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仰：袁腾飞面临诚信危机

    近日沸沸扬扬的袁腾飞事件，大致可以分为两个方面，一是袁腾飞作为原告起诉出版商的版税收入官司，二是袁腾飞广受非议的网络视频。这两个方面有怎样的内在联系，目前还不清楚。近日，环球网、新民网、人民网、南方网、新浪网等报道了一条消息称，“袁腾飞因错误言论已被责令做检查”。事情经过大概是这样：本月初，有一位群众向北京市海淀区政府网站投诉，标题是“有没有人管管历史老师袁腾飞”，投诉信的编号为Q2010050900026，投诉信的具体内容不多叙述，大家可以自己查。海淀区政府对于这一投诉很快有了回应，回复内容如下：
    来信人您好！您反映的信件，区教育委员会进行了调查，并答复如下：5月4日晚9点进修学校领导接到区教委领导关于袁腾飞在网络视频上有错误言论情况通报的电话。近期，在网络上出现的袁腾飞的授课视频中，对毛泽东同志的评价有严重错误，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5月5日上午8点，学校校长陈宝民，总支书记、常务副校长罗滨与中学教研部主任张英等同志，集体与我校中学历史教研室教研员袁腾飞老师，就近期在某些网络视频中出现的袁腾飞讲课内容中严重的错误言论，进行警诫谈话，批评教育，并对此段视频发生的前因后果进行了询问和调查。
    据袁腾飞本人阐述，上述视频内容，是在前几年精华民办教育机构讲课时的录像视频，由于当时对政治“时髦”话题的追捧，在讲课中出现不符合实事求是的错误言论。近期，因其本人陷入与某出版社的解约官司，疑被有人恶意找出，并上传至视频网站散播，意图是搅乱其与外界的关系。
    袁腾飞2007年调入我校工作以后，就其在社会教育机构或其它外请授课的活动，学校一直持不支持的态度。2009年底，因袁腾飞在讲坛对中国历史“太平天国”的评价讲课内容的问题，以及讲课及出书的问题，校长、书记亲自找其谈话、做工作，要求其正确对待份内工作和工作之外的事情，处理好各方面关系。此次校领导集体与袁腾飞谈话，对目前此类内容的视频在网络上传播情况的发展，进行了分析；对袁腾飞提出明确要求：责令其做出深刻检查，深刻认识自己在网络视频中言论的严重错误，并要求其今后停止一切在民办培训机构等其它部门的授课活动，要以积极正确的态度对待此事，要配合有关方面做好工作，力争将影响降到最低限度。
    进修学校历来重视对教职工思想政治工作，在全校大会和部门会议上多次强调：①教职工要自我完善，规范运行；②教研员要加强师德修养；③要求教研员不能参与有偿家教活动。
    此事已经上报海淀区教育委员会，并通过区教委上报北京市教育委员会和相关部门领导。目前正在对袁腾飞本人进行教育批评过程中，对整个事件进行调查处理过程中。
    我之所以要全文引用海淀区教委的回复原文，是因为影响较大的“南方网”在报道这一事件时，隐去了一个重要的细节。据海淀区教委的回复，袁腾飞自己承认，他在网络视频中的言论，只是因为对政治时髦话题的追捧。如何理解这句话？说白了，就是政治投机。不管袁腾飞内心对于这些政治话题的理解和认识如何，他只是因为看到某种倾向性的观点比较“时髦”，就将自己贴了上去，这一跟风的追捧，无疑违背了正直文人的起码原则，属于可以拿原则做交易的无良文人。以前有一个词叫做“风派人物”，大致就是指这种追赶政治时髦的人。因此，有人为袁腾飞辩护，说他是言论自由，在我看来，袁腾飞自己的解释，已经拆掉了“言论自由”的招牌，他的言论并不是发自内心的自由，他并没有多少自己坚持的主张，只是追捧政治观点的时髦。也正因为这一点，人们有理由怀疑，袁腾飞在他的书中或在其他场合发表的观点，有多少是他的真实想法，有多少也同样是“时髦”跟风？我看到袁腾飞在某电视台的节目中说，他喜欢钱穆先生的一句话，对待历史要有温情的敬意。然而，袁腾飞在网络及他的书中所表达观点，人们看不到他对于历史有多少“温情的敬意”。当然，按照袁腾飞的解释，他的错误言论也并非完全出自内心，而只是追捧时髦的政治投机。近日，季羡林之子季承先生在他新书中大揭父亲季羡林的短处，被人非议说，季承作为儿子，没有遵守“子为父隐”的古训。把这种观点套用在“南方网”身上，我不知道“南方网”这样的媒体，在报道中不提袁腾飞自己承认的“追捧政治时髦”是有意还是无意。
