,而是说,每个人都有同样的占有权利,如果你占的东西少了,这怨不得旁人,只能怪你自己倒霉,谁让你没有一个当官的爹呢?说起来这其实也是朝三暮四的故事,社会是公平的,但有些人公平得更厉害一些。某些有点良心的自由主义者,如秦晖等人,就属于这类型的“狙”,天真地以为自由主义会带来公平、公正。在每个人都有占有的权利之后,还有一条却是,占有了就不能被剥夺了,以任何形式剥夺都不能。这点是自由主义的核心理念吧?而正是这核心理念的支持之下,先占有的无疑就有了优势,除非是笨得没法子的人,否则这类先占有的人总能比那些没有资源的人生活得更好。占有了资源就有了当老板的前提了,只要不把手头的资源象咱们的脑残老大一样被经理人忽悠走,总不愁找不到打工的人。
老板们占有了资源,而理念又保证了这种占有不会被剥夺,那么看看,这待遇与过去领导的待遇有什么区别?领导们能干坏事,老板们就不能干了?这世道也太不“平等”了吧?要求“平等”的老板们会怎么干?答案不言自明。当初领导们坏事干多了,为遏制领导们干坏事,咱们进行的是思想教育,什么先进性、反腐倡廉之类。为什么如此?不过就因为领导总是领导,既然不能走人,那么只能指望自己哪天犯病,忽然就被教育成好人了。现在老板们也得到了这待遇,那么干坏事的老板多了怎么办?当然也只能进行教育了,什么“社会责任感”、“慈善”、“有教堂的市场经济”之类,不过就是同类型的翻版。领导们被教好过没有?由此也就可以明白老板们教育的下场了。
当然,老板与领导相比,还是有了很多进步。至少来说,老板口头上决不会说自己是永远正确的,也决不会说自己不承担社会责任,而是说,“我的地盘我做主”,“民主的社会应当维护老板的权利”。再加上“不满意自己走人”,“太平洋没加盖”等优秀理论,就成为自由主义的“狙”们欢呼的理由了。
仔细看一下老板做主的社会结构,就会发现,其与欧洲的封建社会的结构完全相类。欧洲例来不象咱中华上国,疆域辽阔,国家统一,欧洲例来都是小国林立,一个山头就有一个山大王。所谓封建,其实就是分封建国,一如中国周朝时的情况,文王、武王打下了天下,把土地、资源分给了他们的亲戚朋友们,每人建一国,自己的地盘自己做主。欧洲的封建也是如此,国王与国王之间很多都是亲戚关系。那么那些国王们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会要求什么样的思想资源呢?当然就是财产、资源的私有体制了:“我的地盘我做主”,“个人权利神圣不可侵犯”。这与自由主义的基本理念是一致的吧?老板们所想要的,其实也不过是建立一个这样的国中之国。当然,如果完全是封建体制,那么自由主义就不成其为自由主义了。自由主义最大的发明创造在于它发现,封建制度里,那些屁民们是依附于封建主,即老板的,而假如对那些屁民们不提这依附的要求,不是让他们闭嘴,而是让他们可以自由地滚蛋,封建主或老板的权益同样是能得到保障的。至此,自由主义的“狙”们就该出场了。封建的人身依附,那当然是不自由,如果让那些屁民们不满意自己滚蛋,但却不能动老板们财产的歪主意,因为资源总在老板手里,跑到哪里他都得给老板干活、打工,也就是说,给了他们滚蛋的权利,却不妨碍老板的利益,反而象甩掉了下岗工人一样,老板们可以轻装上阵了,那么为什么不给那些屁民们以“自由”?为什么不给那些屁民们以“民主”?只要多招些“狙”来,改变一下舆论环境,把这种“新社会”当成最高指示,也就是“普世价值”,让这“普世”之光照耀一下那些屁民,一个理想的、老板不用对屁民负责的社会,不就实现了吗?相比于封建社会,这是不是一大进步?自由主义对封建的最大创见,其实就在于此,封建主从此可以不需为那些依附他的人负责了,把那些没有资源的人变成真正自生自灭的屁民,变成每个封建主都能使用的“公民”,这就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自由”。
封建制度里,封建主是要为自己领地里的子民们负责的。因为那些子民们其实是他的财产,如果他的财产生病了,想不通自杀了,这都是他的损失。因而封建主不得不对他的子民们负责。而且封建时代,人力也是最大资源之一,谁的人多,谁就富裕。自由主义所以只能在资本发展壮大的社会里产生,其实也是因为机械化生产的出现,使人不再是重要资源了,一如咱们老大想甩包袱一样,封建主也想甩包袱。那些率先发现这一新社会优势的人,无疑就成了资本主义的先驱,自由理论的大师,对于那些仍然抱着封建残余思想的人当然就大加批判了。如何甩掉包袱,其实就是一个社会资本化过程中必须处理的问题,西方社会有一套他们的甩包袱的技巧,而中国人在融入这资本的洪流中时,借鉴了一些西方人的东西,同时也根据自身就是老大的特点,发展了一套中国人甩包袱的策略,与外国人相比,要强悍与有效很多,这其实就是咱们“有特色的”东西了。很多自由主义的狙们,对此居然不理解,动不动指责中国特色,实在是“狙”里头的笨货,一点不理解别人的苦衷。当然这类不理解的,大多是些“小狙”,而象张五常的这样的“老狙”就很明白了,“自由要靠专制来推进”,这是早被中外历史证明了的“普世真理”。
