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岁的李善长上吊自杀了!(笔者注:明初官方资料说李善长是自杀,连倍受笔者小视的清初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也都是说自杀,可是到了“我大清”《明史》就直接变成被诛了,同志们说说看,还让我们怎么相信“我大清”《明史》?)
当然,持李善长确属被诛观点的,有明末清初著名的没骨气文人钱谦益(1582年—1664年),有人说,此人的节操还比不上一个妓女(柳如是1618-1664)。我们不搞因人废言,对于他的史学观点还是予以尊重,因为此人任职翰林院和礼部时曾在内阁(指明朝的)亲眼看过《昭示奸党录》(共三本)。
《昭示奸党录》(共三本)是洪武二十三年“汉派”主持三法司期间,对于三打胡党案的一个审讯记录,里面充满了各色人等自相矛盾的供词,但也反映了一定的实际情况。后世,非慧眼独具之士,根本不能看明白,只会堕入五里雾中!
钱谦益就是这么一个堕入五里雾中的人!此人也是一个对于《明太祖实录》嗤之以鼻的人!他写过几篇《太祖实录辨证》,收在其《牧斋初学集》中。他就认为,“国史(指本朝官方历史)多不足信!”,实录都是瞎掰!
很无奈的是,《昭示奸党录》(共三本)在明末清初还流传于世,但到清朝结束以后,此书就莫名其妙再也找不到了!
笔者小视钱谦益这个著名东南钱氏家族著名文人的原因,并非是因其“头皮痒甚”,做了“我大清”的顺民,顺民多矣!今天能有机会看笔者的这些文字的中国读者,几乎99%以上都是当年顺民的子孙。不屈的义士基本上都抛头颅洒热血,断子绝孙了!因此,我们没有理由和资格在这一点上尽情嘲笑钱谦益!
钱谦益可笑之处在于,以自己的感情好恶来质疑历史记录,怀疑历史记录都是错的。欲亡其国必先亡其史,可能说得就是这些人!难怪其摆脱不了做亡国奴的命运!
比如,钱谦益对于《明太祖实录》的一句话就非常不爽,难以接受,什么话呢?
《明太祖实录》记载:“太史令刘基尽发宪奸状及诸阴事,令群臣按问伏诛。”
《明太祖实录》明确记载,杨宪之死,刘基刘伯温是起到了致命一击的!这令钱谦益等江浙文人非常不爽,为什么?因为,杨宪和刘基是朋友,是哥们,他们实在接受不了一个本乡大贤是个出卖朋友的人!然而历史很残酷,这是事实!刘伯温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为了证明明初的刘伯温是一个完人,是一个不会出卖朋友的人,明末的钱谦益开始选择性地确认历史记录了,他把害死杨宪的责任一股脑推给了李善长,并以刘家《诚意伯文集》、《行状》并未记载刘基揭发杨宪一事来证明。事实上,刘家的记录连长子刘琏犯罪下狱被老朱宽宥的记录都没敢写,怎么能因上面没有记载就否定官方的记录呢!刘家的子孙都知道遮丑呢!不是明摆着吗!
钱谦益实在找不到为刘伯温摘清责任的依据,就把依据说成了来自明初刘辰的《国初事迹》,但是浙江金华人刘辰并未对于此事有肯定和否定。反而隐晦地暴露出,刘伯温疾贤妒能的受害者,决非仅仅杨宪、胡惟庸二人!
兰溪僧人孟月庭,朱元璋早年的星象学启蒙老师,学自著名星象学家-龙游米得明。朱元璋在婺州,“立观星楼于省东,夜与月庭登楼,仰观天象,至更深得其指授。” (见《国初事迹》)可是,自打同样精通天文术数的处州刘基(其天文术数得自江西高安县某隐居老人)、江西铁冠道人来到老朱队伍以后,“月庭与之议论不合”,学术观点有争鸣,互不买帐,同行是冤家,有竞争啊!孟月庭竟然最后因此而被杀。致死孟月庭的直接人物是参军郭景祥,他告发孟月庭毁谤老朱,而真正的内幕只有天知道!
