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十月革命,开创了人类历史的新记元。从此,科学社会主义不再是学者书桌上的课题,而是现实中存在的事物。但是,当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真正的社会主义国家:苏维埃国家出现之后,立刻有一个问题摆在人们面前。那就是,社会主义制度首先出现在经济落后欠发达的国家,而不是经济最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而这些国家具备不具备建立社会主义的物质条件呢?
马克思晚年在研究科学社会主义时,提出了著名的“卡夫丁峡谷”的思想。1881年2月至3月,马克思为给查苏利奇复信,先后写了一稿、二稿、三稿和四稿。最后将第四稿作为给查苏利奇的正式复信。在复信的草稿中,马克思指出:《资本论》对资本主义生产的起源分析,明确地限于欧洲各国。俄国由于历史条件不同,“历史必然性”不适用于俄国。在西欧,“是把一种私有制形式变为另一种私有制形式”。在俄国,以土地公有制为特征的农村公社依然存在。一方面,“土地公有制使它有可能直接地、逐步地把小土地个体耕作变为集体耕作,并且俄国农民已经在没有进行分配的草地上实行着集体耕作,俄国土地的天然地势适合于大规模地使用机器。农民习惯于劳动组合关系,有助于他们从小土地经济向合作经济过渡”。另一方面,“和控制着世界市场的西方生产同时存在,使俄国可以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而把资本主义制度的一切肯定的成就应用到公社中来”。
纵观马克思致查苏利奇的四个复信草稿,我们不难发现,马克思所酝酿的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思想是在非常严格的意义上使用的,应同时具备两个条件。其一,农村公社土地公有制的存在,即:俄国农村公社“可以通过发展它的基础即土地公有制和消灭它也包含着的私有制原则来保存自己;它能够成为现代社会所趋向的那种经济制度的直接的出发点,不必自杀就可以获得新的生命”。这就是“可以不通过卡夫丁峡谷”的前提和基础。其二,资本主义现代化大生产的存在,即:俄国农村公社“和资本主义生产的同时存在为它提供了集体劳动的一切条件。它有可能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而占有资本主义制度所创造的一切积极的成果”[16]。这是“可以不通过卡夫丁峡谷”的必要条件。就两个条件而言,前一个更为重要,没有土地公有制的先决条件,所谓的“不通过”也就无从谈起。
诚然,马克思在这一点上是极为慎重的。在初稿中,马克思指出,在俄国,“一方面,土地公有制使它有可能直接地、逐步地把小土地个体耕作变为集体耕作,……另一方面,和控制着世界市场的西方生产同时存在,使俄国可以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而把资本主义制度的一切肯定成就用到公社中来”。接着马克思分析了俄国农村公社能否改造成先进的社会起点的两个必备条件——经济上改造的需要和物质上实现改造的条件后,指出,俄国农村公社“目前处在这样的历史环境中:和它同时并存的资本主义生产在给它提供集体劳动的一切条件。它有可能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而享用资本主义制度的一切肯定成果”[④]。
上述马克思关于“卡夫丁峡谷”的表述说明,马克思在这个问题上既是十分谨慎的,也是不确定的。他在初稿中由“可以不通过”到“有可能不通过”的转变,表明马克思对该问题的非完全肯定态度。因为,马克思在此之前主要从事的是关于资本主义的起源、发展、弊端以及灭亡的研究,得出了未来的社会主义只有在资本主义高度发展的基础上才能诞生的论断。要回答当时以公有制为基础的俄国农村公社的发展方向,对马克思来说,这不能不是一个新的问题。所以,马克思在给查苏利奇的复信初稿中,一开始就表现得十分慎重。
在复信的二稿中,马克思指出,俄国公社的情况同西方原始公社的情况完全不同。俄国是在全国广大范围内把土地公社占有制保存下来的欧洲惟一的国家,同时,恰好又生存在现代的历史环境中,处在文化较高的时代,和资本主义生产所统治的世界市场联系在一起。“俄国吸取这种生产方式的肯定成果,就有可能发展并改造它的农村公社的古代形式,而不必加以破坏”[⑤]。
在该复信稿中,马克思根本没提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问题。只是说明了在保存俄国农村公社的前提下,可以利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文明成果来改造农村公社的古代形式。这种由初稿的可以不通过、可能不通过到可以吸取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肯定成果,以发展和改造俄国农村公社的进一步思想变化,表明了马克思在是否能够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问题上是时而肯定,时而不确定,时而否定的。说明马克思在一直思考着这个他一时难以确定的问题。
第三稿中,马克思在分析了俄国农村公社天生的二重性和可能导致的两种结果后指出,“现在,我们暂且不谈俄国公社所遭遇的灾难,只来考察一下它的可能的发展”。它的情况非常特殊,在历史上没有先例。在整个欧洲,只有它是一个巨大的帝国内农村生活中占统治地位的组织形式。“土地公有制赋予它以集体占有的自然基础,而它的历史环境(资本主义生产和它同时存在)又给予它以实现大规模组织起来的合作劳动的现成物质条件。因此,它可以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而吸取资本主义制度所取得的一切肯定成果”[⑥]。
在此复信稿中,马克思对能否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又基本上作了“肯定”的回答。但这种肯定是有前提的,即:“暂且不谈俄国公社所遭遇的灾难,只来考察一下它的可能的发展”[⑦]。由于这种“可以不通过”只是一种可能的发展,所以,这种肯定也是不确定的。它展示了马克思在该问题上还没有作出最后的结论。
在正式复信的第四稿中,马克思指出:“在《资本论》中所作的分析,既没有提供肯定俄国农村公社有生命力的论据,也没有提供否定农村公社有生命力的论据,但是,我根据自己找到的原始材料对此进行的专门研究使我深信:这种农村公社是俄国社会新生的支点。”
