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要成为战略上的孤家寡人吗
最近一个时期,中国周边的战略大戏一出接一出,热闹空前,人们的眼光一会儿聚焦黄海,一会儿聚焦南海,过一会儿又转向朝鲜半岛,因为这些地方正在发生的事儿真是新鲜热辣,值得回味。但是,这些热点焦点,说到底也不过是老调新唱,并没有多少新意,有新意的恰恰不在这里,真正属于重大战略动向的是越美关系的变化。美国正在拉拢越南,把拉拢越南作为包围和打压中国的手段,向中国打出了一手越南牌,虽然到目前为止中越两方都还没有见到官方的态度,但人们还是可以从媒体上感受到越美关系升温给中国带来的挑战,可以说,不但亚太地区,甚至全世界都在关注这个问题的进展,讨论其所带来的战略影响。这将是中国面临的一个重大的课题。
但是,我们说,目前的越美关系还仅仅只是开始。美国是不会满足于到此为止的,美国还一定要不遗余力地推动越美关系向更高层次发展,使越南越来越成为对付中国的有用的工具。
即使这样也还仅仅是一个开始。美国不会只满足于开辟一个越南战场,美国在东南亚开辟的将是一条庞大的战线,在这条战线上,美国将发动全面的战略进攻,要以美国为圆心,以美国利益为半径,在美国的主导下进行东南亚战略格局的重组,也就是说,今后美国要主导东南亚的战略走向,是东南亚成为美国亚太乃至世界战略体系的重要一环。
这也仅仅是一个开始。美国的战略是世界战略,以东南亚战略重组为契机,美国将在世界范围内进一步推动对中国的战略进攻,尽可能地削弱中国的能力,打压中国的空前,其中,打掉中国所有战略屏障,使中国赤裸裸地暴露在美国的围堵和进攻之下,是这场进攻的重要目的,照此趋势发展下去,美国很可能达成战略上彻底孤立中国的目标,中国将因此成为战略上的孤家寡人。
一、这在东南亚是非常现实的
在对美关系上,东南亚各国按情况可以分成如下几类:一类是美国的准盟国,这些国家本来就与美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双方一直走的很近、抱得很紧,比如菲律宾、新加坡,在某种意义上说,这些国家就是美国在东南亚的跟班,近来尤以新加坡表现突出;二类是取中骑墙的,如泰国、文莱、马来西亚、印尼等,这些国家一般都左右逢源,更不愿意得罪美国;三类是与美国对立的,这些国家是越南、老挝、柬埔寨、缅甸。现在,随着美国的战略重返,第一类国家将与美国抱得更紧(别看这次菲律宾表态反对美国介入南海,这很可能是一出双簧戏);二类国家在发展与中国的关系上将更加小心翼翼;三类国家中,越南已经开始转向,老挝、柬埔寨两个国微言轻,无关宏旨。这样一来,与美国疏远与中国较近的,仅仅只剩下了一个缅甸,这个缅甸本就处在内外夹攻之下,美国的到来将更增压力,在美印两国的共同作用下还能支撑多久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是一个美国独吞东南亚的可怕前景。对这样一个可能的前景,中国有什么干预的办法和手段吗?
七十年代以前,中国在东南亚拥有坚实的战略立足点和强大的干预手段。这里的社会主义国家是中国的盟国,是坚实的战略立足点;各国的共产党是中国的同盟军,华人华侨是中国的同盟力量。有了这样的立足点和同盟军,中国完全可以与美帝国主义一争高下、一决雌雄,这场斗争最后以美国滚出印度支那而告结束,中国取得了空前伟大的胜利。
但是,这些都成了历史的过去。今天我们能拿什么与美国展开战略竞争呢?
