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到来的巨大挑战:石油峰值与能源帝国主义
:毛加强 兴迎丽编写
国外理论动态
美刊《每月评论》2008年7-8号刊登了该刊主编约翰·贝拉米·福斯特题为《石油峰值与能源帝国主义》的文章,认为石油峰值(即全世界石油生产将达到最高值)问题一直被世界主流力量视为很遥远的不重要问题,但是近十多年来,世界越来越多的政府部门和主流学术机构、媒体开始认真对待和研究这一问题,并认为这一刻将在未来20—30年内到来,这将根本性地打击世界资本主义生产、生活方式,造成巨大的危机。指出,美国为首的西方应对这一危机的办法是走向能源帝国主义,即最大限度地控制和开采石油资源(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以及在非洲日益加强的控制行动是其已有表现),以延长资本利益集团的统治,这将在未来20—30年给世界带来巨大的政治和军事动荡。文章主要内容如下。
自1998年起,美国政府就在国防领域采取了一系列战略能源动议以应对以下问题:(1)美国对进口石油的依赖程度将突破50%大关;(2)世界剩余的石油出产能力将消失;(3)石油消费的来源比例越来越高地集中于波斯湾;(4)日益突显的对石油峰值到来的恐慌。一些利益集团应对世界石油供应危机的反应是采取迈克尔·克莱尔在《血液和石油》一文中提到的“最大限度开采战略”。
这就要求霸权国家美国在其他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的支持下,想办法来扩张对世界石油储备的控制力,以此达到提高石油产量的目的。显而易见,美国在“9·11”恐怖袭击后对阿富汗(阿富汗是西方国家开采里海盆地石油和天然气的地缘政治上的门户)的入侵和占领,2003年对伊拉克的入侵,美国军事活动在非洲的几内亚海湾(华盛顿在此与北京竞争)的迅速扩张,直指伊朗和委内瑞拉的越来越多的威胁——所有这些都是能源帝国主义危险新时代到来的信号。
石油地缘政治
1998年4月,美国进口石油量首次突破石油消费的50%。此门槛的跨越标志着美国对进口石油的依赖度迅速上升。与此同时,对世界石油产量即将达到峰值的恐慌也越来越明显。1998年3月石油工业地质学家科林·J坎贝尔(Colin JCambell)和杰恩·H拉埃勒尔(Jean HLaherrere)发表《廉价石油的终结》一文,预测世界石油产量可能在10年内达到顶峰。坎贝尔和拉埃勒尔关于石油产量峰值的文章立即引起了国际能源机构(IEA)和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能源机构的关注。国际能源机构
* 本文为西北工业大学985西部国防科技工业发展研究中心哲学社会科学创新基地资助项目。
宣称即使采纳对世界真实石油储备量与石油生产存在钟形曲线的悲观假设,石油生产也不会在2008—2009年之前达到峰值。采用国际能源机构对自己石油储备的假设,石油产量峰值将会被推迟10年左右到来。这个结论也好不到哪里去。英国北海石油生产在1999年达到顶峰(两年之后,挪威石油生产达到顶峰)。因此,紧迫感日趋加深。
马修·西蒙斯(Matthew Simmons)——休斯顿能源投资公司西蒙斯国际公司执行总裁、国家石油理事会和外交关系理事会成员,1999年在《中东观察》发表了一篇文章强调,高科技石油开采技术的出现将促使石油“更快”地耗尽,而不像之前设想的能延长石油生命周期。西蒙斯指出:“1970年以来开采的几乎所有油田都已达到生产顶峰,并开始快速衰退。”
2000年,由于对石油供给消失的关注,西蒙斯成了布什总统竞选的能源顾问。
西蒙斯是布什—切尼能源转型咨询委员会成员。他2005年出版《沙漠黄昏:正临近的沙特石油冲击和世界经济》一书认为,沙特的石油生产峰值已逼近。该书成为提出石油生产峰值观点最具影响力的作品之一。