由此,有些人对跨越资本主义的卡夫丁峡谷的观点提出直接否定。他们认为,在马克思的思想中,确实对俄国农村公社可以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问题作过一定的酝酿,但最后没有提出可以不通过“卡夫丁峡谷”的思想。他们认为,在马克思致查苏利奇的复信草稿中,只有“可以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的表述,从未出现过“跨越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的文字。这决不是在咬文嚼字。因为作为“跨越”和“可以不通过”有着截然不同的含义。马克思“可以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是指:由古代原始公社演变而来的俄国农村公社,由于保存了土地公有制,在俄国社会给予必要垫款和资本主义的生产同时存在为它提供集体劳动的一切条件的情况下,有可能绕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某些阶段以及所导致的经济危机,而选择另一条继续向前发展的道路。这样就可以避免西欧资本主义国家所经受的波折和灾难。而“跨越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则是指:俄国的农村公社可以超越资本主义生产的整个阶段,而直接进入社会主义生产阶段。这既不是马克思的本意,也是根本行不通的。
显然,这种观点事实上是不正确的。因为马克思主义毕竟是科学,而不是儒学。不能像古人那样只能注解,而不敢越雷池半步。而应当根据其理论逻辑向前发展。诚然,马克思在对查苏利奇的复信中,并没有完全肯定俄国农村公社可以跨越资本主义的卡夫丁峡谷。这是因为当时俄国的统治阶级及西方资产阶级根本不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相反他们会用一切力量毁灭这种可能性。但是,这绝对不等于说,这条路完全走不通。不是的。因为人是具有主观能动性的。俄国农村公社作为原始形态的公有制,它当然灭亡了。但是,人们为什么不能建立起新的公有制呢?当然,同样由于生产力发展的水平,这种公有制肯定与俄国农村公社一样是“不合格的”;但是,它为什么不能通过跨越资本主义的“卡夫丁峡谷”呢?
历史唯物主义告诉我们,生产力是继承的,人类社会的发展是一个自然的历史过程。人们只能了解、掌握和利用人类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去推进社会的快速发展,而决不可能人为主观地改变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因为,“无论哪一种社会形态,在它所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有人根据这一观点原理,认为“从农业社会到社会主义社会是一个很长的历史阶段,必然要经历若干过渡阶段和中间环节。在过渡时期,只有完成了从落后、简陋的小生产向现代社会化大生产的转变,完成了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的根本转变,完成了从愚昧向现代文明的转变,完成了从封闭体系向开放体系的转变,才具备了进一步向社会主义社会跃进的最起码的基本条件。否则,在落后的生产力基础上,通过变更生产关系的形式,强行向高级经济形态的过渡,要么根本不成功,要么只是形式上的。”
这样的观点,对历史唯物论的理解存在巨大误解。诚然,生产关系必须符合生产力发展水平,但这种符合,它只是一种趋势。而不是像数理化定律一样准确无误地立刻实现;人类社会在相当长时间内存在着不符合生产力发展水平的制度,因此而产生了种种社会矛盾。并通过社会变革和动乱,逐步使二者趋向相符。这就是俄国农村公社也好,经济落后的国家人们所建立的公有制也好,这些并不符合生产力发展水平的生产关系之所以能存在的理由。因此我们才说,我们只是处于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虽然这些生产关系超前于生产力发展水平而建立,但却能通过引进和吸收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先进的东西,从而“占有资本主义制度所创造的一切积极的成果”;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这整个过程体现了生产关系必须符合生产力发展水平的趋势。而这才是改革开放的本来意义。
在这里有一个极其重要理论问题。“无论哪一种社会形态,在它所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人们往往望文生义,见到这句话马上就会联想到,现实条件下的经济落后国家是不能建立社会主义社会。这样的理解显然是错到极点了。诚然,今天资本主义的发展确实向人们证明,资本主义所容纳的生产力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这证明资本主义还不会灭亡。但是,这是不是证明,社会主义的物质条件,即社会化大生产在资本主义体系中没有成熟呢?显然绝不是这样。事实恰好相反,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生产的高度社会化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这证明,社会主义的物质条件在资本主义的的胎胞里早就成熟了。因此,社会主义的生产关系是肯定会出现的。
十月革命胜利后,逐步出现了一系列社会主义国家。这些国家基本上都是经济欠发达国家。还面临着完成工业化,建立社会主义物质基础的历史任务。而在事实上,不管是苏联,还是中国,他们在建立社会主义公有制的具体过程中,都是通过引进先进技术,从而跨越资本主义的卡夫丁峡谷的。前苏联经历了列宁的新经济政策时代。然后在斯大林时代更大规模地引进西方技术,建立工业化。而新中国也是从苏联引进先进技术,从而逐步奠定了社会主义的物质基础的。那么,我们该怎么理解大跃进的错误呢?要知道,在当时,实现工业化的历史进程刚开始,物质条件还不完全成熟。而大跃进时期的人民公社,恰好是在这种物质条件不这完全成熟的情况下跑步进入按需分配的共产主义,结果由于生产关系不符合生产力发展水平而产生尖锐的矛盾。这才是一切问题的根源所在。历史教训当然要吸取。但我们一定要警惕个别别有用心者借助于历史错误企图全盘否定社会主义制度,搞颜色革命的政治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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