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性善性惡?
曰:民者,冥也。冥者,無知之謂也。故堯舜率天下以仁而民從之,桀紂率天下以暴而民從之。故子曰:上德若風,下德若草。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然則民無所謂善惡,在乎執政之善惡,教化之成敗耳。今之道學,抽象言人,則莫不性善;具象言民,則莫不芥蒂,其如性善何?如教化何?易有蒙卦,禮盛地官,皆蒙以養正之謂也。不明乎此,不能果行,曾佛家之清凈,道家之無為,不若矣。西學或曰性惡,而亦有成善之謂。諸君稱乎性善,而不以性善終之,是何義也?且猥曰民善民惡者,不過俗吏托辭耳,豈儒者之謂乎?
2、政府是善是惡?
曰:政者正也。雖有惡政,不可謂無正。泰西所謂政府爲惡者,諸君亦當分說。右翼曰:政府是必要的惡,蓋資本主義云者,名在政府,實在豪右。則豪右恐人因名責實,而授人以柄,故必曰行政為惡以厭之。且右翼何嘗以代議制(今曰民主)爲惡?何嘗以政黨、遊說團為惡?且以泰西之理,行政機構不過依法行事而已。若猶以行政為惡,則是以國會立法為不信,而代議制為不義矣!然則行政不過為代議制之一環,因術業所專,生奪權之實。則西學謂分權難繼可也,我等亦云政府為惡則謬矣。若左翼曰:國家是階級統治機構。然則階級未竟,究須政黨、國家、工團代為專政,而國家、政黨、工團,亦因之而集權。然則右翼謂政府為惡,左翼謂國家為善,皆噬臍之說也。以古典言之,有善政,有惡政,有夷狄而之華夏,亦有華夏而之夷狄,則在乎文獻之美惡耳。君子之為政也,正也,故政府至少可以正,待其人然後正。
3、舉賢任能。
曰:舉賢任能乃為政之通義,得賢則興,失才則亡,中西古今,莫不皆然。中國有此說,未必代得其才。泰西不如此說,未必不受其實。洋人說話,多視形勢需要耳。聽其言不觀其行,則殆矣!科舉者,文人掌權也。直接民主,蒼頭,或控制大眾之僭主、媒介掌權也。代議制(今曰民主),豪右掌權也。極權主義,勛舊、精英掌權也。察舉,則州牧、中正掌權也。憲政主義,則大法官、律師掌權也。各有賢能,各有敗類,故西哲多主共和,而純用科舉之宋明皆不能自強也。
今當工商時代,則豪右之權,不行於明處,必行於暗處。而無豪右之力,亦不足運作經濟。方今四夷環伺,豪右不足以守國,文人不足以強毅,唯勛舊而有榮譽感者,可與謀國。以周禮言之,則尊尊、貴貴、敬故,應施於勛舊也。立市、納賈、鹽鐵,可資於豪右也。然後以文人教化之,制衡之可也。若純任文人,既非周禮,亦蹈覆轍。
4、人民共和。
如之先生的人民共和,應當重視。竊以為,當下需要三個基點:國家主義的共同體、資本主義的共同體,和中國古典(或曰王道、先王之道)的共同體。國家主義的共同體是以勛舊,及意識到國家穩定之關鍵性的積極公民構成的社會輿論乃至行動方式。雖著意識形態的淡出,和中國人民的理性化,樸實化。爲了一個穩定強大的中國,可以團結各方面的人群。他們雖有不同的思想背景,但爲了國家利益,都不排斥現有秩序,只是期待現有秩序的現實主義的穩步轉變。這個轉變未必以中國古典(傳統)為目標,但至少應當,可以淡化西洋話語,而成為樸素的,容納中國人情的東西。資本主義的共同體,是以中國為利益基礎的工商業及經濟學家或其關注者的輿論和利益訴求。現在,這隻力量應該比較弱小。需要國家主義的團體給出一個寬鬆而有信心的環境才行。注意,我談的不是願望上的愛國,是說從利益基礎上形成的對中國的認同。資本主義中人,多少對中國心存芥蒂,現在基本是必然。所以需要國家主義提供一個寬鬆的環境,以培養信任。當然,中國的逐漸強大或至少不出問題,是必要的客觀基礎。有了即便看起來很美的客觀基礎,再加上寬鬆的討人喜歡的國家主義氛圍,這個共同體就可以壯大。這兩個共同體的弱點也是很明顯的。國家主義容易流入意識形態,甚至容易陷入西洋話語的圈套,并被洋人左右撕扯。這是因為我國的思維幾乎被外國控制了。資本主義則很容易忽視中國的優勢,或高估外國的前景,因為他們的感情很容易被外國左右。所以二者的穩定,在於中國的出場。需要有一批人熟悉中國古典,并取得足夠的話語影響力。雖著中國本土的話語增長,人們才會漸漸看淡意識形態,漸漸放下西洋的妖魔化。當然,本土話語的生長,本身就是國家主義的締造,也本身就是資本主義品牌的製造。中國人總是有中國感情的,但這種感情必須不斷的話語的維護,維護住他們用漢語思維,用更接近中國的方式思維,從而用更符合中國道義,和符合中國利益的方式做事。話語越是本土化,越是獲取了優勢,這種感情就越容易喚醒,就越容易發生作用,就越容易不知不覺便發生作用,從而中國的,變成每個人心靈的。也就是說,中國古典的共同體,是打破隔閡,消解邊際的必要力量。要靠他消解國家主義與資本主義的隔膜,從而形成共和政治。
5、人民放在哪裡?
一般說來,人民自然是國家主義的。少數啟蒙了或被啟蒙了的,或者由於特定利益鏈的,會隸屬於資本主義。當然,注意,在我這裡,中國古典是一個公共架構,所以我不強調中國人本質是中國的。我只是把中國古典的共同體定位於服務於當代中國的穩定發展,而不希望他孤立出去。
6、中國古典的現狀是混亂的,甚至幼稚的,如何?
這是事實。流派問題可以淡化。目前嚴重的問題,一個是孤立主義,就是排斥一切他認為不符合聖人的東西。且不論這個觀念可靠與否,這個態度是不可能做事的,是無助於中國的進步或復歸的。不能處事、食民,也能稱為先王之道嗎?如果他們選擇隱修,或許更值得尊重。但把這種態度當作價值觀宣傳,則是可怕的,而且會削弱經書的權威,讓受眾除了宗教情懷之外,把一切經書的學問看成是學院裡的知識,然後供起來,用著的時候在毫無分辨地找個說法湊數(用不到的可能性更大)。二個是內外不別,一種人是不懂春秋所以如此,一種人是知道夷夏之辨,但由於格物不夠,分辨力不足,所以對似是而非的東西容易流俗。在這個充滿實用主義而目光短淺,甚至被人控制的時代,很容易造成貌似寬容美好,而實際顛覆古典秩序的觀念。這兩類往往是交錯於一人,所以可想見當代的亂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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