真正会借刀杀人的,从来是不会自己出面的,他们总是在关键时候,轻轻一击,即足以致人于死命!这叫四两拨千斤。刘伯温乃是其中的高手!
不扳倒孟月庭,刘伯温就很难在老朱手下的星象术数圈子里成为第一块牌子;不扳倒杨宪,刘伯温就只能被局限在太史令的岗位上;为了扳倒胡惟庸,他临死前进宫摸着肚子成功地使老朱相信他刘伯温中了胡惟庸的蛊,一种苗家术数!
钱谦益以自己的感情好恶,来质疑历史记录,怎么不会误入歧途呢!
钱谦益对于李善长之死,自然也是研究过一番的。然而其贡献只是在于引用和保存了部分《昭示奸党录》的文字,仅此而已。他的一番发见都是水平低下的愚蠢之见!
李存义(李四),一个连通于胡惟庸和李善长间的关键人物。他担任的官职是太仆寺丞(正六品),是主管马政的衙门太仆寺的一名中层干部而已,太仆寺衙门一把手太仆寺卿为从三品,太仆寺少卿也是正四品,可见李存义的官并不大,相当于今天一个部委的处长差不多。
但同时,李存义(李四)身份特殊,李善长是其哥哥,那是定远籍老乡中除了滁阳王郭子兴、开平王常遇春去世以后,身份最值得尊重的人了。李存义(李四)还是丞相胡惟庸的亲家,其次子李佑之妻是胡惟庸哥哥的女儿,后来为胡惟庸收养,所以李佑就是胡府的女婿!看来,这个六品的“处长”不简单啊!
钱谦益据《庚午诏书》(于洪武二十三年六月初九日发表),载通胡谋逆者公侯二十二人,生者上刑,死者孥戮。吉安侯陆仲亨、延安侯唐胜宗、平凉侯费聚、南雄侯赵庸、荥阳侯郑遇春、宜春侯黄彬、河南侯陆聚,营阳侯杨璟、济宁侯顾时、临江侯陈德、靖海侯吴祯、永城侯薛显、巩昌侯郭兴、六安侯王志、宣德侯金朝兴、永嘉侯朱亮祖、汝南侯梅思祖等。
钱谦益又从《昭示奸党三录》摘录了不少供词,内有太师李善长的妻朱氏、樊氏等人的供词:
①太师妻朱氏招云:洪武十二年十月,听得李六十(即李仁)和太师说:“我有得多少人,和汤大夫处借些人。”太师自去请汤大夫前厅饮酒,太师说:“你的军借三百名与我打柴。”汤大夫说:“上位的军,不是我的军,我如何敢借与你。”酒散,太师对李六十说:“上位气数大,便借得军,也无军器,且慢慢理会。”
②太师妻樊氏招云:洪武七年,胡丞相到太师家拜年节。丞相说:“天下的事,都在我手里掌著。我如今要作歹,你爷儿从不从?”太师说:“看丞相几时下手?我每爷儿也从。”九年十月,丞相约太师:“二十日下手,你著两个儿子,四官人、六官人爷儿各自领人。”
③李四(李存义)妻范氏招云:洪武五年十一月,男李佑回家说:“今日早我父亲(李存义)和太师(李善长)、延安(唐胜宗)、吉安(陆仲亨)四人在胡丞相家板房里吃酒,商量要反。”范氏道:“可是真个?你吓杀我。”李佑回说:“是真了。”
又招:八年九月,李四回家说:“我早起和汪丞相、太师哥在胡丞相家板房吃酒,商量谋反,我也随了他。”范氏骂李四:“你发风,你怎么随他?”李四说:“我哥哥随了,我怎么不从他?”