    联想到袁腾飞在网络视频中的某段言论，我们更有理由怀疑袁腾飞作为知识分子的诚信。袁腾飞说：“我们中国的教科书属于秽史，请同学们考完试抓紧把它烧了，放家里一天，都脏你屋子。我从不往家里带，纯粹是胡说八道。”我不想争论袁腾飞这段话的观点对错，袁腾飞如果认为中国教科书里都是谎言，我觉得这也是他的权利。我只想指出，袁腾飞是参与编写教材的，还参与高考出题。因此，袁腾飞的这段话等于在说，他自己参与编造了大量的“谎言”，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这种行为。如果袁腾飞对此深恶痛绝，离开这个“纯粹胡说八道”的职业，我觉得他还真是条汉子。但是，袁腾飞陶醉于这个系统“谎言”带给他的成就感，他还亲自用“谎言”来教育学生，亲自参与用“谎言”来检验学生的成绩。当有人指出中国很多地方都是谎言的时候，当有人批评我们的教育在教孩子们说谎的时候，袁腾飞难道不是一个身体力行的、靠“谎言”为生的榜样？由袁腾飞教出来的学生，成为不以说谎为耻的下一代，又有什么好奇怪的？这样一个中学老师，有人居然说他“讲真话”，简直是可笑。作为一个投机分子，袁腾飞正反两方面的话都说了。有人曾经提供了袁腾飞在学校升国旗仪式上赞美新中国、赞美共产党的讲话；同时人们也看到了他在网络视频上广泛传播的“错误言论”。所以，按照袁腾飞自己的解释，他只是为了追捧时髦的政治话题，而绝非“说真话”。事实上，袁腾飞的言行证明，他是一个靠谎言为生的人。
    人们可以说，知识分子有时候也没办法，不得不“为稻粱谋”。我也的确见过一些著名大学的著名教授，在讲台上讲的话，与讲台下讲的话完全相反。说实话，这种知识分子令我不屑。我可以理解他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解释，但是，这种解释使他们最终都失去了“不吃嗟来之食”、“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古代知识分子的傲骨。因此，“为稻粱谋”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袁腾飞们”，绝不属于“讲真话”的范畴，甚至是玷污了“讲真话”这个极普通的词。也许，有朝一日袁腾飞或者袁腾飞的拥护者会说，他在领导面前说自己是对政治时髦的追捧，只是为了过关的权宜之计，那么，他同样是在领导面前说谎。对于领导，或者说对于中国政府，袁腾飞又是怎样的态度？袁腾飞在网络视频中，把中国政府描绘成像纳粹一样的法西斯，还说中国政府对于西藏是“武装侵略”。我也不想争论这种观点是对是错，我只想指出，就是这样一个痛批中国政府的袁腾飞，在面对社会广泛批评的时候，居然又说：他相信政府！那么，袁腾飞相信的是哪个政府？是他所称的那个与纳粹“有一拼”的中国政府吗？是他所称的“武装侵略”西藏的那个中国政府吗？袁腾飞多面投机、摇尾讨好的姿态，极为难看！袁腾飞要是坚持他在网络视频上的观点，虽然我认为他的观点是错的，至少还认为他有点骨气。如今，我看到的只是一团软绵绵的肉。
    有评论说，袁腾飞已经被停止一切教学活动，这个说法不够准确。根据海淀区教委的答复，有关部门只是要求袁腾飞停止一切在民办教育机构等其他部门的授课活动，例如有偿家教。因为，袁腾飞提到的“精华”学校，是一个民办教育机构，应该不是袁腾飞的本职工作，只是他兼职的副业。袁腾飞一系列网络视频，也出自在这个民办学校的上课。袁腾飞的这个副业主要是辅导高中生的高考，每个学生一学期的费用据说是3万元。当人们批评说现在学生课内课外的负担很重，当人们批评说很多高考辅导都变着法赚考生家长的钱，当人们指出现在学生家长的学费负担很重等一系列教育问题时，实际上，其中就有袁腾飞这样捞外快的老师的一份。这里又牵涉到另一个问题：袁腾飞在精华学校捞外快的讲课视频，应该完全掌握在精华学校手中，是谁把它传到了网上？为了什么目的？袁腾飞说，这个视频是被某些人“恶意”传到网上的，原因是他起诉出版商，有人想以此败坏他的名声。如果袁腾飞的说法属实，这一事件的幕后黑手，磨铁就有很大的嫌疑。那么，一旦事情真相大白，沈浩波为诚信而焦虑、惶恐，就只能算是一场演戏。但即便如此，袁腾飞也不能否认那些错误言论都出自他自己的“大嘴”。在我看来，网络视频也许还有其他可能。
