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国新闻网
1996年,一本名为《中国可以说不》的书震动了西方世界。西方媒体将其视为中国民族主义情绪高涨的标志。今年3月,《中国不高兴》甫一出版,又掀起一股“大讨论”的风潮。值得注意的是,《中国不高兴》的之一宋强正是13年前《中国可以说不》的之一,《中国不高兴》的策划人张小波同样也是《中国可以说不》的之一(当时署名为“张藏藏”)。
于是,有人说《中国不高兴》是《中国可以说不》的“升级版”,是“民族主义再次升温”……也有人说,《中国不高兴》就是1个商人(指策划人张小波)加5个文人(指宋晓军、王小东、宋强、黄纪苏、刘仰)炮制出来的“赚钱工具”。该书副标题是:“大时代、大目标及我们的内忧外患”,封面上还印着“为国直言,替天行道”,以及“抽丝剥茧驱妖蛾,敢为今世开太平”等字句,着实引人注目。有批评的声音称其“纯粹是一次商业炒作”。
且不论褒贬,《中国不高兴》一书引起海内外舆论强烈关注,甚为畅销(自3月13日出版至今印制了27万册)乃是不争的事实。因为新闻报道所需,记者日前前往书店欲购该书,辗转3家书店方购得一本货柜样书。
通读全书,乃是上述五位的文集,分为三个部分:“中国为什么不高兴”、“中国的主张”、“放下小菩萨,塑伟大之目标”。书中的一些标题,以及文中的一些字句,颇有冲击力:
“该由西方正视中国"不高兴"了。”
“西方人的自以为是,是被我们惯出来的。”
“再不建立大目标,中国就没机会了。”
“美国不是纸老虎,是"老黄瓜刷绿漆"。”
跨越13个年头,再次组织编写这样一本书是出于什么考虑?此书写给什么人看,想提供给人们什么?3月24日,记者就此采访了《中国不高兴》之一刘仰。
“矫枉过正是有必要的”
《中国经济周刊》:您参与了这本书的写作,也和其他有过交流,您觉得此书最终想跟读者表达什么?
刘仰:我们这几个的观点不尽相同,但有一个比较明确的共识:从鸦片战争到现在100多年,中国许多人的自信心已经被打得压根儿抬不起头,只要一有人说我们要做点什么,立刻就会有另外一些人拎着大棒子说你夜郎自大,不好好反思自己,很狂妄。他们习以为常地用仰视的目光看西方,更严重的是有人跪在那儿看,有人趴在那儿看。我们这几个有一个最基本的共识,那就是,至少我们要站起来跟西方平视着看,平视着对话。
如果将来中国做得比西方更好,我们站在一个更高的高度,俯视他们也完全可以。现在很多中国人对这种念头连想都不敢想。
《中国经济周刊》:您说的这类看低自己、矮化中国的人在当今社会有代表性吗?
刘仰:实际上,有很多人从主观上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是跪着或者趴着与西方对话,他觉得这就是一个正常的姿态,已经习以为常。举一个例子来说,之前有一个电视主持人说“龙”作为中国的形象不好,应该用“大熊猫”来代替。我觉得中国形象用“龙”,用“熊猫”,还是用什么别的,都可以讨论,问题是你提出要更改的理由是什么?你说是因为外国人不喜欢,所以要换,我觉得这就很荒唐。美国人用老鹰做形象,有没有考虑到中国人喜欢不喜欢,英国人喜欢不喜欢?
《中国经济周刊》:关于这本书的评论,很多提到“民族主义”。有些认为“民族主义”,就是一种强硬、甚至敌对的态度,您怎么理解“民族主义”?
刘仰:中国有相当一批知识分子一说民族主义,就说它是中国人民族性里的一部分,说中国人的民族性、民族主义,甚至爱国主义就是祸害。以前我们说“卖国贼”,现在多了个新名词叫“爱国贼”。
其实这当中有两个原因:其一是狭隘,他不了解世界近代史,不了解民族主义产生的原因和背景,就随便说。至于为什么现在谈到民族主义会有这么多负面东西,是因为西方的民族主义发展过头会产生两个极端:一个是军国主义,一个是种族主义。但是不能因为这种担心,就不要民族主义。其二是对中国人的欺骗。现代国家每一个都在张扬民族主义,只不过是大家的方式不同而已。美国前一阵子说买国货,那就是民族主义。
中国从某种程度上说,不是民族主义过了,而是民族主义不够。
《中国经济周刊》:哪些现象证明我们民族主义还不够?