④太师火者来兴招云:洪武九年六月,胡丞相教人送一柜钞与太师。丞相云:“我抬这钞,不是与别人。你收拾些好伴当与我。”太师说:“我与你这伴当,不要与人知道。”当日太师拨伴当陈进兴、耿子忠等四十名送胡丞相。丞相云:“你常常跟著我,等至十二年二月初一日下手。”
⑤火者不花招云:洪武七年十月,李太师钦差往北平点树,回到瓜州。胡丞相差省宣使来说:“圣旨教你回凤阳住。”太师抱怨说:“我与上位做事都平定了,到教我老人家两头来往走。若是这等,事业也不久远。”八年三月,钦取太师回京。不数日,太师往告诉胡丞相:“上位如今罚我这等老人,不把我做人。”
⑥太师仪仗户孙本招云:洪武九年七月,李太师对延安侯(唐胜宗)说:“我为盖凤阳府宫殿不好,上位好生怪我,教我无处安身。”吉安侯(陆仲亨)说:“我每都去胡丞相家商量。”
⑦太师管田户潘铭招云:太师于洪武八年凤阳盖造宫殿,差往兴原转运茶。与陈进兴说:“许大年纪,教我运茶,想只是罚我。”九年三月回家,对胡丞相说:“许大年纪,教我远过栈道去,想天下定了,不用我。”
⑧太师仪仗户周文通招云:洪武十六年五月初五日,太师坐前厅,“叫火者家人小厮都来听我发放。已前事务不成了,你每大小休要出去唱言。如今暗行人多,我好时小厮每都好,不好时都不好,出外小心,在家勤谨,休要说闲话。”小厮每都起去。
⑨卢仲谦招云:洪武二十一年,仲谦到定远看太师新盖房子。仲谦跪说:“别公侯家都盖得整齐,大人如何不教盖得气象著?”太师说:“房子虽盖得好,知他可住得久远?”仲谦说:“大人有甚么事?”太师说:“你不见胡党事至今不得静办,我家李四每又犯了,以此无心肠去整理。”仲谦回说:“好歹不妨。” 仲谦又招云:洪武九年,太师使伴当耿子忠请吉安(陆仲亨)、淮安(华云龙)、临江(陈德)、营阳(杨璟)、平凉(费聚)、永嘉(朱亮祖)六侯吃茶。太师云:“我请你到胡丞相家商量谋反事务。”
⑩仪仗户孙本招云:十九年十月,孙本去定远县见太师房屋不整齐。太师说:“李四见在崇明,胡党不息,不知我如何?”孙本说:“有甚么事?” 仪仗户赵猪狗招云:十六年六月,太师请延安侯(唐胜宗)饮酒。延安侯说:“我每都是有罪的人,到上位根前,小心行走。”太师说:“我每都要小心,若恼著上位时,又寻起胡党事来,怕连累别公侯每。”十七年五月,太师说:“上位寻胡党又紧了,怎么好?”吉安侯(陆仲亨)说:“上位不寻著我,且由他。”十四年正月,平凉侯(费聚)请太师饮酒。平凉侯(费聚)说:“我每都是胡丞相作反的人,若上位寻起来,性命都罢了。”太师说:“早是也不来寻我。”平凉侯(费聚)说:“若不寻著,我每且躲一躲,不要出头罢了。”
《庚午诏书》有:“善长自招,一云:寻思难答应。一云:这事九族皆灭。一云:我老了,你每等我死时自去做。皆徘徊顾望,一无坚决之语。善长自招云:今年不合将应迁逆民数内,给付姐姐,及将亲人丁斌妄奏。致蒙送问,供出李四缘由。蒙提李四到官,供出善长前项缘由。”
钱谦益还是为我们今天剖析这段“三打胡党”历史保存下了不少宝贵资料。我们进一步分析:“封绩被抓”,“京民合迁”,是进一步“三打胡党”的一个导火索!
封绩是谁?常州府武进县人,此人据说是胡惟庸生前秘密派往北元的信使,我们前面知道,老朱派往北元的信使,基本有去无回,生死不知,没人敢去啊!封绩据说因反对胡惟庸被抓,胡惟庸威胁封绩,你现在给我到北元做个信使,怕死?你现在就已经是死罪,去了可能还有点活路。于是,封绩上路!进入北元的关隘在宁夏卫,由明军宁夏卫指挥耿忠、于琥等将安排,秘密放其过关。一去无音信!