美国能源部能源信息管理局(EIA)考虑到这些情况,早在2000年7月就对石油生产峰值论题进行了全面评估。与石油生产峰值最早在2004年将会爆发的结论相反,美国能源信息管理局得出的结论是:“全球石油生产在其开始下降前,可能会连续增长20年或者更长时间。”然而,利益集团并不能因此安心,因为它暗示世界石油生产峰值可能会于2021年到来。
这些关于世界石油供给问题的关注渗透进了权力中心,在1998—2001年期间,引起了美国权力圈子内部各界人士广泛而激烈的辩论,他们讨论了石油开采危机的本质和如何缓解石油紧张问题。这个论题又和更为广泛的诸如新美国世纪项目所提出的关于美帝国扩张的论题结合在一起。
1998年7月,国际战略研究中心(CSIS)在参议院军事委员会前主席山姆·纳恩和前国防部长(也是前能源部长)詹姆斯·R施莱辛格的提议下,推出了“战略能源动议”计划。在2000年11月,该项目发布了一份3卷本的报告:《21世纪能源地缘政治》。该报告强调,面对日益增长的需求及世界其他地方石油产量下降的形势,2000年至2020年,波斯湾地区必须将其能源产量提高近80%以满足世界能源需求。
国际战略研究中心“战略能源动议”计划否认了世界石油峰值将在2010年就到达的观点。然而,在报告中他们也认为石油峰值问题已十分严峻。作为惟一超级大国,美国宣称其担负着维护全球能源供应的职责,并且有建立畅通无阻的全球石油获取渠道的必要。整个报告强调的是必须设法扩大在美国经济制裁下的伊拉克和伊朗两国的石油出口。
2001年,莱斯大学詹姆斯·贝克三世公共政策研究所和外交关系委员会共同发起了一项关于“21世纪战略性能源挑战”的研究,该项研究由能源分析家爱德华·莫尔斯主持。专职小组成员既有如剑桥能源研究协会的莫尔斯和丹尼尔·尤金这样对石油状况持乐观态度的人,也有像石油峰值倡议者西蒙斯这样的悲观主义者。他们的报告强调,石油能源储备在未来十年内会比较充足,但同时也认为由于新生产能力上的投资低和“某些国家动荡不安”,世界石油正面临着“供应紧张”问题。
该报告指出,伊拉克已成为一个关键的不安定的石油生产者,石油产量一直低于生产能力。前几年,它基于自身的战略利益,任意关闭或开采石油,要对萨达姆·侯赛因采取措施。
该报告指出,石油价格上涨和供应短缺的问题,将会使“美国显得更像一个贫穷的发展中国家”。
最终的答案在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需要在世界石油资源的开发中发挥更直接的作用。这将要求改变目前由民族国家石油公司主导的政治经济体制,于是,便需要集中在发达资本主义经济体系中的跨国石油公司再次掌握石油的储备和投资。
2001年5月,白宫在副总统切尼指导下发表的《国家能源政策》也强调了美国石油安全的要求,注意到美国的石油产量相对于1970年的高峰期下降了39%,且其石油进口量将在2020年增加到汽油和燃料油总消费量的三分之二。2001年5月,美国总统布什警告说,依赖外国原油将使美国的“国家能源安全受制于其他国家,且其中的一些国家还与我们有着利益上的冲突”。
就世界石油长期的供应前景而言,2001年,美国能源部的《国际能源展望》报告预计,到2020年,波斯湾地区的石油产量必须比1999年的水平增加一倍,才能满足全球的预期需求。但是,如果没有庞大的投资,这一乐观的预测不可能得到实现;然而伊拉克和伊朗,甚至沙特阿拉伯,似乎都不具备这种能力。伊拉克原油生产在2001年比1979年低了31%,而自1976年以来伊朗已下跌了约37%。这两个国家均是由于投资不足和制裁的影响而未能充分发挥自己的生产能力。国际能源机构估计,为了达到预期的石油生产水平,波斯湾国家将需要在2030年之前投资超过5000亿美元来提高石油生产能力。
2001年春,美国国家安全和能源分析专家、能源公司及布什政府因此得出结论,虽然客观上石油储备仍然存在,但是生产能力相当紧张,这预示着将会有一系列的石油价格冲击。只有大量增加整个波斯湾地区的石油产量,才能应对在未来20年间石油生产和需求之间巨大的差距。然后,将是石油生产峰值的到来。
布什政府并没有通过限制消费来解决需求问题,却和历届政府一样,以军事作为最终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这正如迈克尔·克莱尔在他的《血液和石油》中写道的:
