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世界,经济全球化不断向纵深发展,技术进步日新月异,劳动生产效率大幅度提高,人口开始出现过剩。这些人口,或为贫民,或为自然灾害的灾民,或为战争难民。他们大部分为穷人,有的徘徊在发达国家国境线外,有的挣扎在饥饿、疾病等死亡线上,有的则被“蛇头”像贩牲口那样,偷渡到发达国家圆他们的“发财梦”。这些生命被富裕人群所憎恨,所仇视。富裕人群认为正是由于贫困人口的增加,才使得人类共同的家园变得拥挤不堪,他们被视为富裕人群高消费的“垃圾”,被认为是可以“废弃”的人口。这些新鲜观点出现在齐格蒙特 · 鲍曼《废弃的生命》(谷雷、胡欣译,凤凰出版传媒集团、江苏人民出版社)一书中。
现代化的一个直接产物就是大量“人类废品”的出现,他们是技术进步和秩序文明的副产物。在现代化所能传播到的地方,哪怕是天涯海角,到处都在制造“多余人口”。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随着人类文明程度的提高,发达国家人口负增长,而发展中国家和欠发达国家人口爆炸。对于后两者,现在的50亿人,有望在2050年突破80亿人。传统的生存方式正受到挑战,发达国家由此感觉到了“安全恐慌”。
在书中,丝毫没有对那些“废弃”的生命有歧视的意思,相反充满了道义上的同情。一针见血地指出,正像我们对于不需要的物品要废弃一样,那些人口被很多有钱人认为是可以废弃的。当秀发长在美女头上的时候,得到的是多么好的呵护,她会用最好的洗发液,洗得干干净净,并用最好的护发剂进行护理。但是一旦到了理发店,那些被剪下来的头发就会与废纸、剩饭残渣、唾液等混在一起,扔进了垃圾堆。谁也不在没有留意它们的去处。那些“废弃的”生命逐步被人们所遗忘,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现代生活模式制造了太多的垃圾,追求高消费使地球被越来越多的垃圾所包围。从超市里出来,消费者随手取走免费塑料袋(美国人均年消耗塑料袋达1000多个),环境中的微生物很难消耗这些垃圾,因为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微生物们很少“吃”过塑料袋。当那些过剩人口,如贫民,因技术进步带来的失业者,无家可归的人们,从穷国家来的移民等等,默默出现在富人面前时,人们才突然发现,一些不希望的生命正悄悄侵蚀他们的利益,威胁到了他们的生存安全,并将与他们同归于尽。
从人道主义出发,人类大家庭还没有办法来处理这些过剩的人口。人们不能希冀战争、艾滋病、饥饿、恐怖来消灭过剩人口,尽管某些富翁(婆)们打心眼里希望“地球之舟”上的乘客越少越好。人口增多是因为人类追求财富, 财富增多造成了更多的垃圾排放。生存压力造就了顽强的生命――尽管这些生命被认为是冗余的,是可以废弃的。但是,我们没有办法来处理他们,正如人类没有办法减少环境污染和停止温室气体排放一样,除非人类智慧所积累能量的释放,由追求科学技术转入追求人文精神。
发达国家并没有忘了那些穷国家的资源。他们设想到,不能没有穷人,否则谁来为他们提供服务,建造房子,生产粮食,处理垃圾?日本人用中国农民为他们生产粮食、蔬菜、肉,还要经过苛刻的检验,那些不能过关的再返回本土,让那些“废弃的”生命去消化!最令人担心的是石头、沙子等不可再生资源、羊绒等高环境破坏(内蒙古的沙尘暴很多是被山羊啃出来的)商品的出口,中国的各级政府还在为这种模式带来的外汇收入所陶醉。日本人尽管吃着中国农民生产的粮食和蔬菜,但依然对中国人仇视有加,他们骂中国人是猪!甚至连猪都不如,因为国人吃的蔬菜不如他们的猪吃的安全, 那些“出口转内销”后的农药超标产品又让中国的穷人消费了。
工厂在生产有用产品的时候,没有人想到那些物品废弃了怎么去处理。习惯的做法是,将垃圾混在一起填埋,或者烧掉,或者“赏”给那些“废弃的人群”,从中挑拣一些有用的东西。提到了中国的广东,广东贵屿成了全球最大的电子垃圾处理场,那里的土壤中重金属铅含量超标200倍,饮用水铅含量超过了世界卫生组织规定上限的2400倍!曾经扬眉吐气地施行“虎门销烟”的广东沿海海滩,如今成了世界上著名的垃圾处理场。洋垃圾入侵中国触目惊心。
那些富裕人群没有想到的是,穷国家的环境污染最终也会影响到他们头上。最早开展工业革命的英国,可能最先“品尝”到这一革命的苦果,全球变暖,海平面升高,让英伦三岛最先害怕;臭氧洞扩大,紫外线长驱直入,白皮肤的洋人受害最大。这不是巧合,是大自然规律表现出来的正常反应,尽管经过了二三百年才“因果报应”。人类在这短短的几百年对地球生态系统所产生的破坏,大大超越了过去几万年来的影响。
当前,全人类走进了技术可以改变一切的误区,剩余人口的增加正是技术进步的副产物。全球范围内的出生率增加、死亡率降低,得益于科学技术进步。追求财富的代价,是造成地球废弃物增多。但是,对于地球而言,穷人尽管人多,他们对于环境的破坏并不见得比富人大,因为他们走的是一条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路子,穷人对物质财富的追求远没有富人多(穷人依靠精神财富生活)。占据世界人口的15%的所谓发达国家人群消耗了85%人群的资源。跨国公司由于掌握了“先进的”科学技术和装备,他们对于环境的破坏远大于穷人。对于森林的砍伐,传统斧斤和刀锯的力量,远没有电锯和推土机来得大。目前的格局是,穷人呵护生态环境,富人在破坏。富人对于穷人的态度应当是“限欲感恩”,而不能将穷人视为“垃圾”。
当中国、印度以及非洲的农民都像美国的农民那样开上汽车,乘上飞机并自由来往于各国之间,消耗的资源也像普通美国人那样多的时候,可能就是地球末日来到的那一天。按照公平性原则,发达国家没有理由不让中国、印度、非洲走向发达的行列,这是摆在全人类面前的共同问题。由发达国家引领的发展道路是否偏离了与地球和谐相处的轨迹?
人类“生命之舟”覆灭的时候,正如泰坦尼亚号的沉没,先下沉的可能是那些没有钱买得起头等舱的所谓“废弃的”生命,然后是那些中等有钱人,最后是所谓有钱人。最终大家命运都一样:地球之舟被人类自己制造的现代文明巨浪所击沉,人类永远退出地球,生命重新开始它慢吞吞的进化。
尽管鲍曼提出了“人口废弃”问题,但是没有指出造成人口废弃的原因和解决办法。另外,本书涉及过多的哲学社会科学内容,论述高深枯燥;文字方面,翻译味道太浓,是本书的缺陷。尽管如此,提出了很好的问题,非常值得我们掩卷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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