    按照袁腾飞与磨铁的合同，袁腾飞在数年内是磨铁的“专属作家”，每年要为磨铁完成三部书稿，每部字数不少于15万字。我也算是搞写作的，我知道，这样的约定对于很多作家来说，是难以完成的，除非兑水稀释，滥竽充数。出版商签署“专属作家”类似娱乐公司签署艺人，等于是在规定期限内把艺人买断了。小艺人没有名气的时候，有大公司要签他（她），自然高兴得不得了。袁腾飞去年与磨铁签约，应该也有这种激动，因为，那时候他还没有在《百家讲坛》上出名。艺人一旦红了，往往会对娱乐公司、经纪公司原先的签约条件不满。按照正常的情况，艺人一般都是在首个合同期满之后，重新签约的时候再另谈条件。而袁腾飞则没有，他以磨铁没有履行合同为由，试图自行解约。而磨铁图书公司在前几天新闻发布会上公布的内容显示，磨铁并没有违约。因此，如果法院判决袁腾飞胜诉，袁腾飞的意愿大致能够得到满足。如果法院判决袁腾飞败诉，袁腾飞很可能要面临更大的困境和更大的个人诚信危机。
    有相关信息显示，袁腾飞可能已经为自己的新书稿另找了出版商，例如，袁腾飞的新书在网上征集封面，其他出版商还印发了袁腾飞新书的征订单。因此，人们有理由猜测，袁腾飞可能在磨铁之外与其他出版商另签了合同。如果袁腾飞胜诉，那些“秘密”合同便大致没问题。如果袁腾飞败诉，那些“秘密”合同将是袁腾飞背信违约的另一个炸药包。因为，按照袁腾飞与磨铁公司的合同，他在规定期限内，是不可以同其他出版商另签图书出版合同的。而他如果与其他出版商另签了合同并且败诉，不光磨铁要起诉他，其他出版商如果不愿接受损失，说不定也要起诉他。届时，袁腾飞的个人诚信将留下极大的污点。由此我们再说那些充满错误言论的网络视频。如果磨铁为了泄愤，将袁腾飞的讲课视频传到网上，目的是毁坏袁腾飞的声誉，那么，除非磨铁不想再用袁腾飞赚钱，这个说法才能合理。然而，在我看来，沈浩波或者说磨铁还不想把投到袁腾飞身上的钱打了水漂。在新闻发布会上，沈浩波还时常尊称袁腾飞为“袁老师”。虽然一些媒体也怀疑网络视频可能是磨铁所为，但是，磨铁方面已经明确地表示，网络视频不是他们干的。如果袁腾飞或“高腾数码”与其他出版商另有“秘密”合同或其他约定、协议，那么，也不能排除网络视频是袁腾飞另一个秘密合同的签署方，为了炒作袁腾飞的新书，想出了这么拙劣的一个招数。袁腾飞说网络视频是出于其他人的“恶意”，言外之意是他本人对此并不知情，我觉得也不太可信。

    从视频内容和袁腾飞的个人解释看，这个视频是几年前拍摄的。而磨铁与袁腾飞的合同是西元2009年5月签署的，应该说，视频拍摄在袁腾飞与磨铁签署合同之前。因此，如果精华学校及其所属的“高腾数码”没有将视频交给磨铁，磨铁不可能拿到，也不可能传到网上。因此，精华学校以及它所连带的“高腾数码”公司在这一事件中，是一个至今为止被人忽视的重要角色。有人说，磨铁与袁腾飞合同规定，起印数8万册，版税11%，超过8万册，版税为12%，这已经是很高的了，还有谁会给更高的版税？袁腾飞还有什么理由自行解约？这里至少有两种可能：一，其他出版商给的版税不一定更高，但是起印数更高，我所知道的畅销书作家起印数最高的有30万册。二，袁腾飞当初像个小艺人，被星探看中，与大公司签了约，“卖了身”。如今出名了，觉得当初签约对自己约束太大，比方说，每年三本15万字的书根本无法完成，加上本文前面引述的海淀区教委的回复中提到，早在去年年底，袁腾飞所在单位就已经向他指出，要摆正份内、份外工作的关系，要处理好讲课与出书等各方面的关系，于是，有“难言之隐”的袁腾飞找个理由解除紧箍咒也完全可能。
    根据袁腾飞在各个场合的不同言论，我认为，袁腾飞的个人诚信是有问题的，他是一个政治投机者。不管袁腾飞的言论观点正确与否，他都不是一个有骨气的“讲真话”的人。而袁腾飞与磨铁的官司，我认为袁腾飞胜算不大。网络视频问题还需要进一步的真相。不管这一事件今后如何结束，袁腾飞的个人诚信都将面临巨大的危机。名利容易使人得意忘形。虽然我依然认为袁腾飞已经不适合做一个老师，但我还是要说，对于袁腾飞也没必要一棍子打死，好在袁腾飞还年轻，吸取这个教训，认真总结，也有助于他今后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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