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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宏观的角度,以中长期为限,美联储(是否有阴谋论,是否要扯上共济会,这里不展开,以“美联储”做个抽象的代表)可能采取怎样的政策,又会导致哪些后果?
问题的核心,在于“债”:
美国现在是世界头号债务国。这一点跟30年前有本质区别!截止到1980年,美国依然是最大的债权国,事实上从一战起,美国始终是债权国;目前,美国国债逾14万亿,马上就要达到上限,地方政府负债超过2万亿,相当一批城市已经或者将要破产。如果计算总负债(政府和私人部门负债),那么现在美国总债务占GDP的比例超过350%,1933年大萧条时期才299%,1980年通胀巅峰时期才150%左右。再具体的看,近两年,美国国债每年净增1万亿以上,5年以来总量翻番,而在目前的美国债构成中,绝大多数都是十年以内的中短期债,十年期以上的不到14万亿总额的5%,这就意味着,美国未来无法停止继续大幅度举债,而举债的重要目的,是借新债还旧债。这在当下有一个形象的比喻----庞氏骗局。
以上,充分证明了一个问题,美国未来最大的问题,既不是失业率也不是房地产,而是其债务。这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因此,美联储的战略,必然要以应对债务问题为终极目标。
那么循着这个现实出发,美联储未来的操作就可以有个大致的把握了。
有人常常用1980年美国加息的例子,认为美联储很快将大幅度加息来收回流动性,平抑未来可能的通胀。但是上面的分析清晰地表明了,今时与往日的情况完全不同。1980年,美国是债权国,而且负债余额、占GDP比例都远远小于目前,当时的美联储加息到接近20%,整个80年代平均利率超过10%,美国还能够承受得起(事实上1982年美国经济再次触底,随着后来的降息才又缓过来)。如果现在基准利率加到10%以上,将大大推高美国国债、企业债、房贷的利率(美联储实行目前接近零的利率政策,重要目的就是压低经济运行中利息成本),打垮经济复苏的希望。仅仅各类债务的利息支出就将拖垮美国。
以国债为例,2011财年,美国国债净利息支出为2070亿美元,预计到2017年,这一数字将升至6270亿美元,这还是以现在的低利率计算,如果以10%以上的利率计算呢?一个简单的计算,假定美国国债上限永不再提高(几乎不可能),就以14万亿计算,10%的利息就是1.4万亿,美国现在年财政支出3.5万亿,等于光支付国债利息就要花掉40%的年财政预算(现在只有5.9%)!这是根本不可能的。1980年美联储之所以加息到两位数,国债没有崩溃,关键是当时的国债仅占GDP三成,而现在已经超过了90%!何况,现时的美联储是国债第二大买家,握有上万亿美债,一旦加息导致美债支付危机,信誉崩溃,美联储拥有的这万亿资产立刻就惨不忍睹。综上,如果美联储敢于将高利率长期保持,唯一的后果就是捅破美国国债泡沫,美国主权债务违约!同样的逻辑适用于其他类型的债务。
美国现在提出来,要削减赤字,要紧缩财政,如果这样做了,是不是就能控制乃至减少国债规模,即便加息也不怕?理论不错,实际很难操作。首先,能不能紧缩成功?威斯康辛州的事情还没了解,真要全国这样弄,社会动荡不可避免。何况,目前美国在社保等方面的隐形负债比台面上的国债规模还要大,现在不去想办法补窟窿,反而要进一步紧缩财政,今后怎么办?继续等待债务爆破?其次,单纯削减财政支出有没有用?由于这几年美国国债年增长幅度太大(年均万亿),而且中短期债较多,在未来若干年里都面临巨大偿债压力,不断借旧还新几乎是唯一选择,这就意味着国债总体规模无法削减,还是要面对高利息的压力
有人分析,美国大幅度加息,则美元热钱退潮,资金回流,于是美国国内股市、房地产、高科技就有了充足资本,美国经济将蒸蒸日上还能顺便去洗劫新兴经济体的廉价资产.........听起来似乎不错,然而,这能解决美国的债务问题吗?不能!以国债为例,就算美国的大小投行、基金-----凭借热钱冲锋陷阵的主力----靠着热钱回流资金充裕大赚特赚,国债利息并不是他们付啊!总归还是要靠美国政府在每年度的财政支出中安排,高利率将直指国债命门,回归的热钱不可能让美国GDP、财政收入一夜之间涨到天上,而偿债支出在高利率的配合下却完全可能。何况,一旦利率高企,美国经济运行成本将大增,不利于经济增长,无论是三十年代大萧条,还是八十年代通胀,伴随美国走出困境的,都是利率的下行趋势。
有人认为,美国国债固然有问题,但是即便国债崩盘,随着热钱回流,全世界资本都要回到美国,美元必然坚挺,美国人日子还是好过。这个逻辑是有问题的。所谓“美国债崩盘”,一是国债出现偿付困难,还本付息违约,这会导致国债无人接手,无法在市场上筹资;二是价格狂跌,收益率暴涨,同样导致找不到人接手,无法在市场上筹资。结果都一样,那就是美国无法再通过发债来募集所需资金,对比前面谈到的国债规模和结构,美国要么直接开动印钞机自己买国债,要么坐等国家崩溃。无论怎么选择,美元、美国的信誉都要面临大贬,甚至破产。一个面临信誉破产的信用货币,可能坚挺吗?
这里有一个滑稽的矛盾:美国大幅加息,套利美元平仓,热钱回流,则这些钱肯定要在美国国内找一个去处-----无论是国债还是企业债,都面临高利息带来的偿付困境,利息越高,崩溃的可能越大,资金越不可能追捧(逻辑上,似乎利息高了,接盘的人就多了,然而美国内外债务盘子实在太大,稍微有点脑子就知道,在高利率下这样的债务规模是不可能清偿的。我向你借100块做生意,许诺利息30%,你或许相信,你如果知道我已经借了100万,而每年就只赚几千块,你还敢借给我?);投入到股市,但此时的利率很高,高利率下股市很难有好的表现;投入到房地产,除了高端商业地产,大量的普通住宅要依赖于个人房贷,而在高利率下房贷的前景可想而知;那就只有投入到大宗商品市场或新兴国家?问题是这些钱由于加息刚从那里抽身出来.......
但是,不加息似乎也不可能。看“阳谋”:美联储这两年靠低利率放出的流动性,总要有一个退出机制,加息是最一般的方式,也是压制未来通胀最正规的方式,这样多的美元一旦流通起来,美国通胀也要上天,加息跟通胀是天然对头;看“阴谋”:利用美元低利率的套利资金在世界各国,特别是新兴国家\大宗商品市场兴风作浪,就等着一个号令,然后大举撤退,在留给他国一地鸡毛的同时,把高额的利润带回家,哪有把猪养肥了不杀的道理呢。加息,就是那个号令。
那么问题来了:加息,美国债务问题要引爆;不加息,于情于理都说不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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