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俄、英、法、德六大国与伊朗外长在瑞士洛桑的这一轮谈判终于达成了共识,在伊朗作出较大让步的条件下,西方解除对伊朗的石油和金融制裁,伊朗遭受多年的全方位制裁即将实质性较大幅度放松。
达成此项结果,在观察者和市场的普遍预期之内。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因为伊朗决策层和国民日益强烈期望摆脱因制裁而导致的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停滞局面,另一方面更是因为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大国立场松动倾向日趋增强,因为西方大国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伊朗内部稳定性、社会凝聚力大大高于该区域阿拉伯国家,单纯对伊朗制裁难以颠覆伊朗政权,反而给中俄两大国提供了一个竞争很少的市场和在该区域的政治、战略支点,还增强了沙特左右国际石油市场的能力,伊斯兰极端主义势力则直接间接从沙特的这种能力中受益,西方继续维持对伊朗的全方位制裁日益得不偿失。同时,奥巴马第二任期已经过半,内外政绩乏善足陈,有可能沦为数十上百年来第一个留不下任何政治遗产的总统,因此有着强烈的内在动机想要取得重大外交突破,以便留下一点像样的政治遗产。启动与古巴关系正常化谈判,推进与伊朗核协议谈判,均有此种动机在内;也正因为如此,奥巴马会尽力推动与伊朗达成共识。事实上,伊朗新总统上台以来,其石油出口量已经开始显著增长,这实质上就是西方对伊朗的“示好”,或曰“利诱”;在伊朗国内外外汇市场上,近期伊朗货币里亚尔对美元、欧元汇率一路攀升,表明伊朗国民、伊朗商界对核谈判达成妥协期望不低,预期较为乐观。
伊朗核谈判达成妥协,西方对伊朗制裁即将出现实质性的较大幅度松动,对中国经贸与外交战略的影响是双重的。一方面,这种变化一旦发生,就中国经贸全局而言,伊朗更大规模进入国际石油市场,石油供给增多,对油价的抑制增强,有利于我国这个全世界数一数二的石油进口国。2012年伊朗原油日出口量约250万桶,由于制裁,目前伊朗原油日出口量仅有100万桶左右。3月份,伊朗石油部长表态,制裁解除后将把原油日出口量提高100万桶;市场机构预期,如果伊朗核协议达成,2015年6个月伊朗石油日出口量可望增加20万—60万桶左右,2016年可望再增加70万桶。
就中伊双边经贸而言,伊朗的收入和购买力可望大幅度增加,与伊朗的贸易金融往来也会大大便利。
对中国而言,伊朗核协议还有一项重大潜在价值,亦即此项妥协可望为解决朝鲜核问题提供一定示范和参考。这项价值对于俄罗斯同样较为重大,对于美国的意义也不可低估。
另一方面,对伊朗制裁放松也会大大增加伊朗市场上与我国企业竞争的有分量对手。因为伊朗遭受美欧贸易制裁30余年,客观上使得中国资本设备、消费品等许多产业在伊朗市场上遇不到有分量的竞争对手;但倘若制裁大幅度放松,情况就要变了,届时,长期被动选择“中国制造”带来的“审美疲劳”心态还会潜移默化地加强伊朗客户优先选择西方产品的倾向,这种“审美疲劳”心态甚至完全有可能导致伊朗客户在中方交易条件占优时仍然作出非理性选择。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不能提出新的方案,实现中伊经贸质的提升,我国很多企业就有被排挤出伊朗市场之虞。如果我们能够及时提升对伊朗经贸的质量,那么伊朗突破禁运制裁对中伊经贸就是十足的机遇。
除此之外,伊朗核协议一旦达成,瓜达尔港作为阿富汗、中亚腹地出海口的商业前景可能受到影响。因为瓜达尔港至上述腹地沿途正是伊斯兰极端主义、恐怖主义、分裂主义“三股势力”猖獗肆虐的世界级重灾区,秩序严重失控,在可预见的未来难以根本改观;伊朗宗教极端主义气氛则不如阿富汗、巴基斯坦那么狂热,社会秩序相对好得多,政府控制力相对强得多,国民素质明显优于巴基斯坦和阿富汗。尽管瓜达尔港作为港口的自然禀赋可能胜于伊朗的恰赫巴哈尔(Cha Bahar),一旦伊朗遭受的西方禁运制裁全面放松,恰赫巴哈尔作为中亚、乃至阿富汗的出海口,很有可能比瓜达尔港发展更好。事实上,近10余年来,由于通过巴基斯坦国土与阿富汗贸易受阻,印度就是另辟蹊径,通过恰赫巴哈尔港与阿富汗实现了贸易。同时,巴基斯坦复杂而且过高的关税壁垒,国内强大的运输业利益集团,与印度和阿富汗之间错综复杂的政治矛盾,……所有这一切还会进一步扭曲巴基斯坦市场,抬高物流等各项成本,恶化瓜达尔港的商业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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