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很多书都对我影响很大。我想了想,只好把“这本书”分成上、中、下三册。
“上册”是读无字书。读有字书难,读无字书更难。我以读党史作例子。可以说,全国几乎全部党史重要事件发生地我都实地考察过,不信会后咱们可以论,大家随便点,随便提问。《党史》二卷我是参加了审稿的,还得了1万元的审稿费。《党史》二卷里的表述、观点由中央定调,可以有不同的看法,但不能有硬伤。原来《党史》二卷初稿里有一处硬伤,我提出后已经改过来了。
大家都知道红军长征。我对红军长征的定义是:中国工农红军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的“九·一八”事变之后,以抗日、反围剿、扩大根据地、打通国际通道四个目标进行的大规模战略转移。一般人都认为参加长征的红军有一、二、四方面军,后来加上吴焕先、程子华、徐海东的红二十五军。实际上我经过实地考证,读无字书,我认为长征一共有十一路红军。这十一路红军分别是:一、二、四方面军,其中一方面军开始叫中央红军,四川懋功会师后改为一方面军;二方面军开始是二、六军团分别撤出湘鄂川黔根据地,到甘孜后合编为二方面军,再加上二十五军共四路。而在这之前还有张国焘、陈昌浩、徐向前撤出鄂豫皖根据地开辟川陕根据地,这算是一路;贺龙的红三军撤出湘鄂西,开辟湘鄂川黔根据地,这是一路;寻淮洲、乐少华、粟裕的红七军团在罗炳辉红九军团护送下,叫北上抗日先遣队,去和方志敏会师,这是一路;任弼时、肖克、王震率领红六军团撤出湘赣根据地,和贺龙会师,这是一路;中央红军到陕北后进行东征,这是一路;东征回来西征,这又是一路;一、二、四方面军会师以后,四方面军的三个军组成西路军,这又是一路。所以一共有十一路红军在长征。当然,这是从中国工农红军长征定义的角度上讲,也只是一家之言,理论上可以探讨。但这些在“有字书”上是读不出来的。
关于长征精神,我概括了六条:坚定的信念,顽强的意志,严密的纪律,不怕牺牲的精神,尊重实际的作风,众志成城的凝聚力。这也是我经过实地考察后概括出来的。我觉得我们现在缺的就是这种精神。如果我们有了好的体制,好的物质基础,再有了这种精神,中华民族就一定能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我在“十八大”分组讨论发言时,提了十点建议,第一点就是建议中央在适当的时候召开一次中央工作会议,总结一下改革开放三十年来的经验与教训,形成一个《改革开放以来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我们党在历史上曾经有过两个决议,一个是七大前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一个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的《建国以来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现在又过去了三十多年,我觉得应该把改革开放以来我们的经验、教训很好地总结一下。这三十年的成绩不用说,物质文明极大地提高,但问题也不容忽视,特别是精神文明下滑,社会矛盾突出,软实力不足。我认为这些经验教训在适当时候应该认真总结一下。
