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挟尸要价”不需要围观
司马平邦
如果不是金镜头奖把“挟尸要价”选为头奖,可能大部分忘记2009年10月24日在长江边的荆州曾有过3名长江大学的大学生为救落水儿童英勇献身这惨烈的一幕,但这张获奖的名为“挟尸要价”的新闻照片是为了鞭笞那些专以江中捞尸为业的职业人士和职业公司,揭露他们的为了每人12000元的捞尸费丧良心的丑态。
照片里,一位叫王守海的白衣白发老人,正对着岸边指手划脚着,这个动作成为获奖之后这张照片的最大争议,他到底是在用手指挥渔船靠岸,还是在跟岸上的人谈价?
12000元一具尸体,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照片里一个并不起眼的端处,一个穿白衣的少年,已淹死,一只手臂被捆在船边,一只铁钩子钩在他的白衣上,他就这样被渔船从离岸5米的水里拖到岸边,我更想知道,他的名字,但没有图片说明他是谁,照片的,报社记者张轶也没有注明,金镜头组委会也没有调查。
其实,他那才是当时的英雄。
他被迫以这样尴尬的姿式把自己摆在围观者的祭坛上。
其实,除了今天我们在网络上、媒体上围观“挟尸要价”这张金奖照片在获奖前后的种种争议之前,照片里的所在内容在2009年10月24日已经被现场的围观者围观一个下午了。
事发5天之后的2009年10月29日,长江大学作出决定,对该校在施救落水儿童的过程中牺牲的3位大学生陈及时、方招、何东旭的家庭给予奖励,每家奖50万元,与此同时,荆州社会各界纷纷捐款,长江大学在其官方网站公布:据不完全统计,截至10月29日下午5时,捐款总额达119.1万元人民币。
但张轶拍摄的这张叫“挟尸要价”的图片中显示――并且是最最坏的说法,事发现场,船主索要每具尸体12000元,3具共36000元,只要钱到位他们就捞人上岸,但这36000元最后还是由长江大学出的,也因为是长江大学出的,出钱的主体当时并不在场,或者需要汇报、需要批示、需要提取现金,等等,于是出现了照片说明里所说的,捞尸公司和捞尸者迁延半个小时而不拖尸上岸。
这种得为成为当时和现在世人谴责的焦点。
如果,在现场,那些围观人主动――如事后一样踊跃为3个救人大学生捐款,立即,马上,是不是就不会出现“挟尸要价”里这令人痛心的一幕了呢?
在张轶的照片里,我能查出来的“围观者”绝不下四五十人,就是凑也能凑出万把块钱了吧,为什么一定要等长江大学那位身着粉红上衣的女工作人员把整整齐齐的36000元大钞送到那个位陈波的捞尸大爷手上呢?
10月24日那天,是10位长江大学的大学生联手向两位落水少年施救的,他们没有任何施救工具,只能手拉手一个接一个深入水里,最终两位儿童得救,但3位英勇的大学生送命,施救的过程中,就已经有人在围观了,接着才是陈波、王守海这些现在被全社会强烈谴责的捞尸人登场,也就是说,在这中间,围观的人,虽然他们可能不是固定的当事者,一直在场,大学生救人,以及大学生被淹死,也一直在他们的目击之下。
围观者永远就是一团空气,或一团臭屁。
他们其实不会对当事人贡献任何的希望与生机。
这句话用在现在于网上围观“挟尸要价”获奖前后事端的网民和媒体消费者也一样,一样一样的。
如果,你们就在现场,也遇到有人落水,能像那群英勇的大学生一样下水施救吗?能在“挟尸要价”那一幕出现后立即掏出自己口袋里仅的钱,在长江大学着粉红色上衣的工作人员到来之前凑齐那12000、或者240000和36000元吗?
那位身着粉红色上衣的女职员是拿着刚从银行取来的钱交给捞尸公司老板陈波的,因为那钱上还有一条腰封未解。
悲剧,在它发生之后,围观者做太多的指责,即使这样的指责说得天花乱坠也于悲剧本身无益,该死的人都死了,丑陋的事也都丑陋了,也许“我们”――这些围观者们――的普遍道德水准达不到如那10位大学生一样可手牵手下水救人,但我们的道德水准起码可以在事发后,在黑心的捞尸公司和捞尸人要价时能够纷纷倾囊相助,转瞬之间就凑足那36000元吧。
但很遗憾,我们也没有做到。
试想,10月24日当天,在荆州的长江岸边,围观的人不是照片上的那么四五十位,而是如现在网上围观“挟尸要价”这张金奖照片这么多的人,乌泱乌泱的,会不会也一样凑不出36000元呢?
我相信凑不出来。
也一样要等那个身穿粉红色上衣的长江大学女职员拿着从银行提出来的几沓崭新现跚跚来迟,人们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她到来,但人们不肯主动自己做一回她,虽然那是举手之劳。
让我相信即使那一天有乌泱乌泱的围观者在场也一样凑不出36000元的理由是,现实里的那一天的那个时刻,围观的人们一分钱也没有凑,即使是不足数,也没有凑,他们只是在围观,而已。
我们既当不了那3位分别叫陈及时、方招、何东旭的英勇无畏的大学生,也当不了最急难关头解囊相助的捐助者,这样的围观,即使是相当有理性的,相当有善恶判断能力的、相当慷慨激昂的,又有何益?
摄影者张轶和金镜头组委会犯的最大一个错误,并不是在没有理清“挟尸要价”的事情原委之时就公布结果,而是他们集体忽视了该事件里另两个与“挟尸要价”一样重要的因素:
其一,有3个伟大具有伟大情操的90后大学生在此间为道德献身,那位被王守海系在船边、被张轶记录在镜头里的着白衣的大学生将自己奉给道德祭坛的样子其实更比什么都要神圣,但却没有人关心,因为,所谓的批判性的新闻价值才是第一位的,那是一出大悲剧里表现出来的崇高,却无人识破。
其二,那天,和今天,都有大量的围观者以第三视角的漠然或者焦急或者理性的眼光注视着这样两出悲剧的连续发生,先是10名大学生联手救人3人淹死,再是捞尸公司天价捞尸,当事围观者们一样无动于衷。
围观者,你的思想再理性、语言再优美煽情,于这样两桩悲剧又有什么价值呢?
更想问一问这位刚刚获得金镜头金奖的“挟尸要价”的张轶,在这样一出惨剧发生的时候,你到底在干什么?是什么条件让你可以从不同距离、从不同角度、从不同时间里拍下这悲剧的一幕又一幕,说实话你镜头上的技术很高明,但你有没有现场动过别的念头、发出过别的声音,如放下照相机,去捐钱,去跟捞尸人谈判,甚至把自己手里价值不菲的相机抵押给捞尸人?
也许围观的人放弃围观,这样的悲剧一样不会避免。
但如果围观人的永远围观,这样的悲剧肯定会一出接一出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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