洪武十八、十九年二打胡党,定了胡惟庸的谋反罪!日本方向的信使林贤全家被杀,北元方向的封绩就被挂了名,成了通缉犯。洪武二十一年纳哈出降明,那4万多南迁的各族人里边就有封绩!
洪武二十二年封绩被抓,当然这也是刑部赵勉等人的功劳,封绩供称:“胡丞相差宣使送往宁夏耿指挥、居指挥、于指挥、王指挥等处。耿指挥差千户张林、镇抚张虎、李用转送亦集乃地面,行至中路,遇达达人爱族保哥等,就与马骑,引至和林,见唐兀不花丞相。唐兀不花令儿子庄家送至哈剌章、蛮子处,将胡丞相消息,备细说与,著发兵扰边。我奏了,将京城军马发出去,我里面好做事。”
因封绩供词,故有耿忠、于琥之死,于琥即于显之子,潭王妃之兄!耿忠是谁?耿忠曾历任山西大同卫都指挥使,宁夏卫指挥使,松州卫指挥佥事,左军都督,洪武二十一年冯胜征金山降纳哈出,在蓝玉、纳哈出斗酒突发事件中,正是耿忠出面打圆场,实现了纳哈出部的正式归降。不想,竟因归降队伍中的一个人封绩而死!耿忠当时已经是五大都督之一,与其他4位陈清、张宣、韦权、孙世均在南京住上了工部奉敕修的第宅。
还有一条线,京民合迁事件。《实录》说是“时京民通惟庸作乱者,法当徙边”。笔者认为,京民合迁事件应该是与洪武二十年闰六月初七,军人远亲家属一律遣送回乡种地有关,首都人生活好啊,不时还免费发这发那。
如赐京民户盐七斤、户绢一匹、钞若干。还有冬至节钱、正旦、元宵节钱。福利太好了!逼这些人回乡,必有反弹。反弹怎么办?就是胡惟庸的同党。要镇压!
这些被遣送的人员中有,李善长的大姊杨阿李(杨家),二姊王阿李(王家),还有亲戚丁斌。李善长拉着一张老脸向朱元璋求情留下大姊、二姊两家远亲,老朱碍于面子准奏。第二天,李善长人心不足,又跑来为丁斌求情,说也是自家亲眷。李善长在这个问题上说谎了!
丁斌,何许人也!西安护卫百户(连长)周祥之义男,本与李善长八秆子打不着!但又怎么拉上关系了呢?周祥有女,早年曾与胡惟庸之子订下娃娃亲,不想失散!洪武八年,周祥死于西安,大姐、丁斌、周祥亲子3人贫无所依。而胡惟庸正是独相期间,权倾朝野。老百姓想见国务院总理不易啊,好不容易人托人,到南京见到工作繁忙、日理万机的胡惟庸。胡惟庸一听周祥已死,为之叹惜,遂命周祥亲子去杭州卫袭职,安排了个好地方啊!周祥之女住在相府,丁斌则出入相府当差混碗饭吃。周祥之女怎么办?胡惟庸一时没了主意,为什么?胡惟庸诸子此时均已娶妻!要其做儿子的小妾,又怕不太好。某日,老四李存义与李神舍(老五李存贤之子)来访,胡惟庸遂起意将周女配与未婚的李神舍为妻。李存义作为伯父欣然同意!相府准儿媳变成了相府干闺女!
丁斌,故而与李善长拉上了八秆子长的亲属关系。
胡惟庸倒台被杀以后,丁斌跑到杭州投奔干弟弟,看风平浪静,又来首都投奔干姐夫李神舍。丁斌名字,已经上了刑部黑名单。十八年,二打胡党,老四李存义和两个儿子李伸、李佑被被免官开除公职,下放到今天的长江崇明岛劳动!但仍无性命之忧!作为胡党和姻亲亲属却未杀,显然也是李善长的老脸在起着作用。
李善长为自己两个姐姐求情可以,但为丁斌求情,詹徽、赵勉等岂肯甘休?