“在‘9·11’的前后几个月之内,布什政府制定了一个美国控制波斯湾地区和应对石油采购量日益增加状况的全面战略。确切地说,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政策,综合形成了一个波斯湾地区的政治、经济和军事行动蓝图。这种做法——我称之为最大限度开采战略,其主要目的是提高海湾产油国的石油产量。但因为希望获得的产量增长可能被该地区的不稳定状况与战争所破坏,所以该战略的实施还需要增强军事干涉力度。”
从军事上看,这个战略主张支持已出现越来越多的不稳定迹象的沙特阿拉伯,对伊拉克进行政权更替,且对伊朗施加最大的压力。布什政府的关键人物,如拉姆斯菲尔德和沃尔福威茨曾在选举前鼓动入侵伊拉克。2001年9月袭击事件刚发生,美国首先入侵阿富汗,打开了美国政府在中亚和里海地区的地缘政治的门户,继而是在2003年发动了伊拉克战争。从石油地缘政治的立场看,推翻萨达姆政府以及对伊拉克的占领,可加强中东石油的安全,从而才有大规模提高石油产量的可能性,并提供了一个增加美军在政治和经济方面对海湾地区的主导权的平台。对中东及其石油的控制,被视为建立一个“新美国世纪”的基础的关键。
前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格林斯潘,在他的著作《动荡的2007年》中说:“我感到非常难过,虽然政治上不方便承认什么,但是大家都知道:伊拉克战争,主要是因为石油。”
尽管布什政府批评了格林斯潘的说法,但不可轻易否认,石油是美国占领伊拉克的最终原因。2007年9月13日,布什在黄金时间的电视演说中宣称,如果美国撤离伊拉克,“极端分子将会控制全球的能源供应的关键部分”。
石油峰值:一个全球性的转折点?
地质学家已经能够估计出一国的石油生产将出现峰值的时间。这些方法是在20世纪50年代由在1970年成功预测美国石油生产峰值的石油地质学家米·金·哈伯特开创的,因此石油生产峰值也被称为“哈伯特峰值”。
石油峰值所指的石油也包括一些开采成本更高、能量投资回报更低的非传统石油能源资源,包括重油、油砂中的石油和页岩油。由于石油价格上升,这些资源变得更有利用的可能了,只是在成本上和环境上要付出更高的成本。开采这些资源的经济和环境的代价让人望而却步。石油生产峰值必然标志着廉价石油时代的终结。
60年代油田的发现到达全球最高峰,之后新发现油田的数量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下降,这些事实是石油峰值论的关键所在。那些认为石油峰值即将到来的人坚持认为:探明储量出于政治原因普遍被夸大了,而实际上真正获得的储备可能会比预计的少得多。认为依现行的生产速度,原油生产可以维持四十年的传统观点被认为是有误导性的,因为它夸大了石油储备,同时低估了经济发展对石油及其生产水平提高的需求。因此石油分析师认为,解决问题的重点应放在生产水平上,而非储备上。
石油产量峰值危机比普通的能源危机更为严重,因为石油不仅是多种燃料的来源,也是交通运输工具优良的液体燃料,而且很难找到替代物。即将来临的常规石油价格高峰,是对现有的资本主义经济命脉的打击,它预示着剧烈的经济紊乱和衰退的可能。
石油峰值的争论,在过去十年里一直很激烈,现在已集中为两种基本主张。其中一种是“早到派”。这些分析家认为,石油峰值可能在2010—2012年间到来,甚至可能在2005至2006年度到来。另外一种是“晚到派”,即认为世界石油峰值将在2020年或2030年到来。因此,有越来越多的人认为,石油峰值正在或者很快就会成为现实。
另一考量是,世界石油生产是否将按一个典型的钟形曲线变化:到达顶峰随后迅速下降——或者,是否将出现一个平台期,徘徊一段时间后才开始下降。事实上,过去3年以来,世界石油的供应已以8500万桶/天的产出水平达到平台期。
