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把牌,社会大舞台。生旦净末丑,是谁谁明白!20年前即1994年的春晚小品《打扑克》,暴露了当时一些丑陋的社会现象——极尽喜笑怒骂之能事,对当时(在当下也适用)一些丑陋的社会现象进行了大肆揶揄、辛辣嘲讽和无情鞭挞。——20年后回老家陪老人玩麻将,竟发现这麻将桌上也蕴含着很深奥的政治哲学。
我们的打麻将纯属娱乐,消磨时光,人员都是自家人,我和哥哥姐姐及父母。以家庭为单位,一家出一个代表,凑足四人。当然,这是最佳组合状态,人手不足时,就不顾这些了。按父亲说法,肥水不流外人田,输赢都是一家人,情绪放松,和与外人在麻将馆赌博心理就不同了。不过,不是赌博,但也是游戏之一种。既然是游戏,就有规则就要讲规则。忆及小时候孩子时玩过家家什么的,也是有规则讲规则的,石头剪子布,相互制衡。没规则,就进行不下去,谁先破坏,谁先出局。
接着问题就来了,首先是制定规则。谁来制定?强权即公理,赢家通吃,在一个社会中,永远是处于金字塔顶端的人说了算。鲁滨逊一个人生活在荒岛上,不需要什么交往合作,是一个无规则“无政府”状态。来了星期五,鲁滨逊就开始制定规则约束管理控制星期五了,星期五就成了顺从屈服于鲁滨逊的奴仆。警察、法庭、监狱,这些都是国家暴力机器,是阶级统治的工具。法律以外在的合法的形式确立了游戏规则,你必须遵守。而当他发觉不利于他自己或他所属的那个阶级集团利益的时候,就要修改法律以适应。“恶法非法”是也。你若要求改变则不行,若采取一些什么手段,那就是“暴力”,要动用警察、法庭、监狱等国家暴力机器来镇压你。当然,镇压不奏效,你成功了,“暴力”摇身一变,“革命”,好听一点的词。——近年来也不顺耳了,忝列邪恶词语堆里。不过,仍逃不了“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胜利者不受审判”的窠臼。
在我们的麻将游戏中,哥哥玩得最精最好,是公认的理所当然的“强者”,拥有话语权。不过呢,前面说了,都是自家人,他也就少了“霸权”甚或不采用、放弃。我们遵循“国际法”“国际惯例”,一个地方一种玩法,大同小异。不来点钱不“刺激”,我们就玩1元的,输赢1元,夹、飘、对逐级翻倍,杠、开另算,如果要“扎针”、挂上,也玩大了。想当年小时候打扑克,玩的是火柴棍、玉米粒之类的东东,今非昔比,不可同日而语啊。
好了,规则定下来了,开玩了。结果几局下来几次下来,我们发现老赢的总是哥哥,其次是姐夫,再次是我,老输的老是父母。偶尔父母和我也会成功“逆袭”,但总体上仍摆脱不了输得命运。咋回事呢?
真是“越有越添膘”,母亲慨叹。这是我们当地的一句俗语,近年来母亲读了《圣经》,也知道了“马太效应”,富者愈富,穷者愈穷。哥哥虽不算富,但在我们中间是有的。听了母亲的话,哥哥只是笑,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牌也溜须拍马”父亲说。
“谁让你们打得不好呢?不在牌,在打!”哥哥说。
真是这样吗?原来,表面形式平等的背后是深刻的不平等。边沁、密尔等功利主义者追求 “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要求使幸福最大化,但遭到了诺齐克等自由至上主义者的坚决反对。他们认为程序正义,形式平等才是最重要的。这看上去很美,实则掩盖着不易被人察觉的本质上的东西。乞丐怎么能同龙王比宝?“穷屌丝”怎么去赢“高富帅”?底裤输掉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分数面前人人平等”该是最公平的了,但请试着想一下,一个在贫困山区教育落后的孩子怎么考得过北上广的孩子呢?农民工孩子随父母入城,入学成了老大难,种种规定让他们望着京城的优质教育资源而兴叹。异地高考实行两年了,但种种限制又把多少孩子挡在了门外?无论从哪一方面,从素质教育、自主招生、教育内容、言语表征、话语结构,等等,等等,农村孩子都处在一个不利的位置上。
回到我们的麻将上来。论年龄,父母不占优势,手脚慢,反应慢。魔术师手脚就快,我是根本看不出来,简单的,放个慢镜头,才恍然大悟。高难度魔术,我想都想不明白。赌场出老千,也是手脚麻利快。人老眼花,手脚、头脑反应自然不能跟我们比,待一副牌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明明白白,机会早过去了,我们中有人已经“和”了。这是其一。