中国今天在东南亚可以拿来用作战略竞争的,无非还是经济贸易。中国是东盟的重要贸易对象,在东盟的进出口中居于重要位置,具体到中越、中老、中柬、中缅之间都是这样。可这有什么用呢?这就能拴住越南,使之与美国保持距离而与中国接近吗?我们认为,这是不可能的。第一,中国的这点儿经济优势不是不可替代的,日本、印度与美国联起手来,完全可以对冲稀释中国的经济影响;第二,在美国的操纵下,中国与东南亚国家的矛盾与冲突将被人为地放大,淹没双方的共同利益。中国与东南亚一些国家存在着领土、民族、环境等方面的矛盾,但也有发展经济等方面的共同利益。如果没有外来作用,假以时日,这些矛盾都能逐渐得到解决,共同利益就能够得到巩固。但是,美国来了,这些矛盾非但解决无望,而且将成为美国制造对立、打压中国和拉拢各小国的凭借,将是美国操纵局势影响各国的不二法门,在美国的运作下,这些矛盾将被成倍地放大,而中国与东南亚的共同利益将被这些放大了矛盾无情地淹没。第三,连中国自己都要密切与美国的战略关系,加强与美国战略合作,难道有理由干预别国发展对美关系、与美国来互利共赢吗?各国发展与美国的关系,只有利益不会有代价,他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最后的结局,中国在东南亚将很可能是一无所友!全部被美国吞食。
二、这在中国周边也是很有可能的
周边目前还倾向于中国、堪称是中国盟友的无非是巴基斯坦和朝鲜。这么多年来,因为有这两个盟友存在,中国的战略担子减轻了许多,设想一下,如果没有朝鲜把美国挡在三八线以南,如果没有巴基斯坦牵制住印度的主要力量,美国大兵压到鸭绿江边,印度得以倾全力与中国较量,中国的战略环境将变得多么恶劣!压在中国身上的战略压力又将增加多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朝鲜和巴基斯坦两国不但为稳定亚太地区的战略局势,而且为稳定中国周边,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而这个贡献的第一受益人就是中国(有关朝鲜的地位和作用,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参阅笔者网文《朝鲜的未来与中国的命运》)。
但是,正在推动战略重点向亚太地区转移的美国,现在得以腾出更大的力量来对付上述两国了。朝鲜不消多说。对于巴基斯坦而言,前几天英国首相在印度访问时有关巴基斯坦支持恐怖主义的指责,释放了一个重大的战略信号:盎格鲁——萨克逊集团已将巴基斯坦打入另册,要对其下手了。所以,综合各种动向看,亚太地区新形势下的一个重要特点是,今后一个时期美国将加大搞垮朝鲜、巴基斯坦的力度,矛头直指中国。这将成为中美战略较量的又一个重要的方面。
中国怎么办?
正确答案无疑是中国药加大在战略上支援朝鲜和巴基斯坦的力度,但是,事实上这做得到吗?
有人一直在鼓吹中美应该在朝鲜问题上“合作”,一大批主流“专家”、“学者”一直在鼓噪中国要对朝鲜采取强硬态度,所谓的强硬态度,说白了就是配合美韩摧毁朝鲜,解决掉中美之间的这个战略“麻烦”。在他们看来,只要没有了朝鲜的这个“麻烦”,中美之间的合作就能更加顺利,中美之间的联系就能更加紧密,中美之间的互信就能得以深化。这些人与美国人都心照不宣的就是,做到这一点,美国就能更有效的遏制并驾驭中国,只要愿意,就可以随时挥动战略“鞭子”抽打一番,使中国成为只能按照美国规定路线跑的一头蠢驴。他们一直在为此努力,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中国的对朝政策,如果有朝一日这些人的意志上升成为政府的意志,掐断朝鲜得以苟延的最后一根脐带,那么朝鲜离垮台的日子也就为期不远了。朝鲜一垮台,美国大兵也就能完成进军鸭绿江的历史夙愿了。
也有人在一直鼓吹中国应加强与美国的“反恐”合作,去年年末的时候还有人鼓噪中国应开放瓦罕走廊供美国使用。既然现在巴基斯坦被贴上了支持恐怖主义的标签,下一步中巴之间的合作又将成为西方攻击的目标,在中美“合作”的大旗下,中巴战略合作又要羞羞答答、遮遮掩掩、畏首畏尾了。这是问题的一个方面。问题的另外一个方面是,共同的战略利益是中巴结盟的基础,没有印度这个共同的敌人,中国与巴基斯坦是走不到一起去的。但是,中国的对印政策始终有点雾里看花,朦朦胧胧,前几年,中国几乎把印度当成了盟友,又是战略伙伴,又是边界谈判,搞得好不热闹,把巴基斯坦凉到了一边,给巴基斯坦带来很大的疑虑。只是得益于印度的浅薄与浮躁,给中印关系不断浇凉水,这才让中国的热情降了温,如果印度能稍微诡计多端一点,也许中国自己已把中巴关系的堤坝给拆毁了。