部分因为地质与技术的原因,部分因为政治与经济的原因,石油生产将出现平台期的观点现在已经成为石油工业中的主流。据2007年11月《华尔街日报》报道,越来越多的石油工业领袖赞同一个长久以来被视为边缘性的观点:世界正朝原油的生产极限逼近。一些石油公司的高管已提出石油(常规和非常规)供应的上限为1亿桶,在未来十年或更短的时间内,石油供给可能会低于预期的需求。
石油生产国历史上的石油生产顶峰年代
奥地利(1955),德国(1967),美国(本土48州,1971),加拿大(1974),罗马尼亚(1976),印度尼西亚(1977),美国(阿拉斯加,1989),埃及(1993),印度(1995),叙利亚(1995),加蓬(1997),马来西亚(1997),阿根廷(1998),委内瑞拉(1998),哥伦比亚(1999),厄瓜多尔(1999),英国(1999),澳大利亚(2000),阿曼(2001),挪威(2001),也门(2001),丹麦(2004),墨西哥(2004)。
来源:能源观察机构:《原油:供应展望》2007年10月11日。
当然,石油峰值问题常常被权威的信息发布机构和媒体描述为“边缘问题”。然而,这个问题在过去十年里已被系统地研究,并受到了资本主义社会最高层内部越来越多的关注。
2005年2月,美国能源部发表了一份标题为《世界石油生产峰值:影响、缓解和风险管理》的重要报告,该项目的领导者是科学应用国际公司的罗伯特·赫斯基。赫斯基曾在美国原子能委员会、埃克森石油公司担任经理职务。赫斯基的报告给出的结论是“石油峰值会在20年后或更早到来”。报告指出,“即使是最乐观的预测,世界石油峰值也将在25年内出现”。但该报告主要强调大规模转变经济,尤其是交通运输,以缓解廉价石油终结带来的有害影响。在(最多)1/4世纪的时间内,转变所有美国轿车、卡车和飞机所采用的能源,被视为是最棘手的难题。
2005年10月,赫斯基在《美国大西洋理事会公告》作了一篇关于“不可避免的世界石油生产峰值”的分析。他宣称:“以前的能源转换(从木柴到煤炭,从煤炭到石油等)是逐渐发生与演变的,而石油峰值则是突发的且具有革命性。世界从未面临这样的问题。这个问题至少十年内没有有效的缓解办法,可以预见这个问题会蔓延全球并长久存在。”
与此类似,美国军方于2005年9月发表了一份重要报告,指出:2003年至2005年石油价格翻倍不是一种反常现象,而是未来图景的预演。石油生产正在接近峰值,可以预见,在未来5至10年内,石油开采增长速度会减慢。随着全球石油生产峰值的到来,地缘政治和市场经济将引起价格剧烈上涨和安全风险。
事实上,到2005年,执政党的各界人士对石油可能严重短缺和石油峰值不久或很快会到来已经毫无疑问。国际能源机构在《2005年世界能源展望》中提到西蒙斯在《沙漠黄昏》中的观点:世界上最大的沙特阿拉伯加瓦尔油田正接近生产峰值。同样,美国能源部在开始的时候并不认同西蒙斯的评估,可是在2004—2006年却改变了之前的观点,认为到2025年,沙特阿位伯的石油产量将下降33%。
2007年2月,美国政府责任办公室(GAO)发表了一份75页的《原油》报告,其副标题为“未来石油供应的不确定性使得制定一项解决石油生产峰值及下降的战略变得极为重要”。此报告指出,几乎所有的研究表明,世界石油峰值会于2040年前的某一时间发生,美国联邦机构尚未开始必需的国家准备工作以应对即将到来的紧急状态。对美国政府责任办公室而言,石油短缺的主要威胁由于4个国家(伊朗、伊拉克、尼日利亚和委内瑞拉)的政治风险而变得更加严重,它们几乎占据了世界(常规)储备的三分之一。而委内瑞拉拥有“世界已探明的超重油储备中的90%”,值得重视的是,从华盛顿的角度考虑,这个问题包含了一个重大的“政治风险”。
2008年4月,荷兰皇家壳牌公司的首席执行官韦尔宣称:“如果这种(易开采)石油在下个十年的某个时候将达到峰值,我们不会感到意外。”由于生产短缺和美元不断贬值等因素,2008年5月石油价格超过135美元每桶。同年5月,高盛认为油价可能会在未来两年上升至200美元每桶,这一论断震惊了整个世界资本市场。哈萨克斯坦的卡沙干油田(被认为是中东以外世界最大的油田)的开采由于该地一年中有一半时间冰冻将在预期8年之后才实现,这使西方国家石油利益集团陷入沮丧。到2008年5月,据《纽约时报》分析,国际能源机构准备减少对2030年世界石油产量的预测:从早期预测的1.16亿桶/天减少到不超过1亿桶/天。
