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以后:谁来填补真空?
: 郑若麟
尽管全球没有任何国家的政治家、学者、外交官、记者……甚至包括中情局和摩沙德,预测到这次阿拉伯世界爆发的巨大震荡,但今天所有的人都已经开始猜测历史的发展前景究竟如何。如果说,国际社会对阿拉伯世界是将走向世俗的西式民主、还是走向政教合一的伊斯兰政权、抑或创出某种新型的“伊斯兰民主”尚无定论的话,对这次中东—北非巨变对国际地缘政治格局的冲击,则大致有着共同的看法:美、欧对阿拉伯世界的影响遭到严重削弱。而我们应该提出的问题则似乎是,谁有意愿和能力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历史机遇,来填补这个权力真空?
早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布热津斯基就已经预测美国将于2015年前后失去世界霸权。布氏在他的名著《大棋局》中谈到中国的崛起、俄罗斯的演变、欧洲的联合等等,恰恰对阿拉伯世界几乎只字未提。然而今天正在发生的事却恰好为布热津斯基的预测做出精彩的注脚。自二战结束以来,美国还是首次如此广泛地失去对发生在阿拉伯世界的事务的主导和控制。
众所周知,美国和西方在中东推行的是典型的利益交换政策:美国扶持了一批“穆巴拉克”式的腐败独裁者(通过虚假的名义上的民主选举和持续的高达数百亿美元的大规模军事援助),换取四大战略利益:一是保证稳定的石油资源供应、二是维持阿拉伯世界与以色列之间的和平、三是鼓励和参与这些国家对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势力的防范和打击、四是使美国和西方主导的外交政策获得阿拉伯世界稳定、广泛和持续的支持。正是在这一基础上,西方长期以来一直联手对阿拉伯世界保持着有效的战略控制。
从美国利益出发,美国确实曾期望在中东和北非阿拉伯伊斯兰世界推行民主,以对抗这个地区的伊斯兰势力的扩大。在部分西方战略家头脑中,“伊斯兰势力”与“恐怖主义”往往是划等号的。奥巴马的前任小布什在推行“大中东计划”时就曾迫使穆巴拉克实行更为开放的立法选举,试图借伊拉克战争的势头以“民主改造中东”。然而当第一轮投票出现88名穆斯林兄弟会当选议会的情况后,美国便退缩了。因为民主如果不能抑制伊斯兰的话,对于美国来说,就宁肯放弃民主。进入21世纪第二个十年后,美国转向战略重点东移、全力应对中国的崛起。这时阿拉伯青年却揭杆而起,令白宫措手不及。
对于突尼斯或埃及年轻一代来说,美国长期以来支持本·阿里和穆巴拉克这类独裁者,在西式代议制民主的躯壳下,剥夺了他们最基本的人权。尽管他们手中名义上均有着一张选票,但面对的却依然是社会不公(民众生活水平数十年不升反降)、贪腐(几十年“当选”的独裁者及其家族控制了国家经济命脉)和缺乏自由(包括求职、创业的自由,更包括言论的自由。在本·阿里治下的突尼斯,在公开场合讨论政治就有入狱的风险)。特别是美国迫使这些独裁者在违背阿拉伯民心的情况下,采取“亲以”外交,而长期忽略、压抑阿拉伯民众的民族感情……因此在阿拉伯民众中一直存在着强烈和广泛的“反美”情绪。在这一背景下爆发的阿拉伯民众起义,其含义是耐人寻味的。
今天的问题是革命成功后怎么办?目前革命后的阿拉伯世界出现两大“真空”:一是政体的取向,二是经济的重振。对于这次民众起义的主体—阿拉伯年轻一代来说,他们大多并不盲目信仰极端伊斯兰原旨主义,但是否认同西方的代议制民主,还是追求阿拉伯自己的新型民主,目前尚不得而知。但经济重振,则是任何政府都必须完成的首要任务。
任何革命之后肯定会出现一段全方位的混乱时期。阿拉伯各国的经济状况不尽相同,各国的教育水准也参差不齐,但要作为发展中国家,要重振经济,首先条件就是要恢复社会稳定、吸引外国投资、启动基础设施建设,从而拉动经济起飞。经济不能振兴,革命就会付之东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谁能够为阿拉伯世界提供某种“马歇尔计划”来重振经济,谁就将成为阿拉伯世界的真正的朋友。
所谓“马歇尔计划”,提供的不仅仅是经济援助,同时输出的还有“美国生活方式”。然而目前美、欧自身在经济与金融危机的压力下自顾不睱,俄、日、印、巴是否有心有能力,也是个未知素。这是否为中国提供了一个历史契机,这是一个值得一提的问题。中国与阿拉伯世界相互相对陌生。在全球沸沸扬扬的“中国模式”,对阿拉伯世界则是一个新名词。但中东的石油对任何大国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战略因素,而中国作为目前全球惟一一个手头拥有大量现金的大国,革命后的阿拉伯世界,难道不是一个最佳的投资地区吗?中国历来支持阿拉伯国家的民族解放和独立运动。今天我们应该欢呼阿拉伯世界的新一轮觉醒,在阿拉伯世界重生之际,尽快伸出援手,并与之携手并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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