如果把老板与封建主对比一下,就可以明白自由主义不过就是“封建”的延续了,自由主义不过是封建思想的余孽罢了。自由主义的理想社会模式就是老板在其私域里象封建领主一样全权做主的社会。相比于中国历史上周朝的封建,还可以看到一个特点,周朝的封建小老板们是可以自己拥有军队的,也就是说,老板们的老板地位,对资源占有的权利是靠自己维护的;而自由主义下的老板们的老板地位却是由一个公共的暴力机构---也就是政府---来维护的。因而周朝的老板们,可以自己做大做强,以至于完全忽视周天子的存在,而自由的老板们却离不开公权力的庇护,自由老板们的软弱性就体现在这里。周天子因为没能掌握住所有的军队,最后名存实亡。自由的老板们离不公权力,但又怕被其伤害,于是不得不强烈要求对公权力进行约束。那么“自由”要求的公权力是什么样的呢?显然,公权力应该是保护老板在其私域里的为所欲为,而决不能用公权力干涉老板在其私域里的行为,这点是自由主义者最基本的“理念”吧?公权力对私域的保护与不干涉,是这种社会模式的得以成立的基础,离开了这一点,这一社会体系就难以成立了。而正是在这一点上,老板们就享受到了与领导同样的伟大光荣与正确了,老板们就永远是老板,就能象领导一样心安理得地占有资源了。当然,这并不是说作为个人的老板就永远是老板,就不会破产,而是说这一社会结构就被定型了,就象总会有些走了狗屎运的屁民们也能成为领导一样,这个社会里也会有小部分的穷鬼变成老板,小部分的老板变成穷鬼。
实际上,社会的资源有限,所有资源都能公平地分配到每个人头上是不现实的,总有些人要成为老板,指挥别人干活,因而老板本身并不是错误。那么错误在哪里呢?错误其实在体制上,错就错在那种使某类人成为永远正确的体制上。过去的体制保证领导是永远正确的,有意见就整你。现在领导不再正确了,退居幕后,实现职能转变,变成为老板们服务的领导,进而利用掌握的暴力机构支持老板们成为永远正确的,这个社会的实质会有多大的改变?这就是改革越来越象文革的原因所在。就象过去红卫兵小将们对伟大领袖正确性的疯狂崇拜一样,自由主义的“狙”们也对“自由”疯狂崇拜,任何对“自由”的意见都将遭遇到普世价值的反对,普世价值就是维护其正确性的工具。
要真正理解自由主义,其实就在于理解这里所说的自由社会的模式,理解了这种模式之后,对自由主义的那些基本理念就可以透彻理解了。比如说,自由主义一般反“民主”,但自由主义反的“民主”其实指的是人民对公共资源的作主。理想的自由社会里,应该是完全私有化的,因而没有“公共资源”这一概念,要“民主”就得有“公共资源”,那么这“公共资源”无疑要从老板们手头上夺过来了,这无疑就侵害了老板们的私权,侵害了“自由”。那么“自由”们当然就反对“民主”了。现实社会里一般无法避免出现公共资源,因而“自由”们也会做些让步,承认“公民”们对某些“公共”作主的权利,但问题往往是,很多事情难以界定是否“公共”,比如说,员工工资水平算不算“公共”?“民主”能不能对这类型的“公共”作主?这往往就导致了自由人士的分化。纯正的自由主义者显然是否认任何形式的“公共”的,即使是对水电煤、公路、教育这类一般作为“公共产品”的东西,也要求私有化,那么对这类自由人士来说,“民主”就是其必然反对的。这类人通常是些“老狙”,通常会对那些有点动摇的“小狙”们进行批评教育。
对那些“老狙”们来说,一般来说,他们也不会公然说反对“民主”,而是会宣称他们也要“民主”,但这个“民主”却是“让民做主”。咱曾经在其他文章里分析过,民主其实有两种,对公共资源做主的“民主”只是一种,另一种却是“自由民主”,就是这些老狙们说的“让民做主”了。“让民做主”听起来很动听,但分析其实质就可以发现,“让民做主”里是没有公共资源的概念的,“让民做主”其所指的是让“民”在其私域里做主,这与有公共资源的“民主”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让民做主”的“民主”其实不过是“自由”的另一种说法而已。有了对自由社会模式的理解之后,那么你就可以分辨出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术语后头的细微差异,就可以了解抽象理论背后的实际所指了。
如果你不想象那些自由主义的“狙”们一样生活,不愿意就因为听到了一个美丽的新名词就高兴坏了,那么就该象个真正的“人”一样,理解那些美丽概念之后的真正所指。
更深入点说,如果你对计算机科学有所了解,了解编译理论,特别是形式语义方面的有关理论的话,就该知道,语言的意义在于其实际所指向的具体事物,理解语言的语义就在于理解其所指,知道一句话是要做什么。而语言要成为真正有效的,不是空对空的胡侃,就在于所指的事物是可构造的,是有现实的实现途径的。计算机语言所以是科学的语言,实现了哲学家们关于无歧义表述的梦想,就在于它能编译成机器代码,并且能在计算机上实际运行,得出你要的结果。正是在运行过程中,在其结果里,抽象语言才最终实现了其意义。如果某种语言里拥有很精美的概念,但却不能变成实际运作的代码,或者即使变成了代码,但得到结果却是不需要的,那么无论那个概念多美妙、多伟大,那都不过是个伪概念,是让“狙”们高兴,而不是让“人”高兴的东西。
对“自由”这类抽象的概念也是如此,理解“自由”是要看其在现实社会中是如何运作的,是要看其对社会中人的影响,而后才能明白其意义的。而不能仅凭它是美丽概念,是心目中的普世价值,就可以要求所有人都得符合其理念了。
这就是“人”与“狙”的最大区别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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