其二、父母经验少,我打麻将也不算多,姐夫多点,哥哥最多。经验丰富,是一笔宝贵的财富,用经验打牌也能致富。母亲学会打麻将是近一两年的事,已是60多岁的老人了,父亲则早一些。而哥哥久经“麻”场,自然不能和他相提并论。规则“杀生”,如同去市场买东西,熟人经常去,为赚回头客,优惠点,不优惠也不会高价滥要价“宰”你。生人就不同,我多年不回家,去小区门口熟食店买猪蹄,就比母亲买的贵。打麻将也要交学费,也要纳“投名状”,花钱买教训。你制定了规则,规则认了你,臭牌也能打好,这就是哥哥说的牌在打、在经营——当然,牌不能臭到底,臭到底,谁打都翻不了身,神仙也没招。否则,不熟悉规则,没经验,好牌也给打臭。我和父母都有惨痛的教训,“3头觉”看不出,上梃的牌给拆了。真是和钱过不去。
其三、所遵循的“国际惯例”也体现着“强者”的意志。哥哥玩得好和的多,而他又“铺”又“扎”,最后为了省“针头”直接“焊”死了,再加个“牛”,和一把要一百多。而轮到我们和就没这么多了,也就是说,“强者”和了赢的多,不和输的少。为了改变这种不利于“弱者”的规则,——乒乓球我国是强项,国际乒联老改乒乓球比赛规则来限制。我们打麻将也搞“民主”协商,作出对“强者”哥哥的“制裁“,限制“铺”、“扎”的次数甚至禁止。哥哥先是发出几声“抗议”,为不至于让我们输得太惨,能把游戏进行下去,达到娱乐的功能作用,继而也就默认了。确有几次“下课”了,输得一干二净倾家荡产,可是刚玩不大一会儿,还没玩过瘾,怎么办?最大赢家返还点,借点“外债”,继续玩。要知道,现在杨白劳要比黄世仁“牛”多了,万里长城永不倒,好多债务永不还。
这便是罗尔斯的“正义论”, 定义在最低福利的人的福利之上,“社会和经济的不平等应有利于社会之最不利成员的最大利益”。 比尔·盖茨们跟你比赚钱,也许觉得太没意思,“让让”你,怎么让?美其名曰“慈善”。这个好,“稳定性”没有破坏,游戏又得以维系下去,还博个美名,让你输得惨烈的同时还表示这感谢。然后游戏接着玩,再把钱赚回去,然后再慈善,如此反复,循环不息。中国的慈善家也越发多了,只要有点钱,什么人都玩慈善。只是也越来名声坏了,面对质疑,充耳不闻,游戏的进行建立在虚假的美丽言辞之上。邓小平说:“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然后先富带动后富,最后达到共同富裕。”是的,经过30多年的发展,一部分人已经先富起来了,问题是,他们会带动后富,最后达到共同富裕吗?似乎是,他们不想玩了不愿玩了,面对白花花的银子舍不得出手了。但又担心害怕恐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把“暴民”、“民粹”的帽子给别人扣上,自己就只顾前台表演了,穿帮也毫不在乎,即便是穿上了“皇帝的新装”,也表现出大无畏的英勇气概来。那个气功大师王林就曾赤裸裸地宣称:“我不放高利贷,哪里来几千万给老百姓?”看来罗尔斯的“作为公平的正义”也不过是赢家给输家的一个小甜饼,打一巴掌送个红枣。防止社会因过度缺少“互惠性”而影响“稳定性”,也许这才是本来面目真正目的。
最近热议的是法国经济学家皮凯蒂的《21世纪资本论》,对于世界的不平等,他给出的药方是:向富人征税。无论如何,皮凯蒂已成功地引发了人们对不平等的关注。其实,早在占领华尔街时,诺奖得主斯蒂格利茨就撰文《1%有,1%治,1%享》指出:“过去10年来,上层1%人群的收入激增18%,中产阶层的收入却在下降。而对于只有高中文化程度的人来说,收入的下降尤其明显——光是在过去25年里,就下降了12%。最近几十年来所有的经济增长,还有其他好处,都流向了金字塔顶端的人群。”其所著《不平等的代价》探讨的也正是这一主题。如何解决贫富差距不平等问题,如何把游戏进行下去而不拆局掀翻桌子,才是社会的本义。否则,“杀到东京去”,“夺了鸟位”,天下大乱,受苦又是黎民百姓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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