结果丁斌遭到抓捕,并令九衙门(三法司+断事府+五军都督府)共审,立马联系上胡惟庸的谋反罪,丁斌受刑不过,供出李存义、李伸、李佑参与谋反的事来!詹徽、赵勉等是如获至宝!迅速扩大战果!
很快,李存义、李伸、李佑等被从崇明岛提解到南京后湖的刑部严审!李善长在家是坐卧不宁,漏子大了!
据钱谦益讲,他在《昭示奸党录》中只发现了李善长、李存义、李伸(存义长子)、李仁(李神舍的亲哥,又名李六十)的质询记录或供词!并未见胡府女婿李佑(存义次子)的供词。因此他推断李佑此时必已先死了!丁斌供词称,二十三年二月,李神舍已经先被处决。
这样,又从丁斌到李存义父子,再到李府上下全部纳入三法司视线!供词越来越多,李善长在詹徽、赵勉等的攻击下,不得不承认丁斌不是自己的亲戚,是妄奏,是说慌!
而随着詹徽、赵勉等掌握的李善长平素的牢骚话等记录越来越完整,李善长渐趋被动,因为这些话不少还是有些影子的。这也就是吉安侯陆仲亨、延安侯唐胜宗、平凉侯费聚、南雄侯赵庸、荥阳侯郑遇春、宜春侯黄彬、河南侯陆聚等突然被捕的原因。这些人聚集在一起,是否流露过对老朱的不满呢?怨言和牢骚肯定有!
那么,是不是说《明太祖实录》关于右顺门老朱犹豫了一下,欲宥李佑等死的事是实录编者编造的呢?钱谦益想证明这一点。在笔者看来,这些钱谦益摘录的《昭示奸党录》部分内容恰恰可以反证老朱对于审讯结果有某种高度的怀疑!不然,刑部为什么要匆匆换帅呢?换上熟悉财会的杨靖,换下熟悉法律的赵勉呢?并匆匆安排未被涉及的公侯归乡!
远离当时权力中心的俞本,其《纪事录》记载李善长家妻女子弟家人70余人皆被诛杀!但,细节不明!
现在,可以毫无疑问证明的是,洪武十三年正月,胡惟庸被赐死,一打胡党结束,李善长一度受牵连,但是老朱深信不疑。李存义(李四),李伸、李佑兄弟,尽管属于胡惟庸的姻亲,在洪武十三年-十八年二打胡党前,这五年间,也是安全生存,官位稳固的,尽管也曾提心吊胆。联想到公开的胡党徐铎洪武十八年上半年,还能受重用,由山东左布政使调任为户部尚书。可见,一打胡党,规模和烈度都不大!胡惟庸属于“害贤罪”!洪武十八年底,少壮派走上领导岗位,大力治理经济危机,开始二打胡党,也不过是郭桓案的深入,与经济相关密切。
但当洪武十九年底把“害贤罪”上升到“谋反罪”,胡党扩大化了。其最大震级发生在洪武二十三年,三打胡党共株连全国达两万余人。更恶劣的是,造成全国、部队人心惶惶,政局不稳,这也是细心的老朱所害怕的!
李祺,事后受到连累,到江浦农场下放劳动,后来死在了江浦。其子李茂后来成为指挥佥事(相当于副师长)。钱谦益的说法是,李祺很可能洪武二十二年就死掉了!因为他看过一本永乐间编纂的仁祖、太祖及亲王主婿谱牒,记载李祺卒于洪武二十二年己巳,希望钱谦益没有看花眼!而太祖实录同样定稿于永乐十六年,距离三打胡党事件发生不足30年,说李祺死于江浦,孰是孰非呢?要知道,包括实录和谱牒都不是给普通老百姓看的,藏于内阁和内宫。民间老百姓能看到的只有三国、水浒、二十二史,以及各种道听途说的民间笔记。
笔者认为,李善长案,尽管后来朝野冤之,认为《昭示奸党录》供词荒诞,是刑讯逼供、套供、诱供的产物。但《太祖实录》的编者们还是没有必要来主动编造事实,不好说的完全可以不说。也就是说,笔者认为李善长确属自杀!