刘仰:就拿旅游这件事来说,现在但凡有一点历史的国家,都会把代表本民族文化的历史古迹保护得很好,甚至有时候都会编造一些历史。他们觉得这一方面能够凝聚民族情感,另一方面也能带来财富。但是在中国,这几年我们对历史古迹越来越重视,在这以前中国人毁掉多少古迹。这些历史古迹,是民族主义外在的载体,可是有些人就是不在乎。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中国民族主义的东西真的很缺乏。
有些人可能觉得我们这本书里对民族主义喊得太张扬,太过了。我也觉得可能有些地方矫枉过正了,但是现在在中国,有很大一部分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思维方式是有问题的,用当头棒喝的方式,矫枉过正地敲一下也有必要。
“中国的知识分子应该提前准备了”
《中国经济周刊》:对《中国不高兴》,有评论认为该书的目的是“猛烈地抨击西方”,呼吁“中国要做一个领导性的大国”,对此您怎么看?
刘仰:现在西方很多人说将来中国会超过美国。但我们在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不得不思考:如果中国真的持续发展,有一天能够对世界承担很多责任和义务的时候,我们应该用一种怎样的方式对世界负责?我很明确地说,中国不可能成为第二个美国,就算中国将来成为一个不管从经济总量,还是政治影响,都超过美国的一个国家,也不可能用美国的方式在世界上立足,因为这种方式有很多坏的影响,中国必须要有一种对世界负责的态度来发挥自己的作用和影响。
可能我们目前还没有达到那一步,但我觉得中国的知识分子应该从现在就开始考虑,为未来中国的发展目标、发展道路、发展模式去设计。这是一个国家的长远目标。我们现在讲“韬光养晦”,要珍惜这样一个历史发展机遇,这个说法是对的,但绝对不排除我们有一些知识分子应该有放眼世界的胸怀。
《中国经济周刊》:为什么说美国模式不可以模仿,这是金融危机之后得出的结论吗?
刘仰:金融危机的爆发使得我们考虑很多问题,或者说我们的很多观点也更容易找到现实的佐证。美国这种模式让3亿美国人生活得比较富裕,但你说美国人有多幸福,值得怀疑。更何况,3亿美国人富裕了,问题是世界上有60亿人。我们认为中国的责任就是,中国要树立一种发展模式,能够让中国13亿人相对富裕,而且有比较多幸福感,然后这种模式可以让世界上更多的国家来借鉴,走向相对富裕,且幸福感、满足感都比较充分的一种社会形态。按照这样一种对世界承担责任的设想,美国的模式是绝对不可能的。
“美国式愚民政策”
《中国经济周刊》:对美国模式,您能不能给出一个核心的描述?
刘仰:美国人很简单的把一个人生活的幸福全部等同于金钱和财富,这是非常错误的。我们可以追求财富,但不能把它当作第一目标。美国把很多经济目标当成一个纯经济来做,什么叫纯经济呢?从一个企业的角度来说,就是只考虑利润,要利润大,就把成本减小,而最大的成本是人,所以你看到,美国很多企业面临市场挫折的时候,经常采用的就是裁员。这就是一种纯经济方式,完全不考虑社会责任。
《中国经济周刊》:如果把美国的问题比做一个病人,您觉得它病到什么程度了?
刘仰:我觉得美国算癌症了。举一个简单的例子,美国很多老百姓崇拜比尔盖茨,崇拜巴菲特,这是一种金钱至上的观念。在美国一批理论家、企业家、思想家长期指导之下,已经形成了全社会对企业的崇拜,企业已经变成美国社会的一个宗教了。这种宗教已经深入到美国老百姓的内心。这就是美国的愚民政策。
美国在大萧条以前,执行的政策叫社会达尔文主义,竞争当中有成功有失败,适者生存,不适者不生存,这在当时的学者、思想界、企业界领袖里面,是非常流行的一个观点。
如今美国主张的愚民政策,就是现在美国社会流行的“成功学”。它的核心概念就是你的失败是由于你的个性造成的,那些人成功是因为他个性很好,性格好、交际能力好、善于把握时机,这种观念已经深入人心,目前也蔓延到了中国。这种理念会造成什么问题呢?明明是制度问题,还告诉你说你最大的敌人是你自己。所以为什么同样经济形势不好,法国就有几百万人上街游行,美国就没有,这很容易理解。
(记者 姚冬琴) (来源:人民网—中国经济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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