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中国之秋,齐州案了结。
三十年来之一大戏剧基本落幕;虽还有些余波曲折,但终究无关乎大局。风波亭也好莱比锡也罢,毕竟闹不了江州劫不得法场,恨天怨地,无用之功。还是孔和尚引毛主席“而今迈步从头越”一句,最为切题。
齐州案奥妙处,在其始于政治,终于政治,但主导者却又始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去政治”;只可惜去岁时节前相国最后之华丽登场,忘形处已将实情全般托出,事到如今,再怎样“去”也“去”不了;无论中外、莫分左右,路线之争,一目了然。
齐州案之历史启示是:历来党内斗争,左派对右派往往留有余地,而右派对左派却常常痛下杀手。小平同志几起几落,于他自己言之,是韬光养晦、隐忍顽强之结果;然在我等旁人看来,实在是因为毛主席的宽大仁厚。齐州案与三十二年前之公审,近来常被并举。两者都被美化为“公开透明”、“法治进步”、“世纪审判”;受审的都是党内左派;审判的结果都是让其陷于绝地,以缧绁之辱度过残生。左派对右派之路线斗争,不谈法治,只论政治,而右派仍有东山之机;右派对左派之路线斗争,假谈法治,实为政治,而左派必无再起之望。呜呼“法治”!难怪“法大于天”,内中原来如此。
齐州案左派之心情自不待言,然而右派却也未见得满意。对于一个已经脱离阶级政治,向着“全民党”模式靠近的政党来说,如果做不到平衡协调各派,反而使各派都感到不快,可说是极其危险的状况。在如今中国社会意识形态严重对立的形势下,惟一正确的道路只有重新回归阶级政治,但前提是要认清楚究竟回归到哪个阶级。
2
韩国之秋,“历史”与“现实”再次激烈冲突。
在左派揭露“国家情报院”介入去年韩国总统选举,“维新政权”的“历史”阴魂不散之时,保守势力立即展开了反击。一个所谓“阴谋内乱”、效忠“北韩”的地下组织的可怕“现实”被适时地召唤出来。最大在野党统合进步党的几名党员,据说建立了一个一百多人规模、忠于“主体思想”的地下革命组织,试图颠覆大韩民国。其“确凿”的证据之一是这个组织中的一些成员聚众学习关于“主体思想”的“北韩”书籍和观看“北韩”电影。
韩国社会“历史”与“现实”的战场在教科书问题上也硝烟四起。上个月由右翼编撰的教学社版教科书审检合格,这本书的编撰者们想借此书打破韩国学界“左倾”的“自虐史观”——对,你没有看错;打破美化“北方集权主义”的“亲日/抗日史观”;歌颂李承晚、朴正熙的“丰功伟绩”;宣扬大韩民国的历史就是“自由民主体制”对(北方)“集权主义体制”完胜的历史;而此教科书的编撰机构韩国现代史学会中的一名高级顾问,据说已被朴槿恵政权内定为国史编撰委员会委员长。对这部“亲日、美化独裁”的教科书,左翼自然也随之进行了讨伐。我们一直以来都对日本的教科书问题很敏感,其实教科书问题的重要性大概在哪里都一样:
教科书是观察文化的重要窗口。教科书不仅仅是图书,它是制造舆论的文化精英们的半官方声明。(M•布劳特《殖民者的世界模式——地理传播主义和欧洲中心主义史观》)
不久前,一名40岁的韩国“脱南者”在试图逃往朝鲜时,被韩国军人乱枪射杀。韩国一直把“脱北者”作为打击朝鲜的一张王牌,又是“人权”又是“体制”,而对于杀死这名“脱南者”,一派洋洋得意。“北韩”等于绝对的恶,“大韩民国”等于绝对的善,现在竟然有大韩民国的国民弃善投恶,这种“垃圾”即使死了也不值得同情。如此的思考方式可说是一种彻底的“极权主义”。“大韩财阀国”,是“江南Style”中花天酒地的韩国统治阶级子弟“江南族”的天堂,却是大财阀企业中的底层工人、独居老者、中国朝鲜族及第三世界打工者、“脱北者”们的地狱。
3
日本之秋,安倍继续向着达成外祖父岸信介的“悲愿”前进。
对于那些在六十年代末接受了毛泽东主义的日本左翼来说,日本的再“军国主义”在当时就已经是一个事实——比如在钓鱼岛问题上被中方引用最多的日本历史学家井上清先生——同样,对于那些保持着一贯性的日本右翼战略家来说,与中国对峙的构图也在那一时期就已经定型。
安倍现在鼓吹的所谓“价值观外交”,其实并非出自安倍那贫弱的大脑,而是他的心腹谋士,现任其内阁参与的地缘政治战略家谷内正太郎的构想。今年三月,日本时事通信社在《外交 VOL 18》上发表了对谷内的访谈录《安倍战略外交的核心——与拥有共同价值观•哲学之“亚细亚”合纵》。谷内宣称要施展合纵之策,联合“拥有共同价值观•哲学之“亚细亚”,一起对抗中国,甚至包括韩国。谷内的这些思想并非独创,而是继承了其“恩师”若泉敬的衣钵。
