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民族总是把“含蓄”作为美的一种“意蕴”:诗歌、戏曲、美术、摄影作品都是这样。“含蓄”不是指审美客体之美;而是指审美主体的一种内心体验。欣赏者是从这种内心体验中感受到“美”。这种美更深刻,更隽永,更令人回味,也更令人感动。伊-浮尔克特说“艺术就是对刻画对象的非物化”(浮尔克特:《现代美学问题》)。列-托尔斯泰认为“只有不在认为美(即享受)(托翁说的“享受”指的是“快感”----光潜注)是这种活动(审美活动---光潜 注)的目的,人们才能理解艺术的意义”(《托尔斯泰全集第30卷P61》)。显然,在托尔斯泰看来,寻求或者满足于“快感”刺激是一种应当摒弃的,最低级的审美价值取向。“含蓄”在中国诗歌李俯拾皆是:
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李清照:《醉花阴》)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 (李商隐:《无题》)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李商隐:《锦瑟》)
自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光潜注:不记得出处了)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刘禹锡:《竹枝词》)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秦观:《鹊桥仙》)
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秦观:《春日》)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辛弃疾:《青玉案-元夕》)
谁为寒愁独不见,更教明月照流黄。 (沈佺期:《独不见》)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李白:《长相思》)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李商隐:《闺怨》)
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 (金昌绪:《春怨》)
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王实甫:《西厢记》)
这些都是中国传统表示“含蓄”闺情的名句,都是用的“比兴”手法,读起来都是言已尽而意犹未尽,很有美感。现在不同了。时光飞逝,物欲横流,个性开放,性理念多元;女人把自己的“凶器”作为崇拜图腾;“性”与“美”已经完全混为一谈;并且以“时尚”“性自由”“行为艺术”“个性”等新名词,“新观念”为自己包装、造势、开路;社会许多生活中不雅行为都被他们以“性解放”自诩并“包容”起来了。
“妆罢低眉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女人的爱美之心、追求时尚之情展露无余;可是一种同样展露无余的端庄、矜持、羞涩的“内心体验”又让人顿生爱怜;这与不差钱的去做美容术,那一个更让你心动呢?“一朵花,不是因为它的实际用途和科学价值,而是以它的色彩,花瓣的对称,新颖,娇艳等形式方面的因素引起我们主观上普遍愉快,从而引起想象力和理解力的和谐运动,符合了主体心理功能的需要,我们就认为它是美的”(周来祥:《论美是和谐》)。“淡抹浓妆总相宜”是“和谐美”的精髓。“淡抹”“浓妆”是形式;“总相宜”就是“含蓄”;如果你做不到“总相宜”,换言之,不能做到“和谐,”则“淡抹”“浓妆”都是不会美的;走在大街上,我们并不难发现这样的实例。
许多美女,本来在生活中是美的‘一旦主动暴露“凶器”,感美没有了,只剩下“性欲”。一个车展,一个性研讨会,还有这二年从阴沟里冒出来的各种莫名其妙的“三点式面试”,媒体记者趋之若鹜,广大受众看到的都是咄咄逼人的“凶器”!
“仕女画”是中国美术史上的一种“流派”,形成在一千多年前的两晋时期。仕女画是人物画中以女性形象为描绘对象的。仕女画在其发展过程中表现领域也不断拓展。“仕女画”作为一个有案可稽的概念与流派,则是从唐代开始。其代表画家有张萱、周肪等。他们笔下的仕女,大都是上层社会和宫廷生活中的贵族和名门淑女。向人们展现了当时上层妇女闲逸的生活及其复杂的内心世界。仕女画没有表现劳动者之美是那个时代关于女性美的一种局限,不可苛求。但是,仕女画中表现的女性并不都是“美女”;因为仕女画的重点是在于表现“女性的精神美”。正是因为表现的是一种“精神美”,因此,社会中下层人民也能够接受,而不是排斥它。到了明、清时期,戏剧小说、传奇故事中的各色女子都成为画家们创作的MODEL,仕女画的表现范围也从最初的贤妇、贵妇扩展到社会各个阶层、各种身份、各样处境的女性。
自五代、宋而降,普通劳动妇女成为仕女画的主角。仕女画中的仕女身材婀娜匀称,面容端庄清丽,举止间流露着女性文雅恬静之美,服饰的贴体更增强她们体姿的修长与典雅的风致。仕女画艺术成熟于明代,不仅涌现出了众多杰出的仕女画家和作品,而且在表现技法上亦丰富多彩,取得了较高的成就,如吴伟的《武陵春图》,文徵明的《湘君湘夫人图》都代表了仕女画的最高境界。仇英的仕女画有“周昉复起,亦未能过”之誉。其《贵妃晓妆图》,充分地展示了他工笔重彩仕女画的深厚功底。画中的杨贵妃及宫女已然不是唐代仕女画的范式,完全是明代文人心目中理想美女的形象了。她们以修颈、削肩、柳腰的“魔鬼身材”完全取代了唐代丰肥之审美意趣。
清代把仕女画推崇居山水、花鸟诸表现题材之上,我认为与清代开始更多的接触西方人体画、雕塑不无关系。清代高崇瑞在他的《松下清斋集》中如是说:“天下名山胜水,奇花异鸟,惟美人一身可兼之,虽使荆、关泼墨,崔、艾挥毫,(1)不若士女之集大成也。”高崇瑞认为,单纯的仕女画不如把美女与大自然结合在一起更美。西方以17世纪荷兰的伦勃朗为代表的美女人体画是以表现女性的内心世界为主,与中国宋代以前的仕女画有共同点;但是,我认为西方没有中国清代仕女画融入大自然的审美取向不能不是一种遗憾。中国的仕女画为中国现当代人物画提供了丰富的营养和更加广阔的天地。
其实,一个女人要想自己“美”一点,不必只会花巨资美容、甚至视死如归的整容,这些都是稍纵即逝的。君不闻“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开到荼蘩花事了,丝丝天棘出莓墙”(宋--王淇:《春暮游小园》)。自然衰老法则是不可抵挡的;花犹如此,人何以堪!而人的精神美(大白话就是所谓“气质”)则是能够伴随终生的!“气质”不是整容“整”出来的,而是读书“读”出来的。当代的知识女性如果能够花一点时间加强一点诗词,绘画、书法、摄影方面的学习和修养,包你一辈子都是大美女。30年前,我在一篇论文里这样解读过“女为悦己者容”:首先,“容”有二义,一是外形之“容”;二是内在之“容”,所谓“外秀内慧”是也。“外秀”是人美之形,“内慧”是人美之本。其次,符合逻辑的“悦己”也有二义:一是为家人,主要是夫君所悦;二是为社会之人所悦;后者更重要。女人都喜欢在公共场合“臭美显摆”,目的就是要夺人眼球,赚取“回头率”。不是这样的吗?
“含蓄”看似简约,实则深藏玄机,美在其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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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荆,即荆浩;关,即关仝;关仝师从荆浩,工山水,然自成一家,二人都是唐代的著名画家。“崔、艾”待查。如有知情者补注,甚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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