现在,美国、印度都加大了对巴基斯坦的压力,已经到了考验中国的决心、意志、勇气、态度的时候,中国能表现出应有的姿态了吗?如果不拿出足够的力量,也许,夹缝与困境多重重压下的巴基斯坦也将发生根本性的动摇。这个危险一直存在,今后将变得更加严峻。
三、这在世界范围内也是无法避免的
若问,今天的中国是如何参与世界事务的。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今天的中国参与世界事务的主导方式就是做生意,一切靠经贸开路,也一切为经贸服务。与过去的中国不同,过去中国在世界上高举反帝反霸的大旗,坚决支持世界各国各民族人民的反帝反霸斗争,这是中国介入世界战略的入场券,也是中国跻身成为世界战略大国的资本。因为有的闪亮的旗帜和鲜明的战略纲领,所以当时的中国既能找到坚定的盟友,也能与之建立起巩固的战略同盟,所以朋友虽然不多,但都坚实可靠,因为共同的战略利益使二者走到了一起。现在怎么样呢?现在可以说是商贸做媒,利字当头,勾兑成一对对露水夫妻,相互之间斤斤计较、尔虞我诈,看看美国挥舞贸易保护大棒后,有多少第三世界国家在积极跟进就知道问题有多严重。所以,尽管中国的外贸额年年上升,尽管中国成了许多国家的第一贸易大户,但实质上却是,第一,中国在世界多数国家对外战略关系中的地位不升反降,中国的价值无非就是一种商业利用,利用得好是朋友,利用不好反而要增加敌意。澳大利亚与中国的关系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第二,在相当程度上损害了中国的基本形象。巨额的商业贸易确实给中国带来了丰厚的经济利益,确实也让世界知道中国发展迅速,但同时也给中国带来巨大的负面影响。无商不奸,中国的商人也并不比一般的商人高尚多少,所到之处裹挟着的只能是金钱铜臭,而不可能是信仰和价值,这大概也是中国在非洲饱受攻击的原因。
这样地对外交往导致的结果是,中国与外界的经济关系越来越越广泛,对外经济联系越来越密切,看起来中国是无处不在,到处都有中国的影子、中国的影响,但实际上真实可信的战略盟友却越来越少。遍观全球各个角落,如今还有哪个国家是中国的盟友吗?除了古巴、委内瑞拉等少数几个还能声援中国以外,还有谁能在战略上甘愿助中国的一臂之力呢?现在,连俄罗斯都要看中国的热闹了,对亚太地区当前形势俄罗斯漠然置之、无动于衷,不是很说明问题吗?
曾经有人吹嘘,改革开放后中国进行的是“大外交”,把以前的外交贬斥为“小外交”,这大概是“一切向钱看”理论在外交领域的反映,自我感觉良好,就把大小轻重给颠倒了过来。动辄就说中国是哪个国家第一大贸易伙伴,这有什么战略意义呢?我们认为,在战略关系上这屁用不顶,不列颠与美利坚就是一分钱的贸易没有,照样很铁,中国就是把所有的外汇储备都拱手送给美国,美国也照样打压中国不误,这是严酷的战略现实。至于人为地搞出来的那些“战略伙伴关系”,更纯粹属于自我安慰和自我欺骗,但现在为止也看不出有哪一个是真的。
这样说来,中国真的有可能成为一个没有盟友的孤家寡人。在现已开始的这场中美战略较量中,中国很可能要单枪匹马地过五关斩六将,这将是一个巨大的战略考验。
之所以出现这样严峻局面,完全是过去相当长一个时期“大外交”的结果。过去几十年间,中国走出了一条经济发展、战略萎缩的路子,这大概也很符合“韬光养晦”本意,甚至根本就是其精髓之所在。
但是,战略崛起根本就不是钱袋鼓起,如果非要说钱袋鼓起由什么意义的话,那么它的意义在于,如果引导得法,钱袋鼓起可以成为战略崛起的前奏和先声。世界上的道理从来都是月满则亏、水盈则溢,物极必反、否极泰来。美国的战略扩张与进攻已经塞满了整个地球,物极其也必反;中国的战略萎缩若果然到了单枪匹马、孤家寡人的地步,真正崛起的时刻也就要到来了,否极泰来,也许,只有到了这个时候,中国才真正走上了战略崛起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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