汽油价格和国家能源安全的警钟使布什政府在2006年推动生产以玉米为原料的酒精作为燃料替代品。2007年,美国玉米产量的20%用于生产汽车燃料酒精。结果粮食价格在世界范围内上涨。环保主义者R莱斯特布朗在他的《B计划》30中写道:“世界正突然面临史无前例的道德和政治问题:我们应该将粮食用于汽车燃料还是养活人呢?……市场选择了前者。”
新能源帝国主义
国际关系委员会2006年发表了一个能源报告。国际关系委员会主席是前中央情报局局长多伊奇和施莱辛格,该报告题为《美国石油依赖的国际安全后果》,多伊奇和施莱辛格的报告集中于石油产能的匮乏问题。全世界现有常规油田的产量“正在不断减少,平均说来,大约每年减产5%。因此,即使维持目前的消费水平”也极为困难。此外,“常规资源的枯竭,尤其是那些靠近美国、西欧和亚洲主要市场的资源的枯竭,意味着石油的生产和运输甚至更加依赖于已十分脆弱的基础设施”。主要能源供应国如俄罗斯、伊朗和委内瑞拉都用石油来追求其国内目标与地缘政治目标,而并非将石油的收益用于再投资。沙特阿拉伯、伊拉克、伊朗和西部非洲是所有不稳定的中心,中国试图将石油供应“锁定”在非洲、里海和其他地方。
该报告强调美国军队应扩大在保证石油供应安全上的作用。
2007年4月,詹姆斯·A贝克三世公共政策研究所发布了一个重要的“政策报告”——《国有石油公司在国际能源市场上角色的转变》。该报告强调国有石油公司目前控制了全球石油总储量的77%,而西方跨国石油公司只控制了10%。该报告坚称目前管理全球石油供应是最为关键的事情。贝克研究所的报告宣称,国家干涉石油生产最显著的例子就是查韦斯领导下的委内瑞拉;玻利瓦尔革命不仅使得“政府的国家发展政策”和“社会文化投资”优先于“商业发展战略”,而且它还把石油作为对外政策的一种工具,这可在它与玻利维亚、厄瓜多尔、尼加拉瓜以及加勒比海国家的地缘政治协议中看到。另一个案例就是伊朗,伊朗威胁道,如果它面临着美国军队的袭击,它能“切断主要的石油通路——霍尔木兹海峡”。美国需要防备的一个关键性危险就是“敌对的”主要石油生产国与消耗国的联盟,如俄国、中国、伊朗和中亚国家。贝克研究所强调,原油地缘政治学上另一个重要的考虑就是伊拉克连续不断的政治动荡。尽管华盛顿企图使其稳定下来,但政治骚乱和战争依然持续不断,这阻碍了对伊拉克西部沙漠的石油勘探。
沙特阿拉伯的安全仍是最受关注的。华盛顿制定了在沙特阿拉伯进行大规模投资和石油生产的计划,该计划按照美国能源部的要求需要在2030年时将石油产出提高一倍,这要依赖于沙特阿拉伯这个封建王朝能够保持稳定。然而,由于国家石油收入分配的严重不平等,沙特社会矛盾日趋激烈。私有石油部门中90%的工作机会提供给了外国人,男女两性完全被隔离。社会的压制性结构掩盖了极为普遍的深刻仇恨,而任何社会动荡都可能激起美国的军事干涉。如詹姆斯·哈维·康斯勒在《漫长的紧急状态》中所写的一样,“一个绝望的超级大国可能会感觉到,除了不计代价地努力控制这个行星上最大的尚未耗尽的油田,它别无选择”。——尤其当它面对其他国家日趋激烈的竞争的情况下。
美国通过扩大在阿富汗和中亚地区的军事基地,特别是位于吉尔吉斯斯坦、哈萨克斯坦的边界上的玛那兹空军基地,来设法防备俄罗斯、中国、伊朗和中亚产油国联盟的可能。
从西方能源和国家安全分析专家的角度来看,伊朗政府和国有石油公司采取对石油低投资的垄断政策,并因预期到石油价格不断上涨而减慢石油生产速度,从而阻止了世界经济的繁荣。
过去几年间,美国军方在非洲大量增加军事基地和军事行动,尤其是在几内亚湾。美国期望在2010年时让非洲石油达到美国进口石油总量的20%,到2015年则达到25%。2007年,美国军方成立一个独立的非洲司令部来指挥美国在非洲(埃及以外地区)的所有军事行动。华盛顿把它看作和北京在非洲石油上的直接竞争——这个竞争不仅被视为经济上的竞争,也是军事战略方面的竞争。