若泉敬(1930〜1996)在所谓“冲绳归还”中作为佐藤荣作的外交密使而知名。他是日本战败后成立的右翼学生研究集团“土曜会”的重要成员。“土曜会”,是一个为了对抗当时进入极盛期的左翼学生运动而建立的团体,其会员大都在之后的日本政界、官界、财界、舆论界身居要津。1964年中国原子弹试验成功后,若泉意识到世界形势即将发生重大变化,他在1966年发表长篇论文《中国的核武装与日本的安全保障》,文中认为随着中国掌握了原子弹、中、远程弹道导弹技术,并在不久之后将开发氢弹(果然翌年6月即试验成功),中日之间传统的力学关系开始发生逆转;简言之,战前的“强日本•弱支那”正向着“强中国•弱日本”的方向转换。为了与这一大势抗衡,若泉提出“潜在的核武装论”(即日本以和平利用和科学研究为口实,拥有实际上的核武装能力)和建立“潜在核拥有国组织”(建立一个具备“潜在”核武装能力的包括社会主义国家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在内的超地域联盟,谷内的“合纵论”显然是其一个变种)。虽然若泉的后一个构想没有实现,但“潜在的核武装论”实际上已经成为此后日本政府秘而不宣的“国策”。
对于若泉敬而言,他在1966年的“预言”随着中国重返联合国并成为安理会五强而成真;对于若泉的得意弟子谷内而言,中国经济总量超越日本和日本长期处于“不况”,愈加证明了“恩师”的远见。必须清醒地看到:安倍对岸信介精神的继承,谷内对若泉思想的继承,是一种延续了几十年之久的力量。不,与其说是继承,不如说是“附身”。面对日本这样顽固的“附身政治”,中国应该及早地丢掉幻想,准备斗争。如果指望一相情愿、天真安逸地解决问题,甲午之鉴亦不远。
日本右翼战略家在四十几年前预言了中日关系的大势,今天的中国又看到了中国与日本、中国与世界之间怎样的大势呢?
看到了吗?看对了吗?看了吗?
4
朝鲜之秋,二十一世纪“隐者之国”的实与虚。
那些在金正日委员长逝世后声称朝鲜就会崩溃的预言家,恐怕和当年金日成主席逝世后同样声称朝鲜就会崩溃的预言家一样感到失望了。1994年,美国放弃了一项可能会使美军和韩国付出极大伤亡的入侵计划后,在“朝鲜政权即将崩溃”的乐观判断下,与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签订了《日内瓦协议》。不过美国很快感到后悔。因为朝鲜虽然正面临着其建国史上最为难捱的严冬期,但没有崩溃。克林顿政权后期一度改善了与朝鲜的关系,但小布什的登场又再次恶化了形势。经过这番风雨后,朝鲜对于美国反复无常和好战侵略的国家本质有了相当清醒的认识,而美国在意识到“朝鲜崩溃论”至少不是一个近在眼前的现实时,陷入到了对朝政策的无措之中——美国最近找到了一个新方法,就是通过施压中国来压迫朝鲜,而中国确实也在不同程度地配合着美国的战略意图。实际上中国的对朝政策同样在这些年中陷入无措的状态。
年初安理会的霸权式制裁决议,似乎使得所谓“亚细亚的孤儿”——好象是“作家”韩寒曾借用这个吴浊流著名小说的书名来形容朝鲜。至于其究竟是出自小韩还是大韩,我们也无心考证——的朝鲜更加孤立于“国际社会”了。然而数日前有一条不经意的消息:朝鲜罗津—俄罗斯哈桑铁路正式开通运营。看来,朝鲜着力计划经营的罗(津)先(锋)经济贸易区并未因表面的“制裁”而受影响。随着铁路等基础设施的建设,只要朝鲜的外部政治、经济环境出现改善,未来朝、中、俄、蒙,包括韩国、日本、欧洲在内,世界性的一大物流枢纽在此出现的可能性非常之大。此外,新义州与丹东在建的新鸭绿江大桥,朝鲜现在准备发展为国际性贸易港的咸镜南道的端川港,都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与“亚细亚的孤儿”完全不同的景象。的确,朝鲜一方面受着世界上最严酷的经济、政治、军事、技术封锁;但另一方面,如果这样被“孤立”的一个小国,却能与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主义周旋几十年之久,那在这“孤立”的背后必然有着从表面上看不到的东西。
金正日委员长执政后期,由于健康原因,除了最后几次重要出访和少数大庆典,已经很少公开活动。年青的新领导人接班后,则表现出了充满精力和活动力的执政风格:乘小艇视察守岛部队,偕妻子访问民居,频繁地考察新建和在建的经济、文化、娱乐设施——后者尤其值得关注。不仅如此,新领导人还与前NBA的传奇人物丹尼斯•罗德曼建立了非同一般的私交。丹尼斯•罗德曼——《灌蓝高手》男主角樱木的原型就是此公——这个NBA的“坏种”,除了经常变化的古怪发型,最为人所知的便是一手抢蓝板球的绝活。抢蓝板可不只是一项防御性的技巧:抢到后场蓝板将减少对手一次进攻机会;抢到前场蓝板将增加本方一次进攻机会,所以篮球界素有“得蓝板者得天下”之说。
篮球如此,国际政治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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