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中医类医院的数量接近美国所有类型医院总数的70%。”和《补充与替代医学杂志》(JACM)总编约翰·威克斯先生的对话缘起于今年2月他在该杂志发表的一篇有关《中国的中医药》白皮书的社论,白皮书披露的中国中医医疗服务总量令他惊讶。威克斯说:“美国和欧洲学者们应该睁开眼睛看看中国中医药的发展。”
这位第一次踏足中国内地的美国学者曾是推动《世卫组织2014—2023年传统医学战略》工作组的成员,他没有中医教育背景,但对于中医等传统医学应遵循自身规律发展,却尤为坚定。他甚至提到了一个新名词——医学殖民主义,即将一个医学体系的理念和基本方法强加给另一种医学。
“就好比你必须走过一个通道才接受你。而这个通道是按别人的条条框框设计的,为了通过它,你可能不得不丢掉一些自己宝贵的东西。”威克斯认为,强调所有医学都必须通过多中心、大样本、随机对照、部分双盲的临床试验方法来验证有效性,某种意义上说或许就是一种“医学殖民主义”。
“医学殖民主义”这一用词或许有点“言重”了,但“让中医的脚穿西医的鞋”的问题确实屡见不鲜。当中医药遇到争议,总有人下意识戴上西方中心主义和科学主义的有色眼镜,不分青红皂白“黑”中医。长期以来,为“西医的脚”量身定做的各种体制机制,如同那双“西医的鞋”,不同程度上影响了中医药的传承发展。
这位美国学者并不是在为中医等西方主流医学话语体系中的“补充与替代医学”争取话语权,他看到的是一种医学探索多元化的必要性。医学交流互鉴的前提是平等对话,而不是一方服从另一方。在他看来,“医学殖民主义”不仅限制了“补充与替代医学”的发展,也剥夺了“主流医学”汲取新营养、突破自身局限的机会,减少了民众维护健康方式的选项。中医药在中国的实践,尤其是在国家医疗卫生体系中的重要作用,令他感到震撼。
威克斯有关《中国的中医药》白皮书的社论其实是在向美国卫生政策制定者谏言。“我们在医疗支出上的投入比教育、住房更多。”交谈中,他难掩对美国现行医疗体系的失望和忧心,“我拒绝称之为卫生保健体系(health care system),它只是疾病控制体系(disease managing system)。”以疾病为中心的后果是政府医疗开支的飞涨,同时人民健康并没有获得更好保障。“医疗行业变成了医疗产业,随之而来的是过度医疗、药物滥用。”威克斯开玩笑说,“医院首席财务官(CFO)每年制定的目标,可能是今年最少做多少例关节置换手术、心脏搭桥。如果超额完成了,喔,很棒!”
《英国医学杂志》(The BMJ)2016年5月曾刊发约翰·霍普金斯大学马卡里教授(Martin A Makary)等人的研究。他们发现,沟通不畅、诊断失误、过度医疗等医疗失误成为美国仅次于心脏病和癌症的第三大致死原因。马卡里教授等人还在今年10月的《英国医学杂志》上发表文章称,处方过量是引发美国目前鸦片类药物危机的主要原因。
这或许才是威克斯等美国专家对白皮书中展现的中医药实践感兴趣的根本原因。“美国的补充和替代医学还没有很好地整合进综合医院,还处在一个初级的发展水平,希望他们能够睁眼看看中国,意识到中医可以提供多少体量的医疗服务,减少多少医疗费用。”
不仅如此,在他看来,中医注重医患沟通,需要通过与患者深入交流后才能进行诊断治疗,医生投入时间相对较长,更加注重个性化诊疗——这些对于解决医患关系冷漠、医生抑郁多发、过于商业化的美国医疗体系弊病是很好的借鉴。
威克斯等美国专家忧心“医学殖民主义”会让中医药丢掉的“宝贵的东西”,就是中医药“治未病”“辨证论治”“以人为本”等特色优势,而这可能给全球医疗卫生体系带来巨大的改革力量。医学模式由以治病为中心转向以健康为中心正成为势不可挡的全球趋势,西方医学专家开始摘下有色眼镜,打破僵化话语体系,关注中国的中医药实践,给中医药平等对话的机会。
打破“医学殖民主义”式刻板思维非一朝之功。随着中医药法及其配套文件的出台,中国国内的许多制度瓶颈被一一突破,但如何在科研、临床、教育和产业发展中从根本上破除“以西律中”这种带有些许“殖民色彩”的思维方式,在扶持与规范并重中真正释放中医药发展活力,是各相关管理部门和全体中医药工需要用实践回答的重要课题。
世界正睁开眼睛看中医,中医人任重道远。中医必将为人类健康做出革命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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