美国统治利益集团还加强了针对委内瑞拉、厄瓜多尔、玻利维亚和其他拉丁美洲国家的军事威胁,指控这些国家实行“资源民族主义”,并把它们说成是对美国国家安全的威胁。华盛顿一次又一次地企图罢免委内瑞拉民选总统查韦斯,接着再颠覆委内瑞拉的玻利瓦尔革命。这种威胁还包括,逐步提升对哥伦比亚的大规模军事干涉并支持哥伦比亚军队对邻国的入侵。2006年,美国南部司令部进行了一个内部研究,声称委内瑞拉、玻利维亚、厄瓜多尔,甚至可能包括墨西哥(墨西哥正在举行大选,左翼最可能胜出)在内的国家都对美国能源安全造成了严重危险。因为华盛顿企图捍卫现存的资本主义经济体并延缓自己霸权力量的衰退,美国的新能源帝国主义已经引起了战争的扩展,且可能会发展为全球战争。西蒙斯曾经警告过:“如果我们未能解决存在于我们对能源的固定需求与可利用能源之间的巨大的潜在缺口问题,我们将发生最不愉快的终结之战。”
2008年1月,布鲁金斯学会副主席、布什政府的重建与安全办公室前任主管——卡洛斯·巴斯卡,发表了一个关于“能源地缘政治学”的分析报告,该报告强调了美国资本主义实际上依赖于“沙特、俄罗斯、伊朗、伊拉克、委内瑞拉、尼日利亚和哈萨克斯坦”等国的石油生产——但这些国家都对美国构成了主要的安全威胁。“由于商业纠纷,地区不稳定,还有意识形态的原因,俄罗斯、委内瑞拉、伊朗、尼日利亚和伊拉克不会投资于新的长期产能。”因而,对华盛顿来说,这既是经济问题也是军事难题。
在能源帝国主义新阶段,最让人担心的是,核心资本主义国家缺乏对这一趋势的大众性的反抗。因此,富国中的左翼自由主义出版物经常对他们的读者(被一直上涨的汽油价格所打击的读者们)灌输偏见,这些出版社激励读者支持捍卫西方资本主义的石油帝国主义计划。伦敦《卫报》2006年刊载的由戴维·利特温所写的《石油、天然气和帝国主义》一文宣称,“人们需要认识到现代能源帝国主义的不可避免性”。美国入侵伊拉克的部分原因是为了“石油安全”。
与此类似,《琼斯夫人》的撰稿人约书亚·科兰兹克,在该杂志的2008年5-6月号上写了一篇题为《把暴君放到你的油箱中》的文章,该文将石油供给问题归罪于发展中国家的国有石油公司,宣称:如果石油依旧由跨国石油公司来掌管的话,将被保护得更好。该文引用了一份新保守主义的研究报告,该研究报告指出委内瑞拉、玻利维亚和厄瓜多尔的资源民族主义是美国国家能源安全的威胁。受到尖锐批评的还有伊朗、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尼日利亚和利比亚等其他产油国。中国国有石油公司则因其在全世界寻求石油来源的野心和对环境问题关心不够而遭到了攻击。因此可见,《琼斯夫人》是在为美国能源帝国主义辩护,遗憾的是,这份杂志把希望和信任主要都放到了石油的大规模生产和五角大楼身上了。
星球灾难?
石油峰值危机进程中最具讽刺意味的是,世界正迅速沿着由于燃烧化石燃料导致的气候变化的道路前进,该变化在几十年内将威胁着人类文明和星球上的生命的延续。除非那些燃料消耗所排放的二氧化碳量急剧下降,全球大灾变才可能不会发生。因此,对环保主义者来说,石油峰值本身未必是一个悲剧,因为人类目前所面临的关键挑战便是让世界戒掉对化石燃料的过度依赖。这种依赖已经造成了生物圈的断裂,如果不能迅速解决这个问题,星球的未来将会被终结。
然而,化石燃料,尤其是石油的高消耗已经内化入了当前世界资本主义经济的结构中。因此,该体系对易开采石油即将终结的直接反应必将是走向能源帝国主义——用一切方式尽可能执行最大限度开采石油战略。
然而,这将导致大量全球性灾难的威胁:全球变暖,石油峰值,迅速增长的世界饥荒(部分由于生物燃料生产增长),还有核战争——所有这些都是为了确保这个使不公平现象越来越严重的资本主义制度的安全。
面临着现在正威胁着地球生命的巨大危机,世界极需向社区幸福和全球正义的全球社会主义新方向迈进。我们应该明白:人类当前面临的巨大危险主要原因并不是自然环境的地质或气候限制,而是源自这个疯狂且失去控制的社会制度,尤其是美帝国主义。这便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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