然而,李善长的自杀,对于自己是一种逃避,但李善长自杀事件的突然发生,明显激怒了朱元璋,即这种行为明显是在“张君之恶”!难道我朱重八要把老朋友、老部下都一个个逼死吗?矛盾中的朱元璋勃然而怒!
事实上,三打胡党案并未随着李善长的死而结束,刑部追查仍在进行中!
钱谦益摘录的《昭示奸党三录》记载,营阳侯杨通(杨璟之子)火者招云:“洪武二十三年五月,内舍人杨达读录榜文,想伊父五次卖阵,我兄弟又有大罪,本年六月,钦差官来察理旨意。”
即,李善长死后,刑部追查仍在进行中!或者说株连仍在扩大中!由此可得明证!
俞本《纪事录》所记李善长家妻女子弟家人70余人皆被诛杀!笔者认为也是事实!但应发生在李善长自杀以后,这被《太祖实录》所含糊过去了!这才是《太祖实录》写史虚笔的真正手法!毕竟编者都是这段历史的亲身经历者。
洪武二十三年三打胡党,株连淮西老班底甚广,打倒了一大批元老派干部。
作为心理平衡,不久,朱元璋下令给徐达、李文忠家三代封王!即徐达、李文忠的爷爷都是什么什么王了,以显示其不忘功臣业绩的恩典!老农民躺棺材里几十年以后居然被封王!
还要怎么办?还要树立一些典型来,来显示我朱重八其实也是讲义气,讲感情的!要不,老朱心里不平衡啊!
首先想起来的,是自从胡惟庸被杀以后被冷落了10年的刘伯温刘家,这是个好典型,需要再次树起来。洪武二十三年十月二十三日老朱接见了刘伯温孙刘廌(zhì)及次子刘璟,赏了些金织文绮、袭衣、鞍马、靴袜等,打发刘廌还乡省墓。二十七日,正式给留在南京的刘璟封了官,正六品阁门使,给皇帝老儿看大门。
对于淮西派,也同样是尽力进行了安抚,洪武二十三年十月二十六日,突然想起给李善长和胡惟庸的本县老乡,淮西定远人,时任右军都督府都督佥事的张铨,封为永定侯,还追封洪武五年战死的宣宁侯曹良臣为安国公,安定旧部人心啊!
洪武二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朱元璋再次接见了刘伯温次子刘璟,说话颠三倒四,已经显示出了老年人的疲态和絮叨,他说:“后来胡家结党,他吃他下了蛊,只见一日来和我说:上位,臣如今肚内一块硬结怛,谅着不好。我着人送他回去,家里死了。后来宣得他儿子来问,说道:胀起来,紧紧的,后来泻得鳖鳖的,却死了。”又说:“我也常念他刘伯温,他在这里,满朝都是党,只是他一个不从,吃他们蛊了。他的大儿子,这小的也厉害,不从他,也吃他每害了。这起反臣都吃我废了,坟墓发掘了。”
“如今把尔袭了老子爵,与他五百担俸。”看,我朱重八还是非常念旧,非常舍得给的!比刘伯温活着时还要翻一倍还多!
刘璟急忙推辞,哥哥有大儿子刘廌在,要袭爵也是长子长孙的事,自己不能贪为己有!少不了,老朱又是大为夸赞一回!洪武二十四年三月十四日,正式命刘廌袭爵诚意伯。
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老朱醒水了!洪武二十三年的“三打胡党”大案不过是个扩大化的冤案!手下这帮少壮派,还有那个刘伯温,都他奶奶地是个“哄人精”!
可是,《昭示奸党录》一书,已经小规模出版发行了,尽管发行量远不如“学大诰系列”,但毕竟已流传于世!
民主(包括精英民主、大众民主),必须要有“明主”(或曰英明领袖)驾御啊!
否则,难免各人群囿于自身局限性,秉承有色眼镜、断章取义、瞎子摸象的精神,互相攻击,造成横看成岭侧成峰的“罗生门”事件啊!
老朱聪明一世,认真一世,难道还没弄清这个道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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