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骚发完,言归正传,《改革》一文缜密雄辩,步步为营,叫人毫无招架之力,即便我这样极端反对农村土地私有化的左棍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只能垂首立于一边,无奈叹息而已。
《改革》一文指出中国农业危机‘四’伏:
一、 连年增产是假象。(1984~2007年,粮食增产21%,化肥投入增加200%。)
二、 农民增收是扭曲的。(指农民增收多实质是补贴或惠农政策,农村留守人员主要是老人和妇女,农业收入实质是下降的。)
三、 农业逆差受困于国际市场。(大豆、植物、油棉花以及玉米依赖进口,受困于国际市场。)
四、 农民种田无热情。(农民对新技术、新机械、新知识无热情,向往城市生活,老人、妇女等留守人员无力承担农业生产任务。)
《改革》一文指出中国农业困境‘六’根源:
一、 小农经济不利于提高农业水平。(以粮贵伤民,谷贱伤农为引。)
二、 小农经济不利于提高农业竞争力。
三、 小农经济不利于工业化进程。
四、 小农经济不能支撑城镇化发展。
五、 小农经济严重影响工业生产水平。
六、 小农经济使中国农业沦为西方发达国家的附庸。(主要指种子、化肥,并预言中国水稻、玉米、马铃薯也将步大豆后尘)
《改革》一文在指出这些危机和困境之后,提出“因地制宜,梯次推进,走土地集约化之路”,并指出2005年颁布的《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管理办法》为土地集约化经营提供了基础,铺平了道路。
《改革》一文提出集约化经营方式有三种:
一、 农户参股方式。
二、 村社合作方式。
三、 引入社会资本。
图穷匕首见,引入社会资本进行集约化经营,通俗地说,就是以集约化的名义进行大规模土地兼并,而这种大规模的土地兼并却又是以保障中国粮食安全和提升中国农业的国际竞争力为名义,不可谓名不正言不顺。
《改革》一文指出,在当前技术条件下土地集中后,按每人耕作30亩的保守计算,全国18亿亩耕地,只需要6000万人就足够了。转移的人口可以更好地支持工业和服务业的发展,使我们继续保持‘人口红利’的优势。
事实上,在七八年前我估算的这个数据是5000万,这也正是我极端反对农村土地私有化的原因之一。10年2月,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党组成员、农村经济研究部部长韩俊预测,30年后,中国农业人口将由现在的9亿减少为4亿。(纯农村人口7.2亿,不包括已离开农村在城镇居住半年以上的人口,这部分人群在1.7亿左右)
换言说,《改革》一文所称的农业人口减少至6000万,远不是30年内的目标,或者说,如果要在10~30年内完成这个目标,农村人口将减少6亿多,而且要把这六亿人推到城市中去,让他们安心务工,放弃‘候鸟心理’,不要‘再返乡结婚生子’,让他们真正地成为城市人,成为产业工人,也将不再有‘农民工’这个称谓,有的将是不那么正宗的工人阶级。
没有人会反对中国的工业化进程,那是大势所趋。但《改革》一文,是一个非常激烈的信号,是一个跨越式的梦想,远比断断续续进行了二三百年的圈地运动更为惨烈。
6亿多人将被赶(送)到城市,他们无一技之长,却要自谋生路,不知道他们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不知道他们能从集约化参股经营中获得多少红利?不知道这些红利能否让他们负担得起城市的生活,负担得起住房、医疗、教育或者结婚生子的费用?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但《改革》一文完全无视这一问题,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接受了茅于轼先生的建议,那6亿人将住进无厕所廉租房,将挤进可以媲美印度巴西式的贫民窟。这是一个很聪明的选择,但无疑也是个极端愚蠢的选择,因为中国人不是印度人,也不是巴西人。
中国的农业问题,严格地说并不是农业问题,而是工业问题、技术问题、市场问题或者政治问题。《改革》一文的很清醒这些问题,比如种子、化肥、粮食定价权、食品加工产业链完全沦陷。但《改革》一文却单独抓住小农经济的弊端发动强烈攻势,此举颇令人不解。
中国农业全面沦陷的原因很多,小农经济的脆弱和盲目只是其中之一,严格地说,对中国农业进行致命打击的,并不全是土地所有制的问题,而是转基因农业太过疯狂,而是化肥不能独立生产,而是食品产业链在不断沦陷,而是彻底丧失了粮食市场的定价权。
丧失定价权确实是土地经营规模过小造成的。但转基因技术和化肥工业的落后以及食品产业链不断沦陷也来指责小农经济,那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08年,可口可乐欲以179亿港元收购汇源果汁未能通过反垄断审查,但这种并购是大势所趋,试问,食品产业链下游全部沦陷之后,上游如何独善其身呢?
我从不否认土地集约化经营的优势,只是这是一个惨烈而且非人道的过程,在短期内消化数目如此庞大的农业过剩人口,是一个几近无法完成的任务,而且又没有人能提供给他们足够的福利保障,他们中很大一部分将成为赤贫的无产者,《改革》一文完全无视这一问题,无疑在为中国自掘坟墓。
我并不反对国家推动土地集约化进程,但必须要提出建议,请慎重对待失地农业人口的生活安置,他们失业之后将成为流民,而流民才是中国朝代更替的主因。
《改革》一文指出的四危机、六根源,确实是死地,陷之死地而后生,也是兵家惯用。但土地集约化经营这是兵行险招,马谡在街亭之时,也以为可以‘陷之死地而后生’,但不幸的是,魏军断其水源,蜀军却不战自溃了。水源,便是产业链下游以及种子化肥等因素。
呜呼,悲叹一声,茅于轼先生再胜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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