读无字书,我再举一个例子。关于《沁园春·雪》这首词的写作地点,陕西省和山西省之间有争议,陕西人说是在陕西写的,山西人说是在山西写的。我说你们别争了,我给你们断一下。长征到了陕北,瓦窑堡会议决定进行东征,东征走到陕北的清涧的袁家沟,就是“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碳”的清涧,清涧袁家沟对面就是黄河。当时毛主席住在白栋材家,白栋材是建国后的江西省委第一书记。第二天早晨,毛主席出去看地形,骑马走了40多里地到了一个叫秦岭塬的地方。那天下大雪,对岸实地看确实是“山舞银蛇,原驰蜡像”,毛主席地形看得怎么样不知道,但却诗性大发,回来就写下了这首词的草稿,然后就过黄河了。这里还有一个小插曲,白栋材那时候还是一个小孩,毛主席临走的时候给了白栋材父亲八块大洋作为宿费。白老头说:“长官,大洋我就不要了,你把这个娃娃带走吧。”现在到袁家沟去,袁家沟的人都说这个白老头太有眼光了,“八块大洋换了个江西省”。之后,毛主席到了山西石楼,又做了一些修改,把这首词拿给陆定一看,并在小范围内传颂。后来,毛主席到重庆谈判时送给柳亚子并正式发表。所以,你说这首词是在哪儿写的?经过实地考证,我认为是初稿写在陕西,定稿在山西,正式发表在重庆。这是一个完整的过程。你要是不读无字书,就搞不明白。这就是我要谈的对我影响最大的一本书的上册——读“无字书”。
再说恩格斯是哪里人?我也问过很多专家学者,都说是德国巴门人,可打开德国地图找不到巴门这个地方,那巴门到底在哪儿呢?其实现在这个地方叫伍珀塔尔,在鲁尔区的杜塞尔多夫,从杜塞尔多夫往东乘车一小时就到了伍珀塔尔市,当年巴门小镇已经被伍珀塔尔兼并了,所以巴门已经不存在了。这些在“有字书”上是读不到的,只能通过“无字书”读到。
“中册”是读“反面书”,或者说读有争议的书。我觉得我们这一级的干部还是有这个鉴别能力的,正反两面的书都读一读可以更好地辨别是非以正视听。特别是有的反面书上写的东西纯属胡说八道,我们就可以以见证人、亲历者的身份以正视听。我认为,这些反面书或者叫有争议的书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是恶意诋毁的。比如有一个化名叫“京夫子”的人写的书,纯粹是胡编乱造。还有一本书叫《叫父亲太沉重》,也是胡编乱造。一个名叫艾蓓的人,长得多少有点像周总理,来冒充周总理的女儿。因为周总理是人们公认的道德楷模,他们就从道德上,借丑化周总理以达到挖掉共产党根基的目的。后来真相大白,现在这个人身世已经查清楚了,就是安徽蚌埠医学院的一个工农兵学员,生父生母都查清楚了。
第二类是学者的书,受立场、角度、资料、水平的局限,不能全面地辨证地看问题,分不清主流和支流。比如说有一本《红太阳是怎样升起的》,在党史界还有一定的影响,基本上全面否定了延安整风。这件事情要分清主流和支流。从主流看,没有延安整风,全党统一不了思想,就不可能取得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建立新中国的胜利。这是主流。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但是,从支流上说,抢救运动中间出现扩大化,但这是支流。把支流当主流去说,以学者的身份引用了大量的数据和资料,很能让一些年轻人产生误解。这是第二类,这类书有片面性,有的立场也有问题,资料也有限,需要有分析地去读。
第三类是一些当事人的回忆,这类书有一定的可读性,但这类书共同的问题都是表白自己的多。陈伯达的、王力的、聂元梓的、徐景贤的、邱会作的、吴法宪的、李作鹏的,包括黄永胜儿子写的,这些书我都读过。读一读有好处,兼听则明,我觉得有一定的借鉴性。客观来讲,我觉得比较可读的是邱会作的那本和朱永嘉的那本。当然,这一类书中也是真假难辨,有的把一些众所周知的“真”再掺进自己的“假”,产生很坏影响比如李志绥的那一本。我认为,评价一个政治家,主要应看他在推动历史进步中的作用,至于生活问题咱们不清楚,也没必要去谈论这些。所以,李志绥为了一点稿费去做这种事,我很鄙视这个人。
所以,“中册”书我们看一看也有好处,看了之后可以向其他人作正面解释,以正视听。
正是读了无字书、反面书,经过对比之后,我认识到毛主席是人不是神,但不是一般的人,是大思想家、大政治家、大军事家、大诗人,也是大艺术家(书法也是艺术的一种)。对他的评价三七开,是已经盖棺定论了的。但是他的“三”不是一般的三,他的“七”更不是一般的七。我认为第一,他的局限是历史的局限,那个时代只能那样,不能用今天的标准去衡量当年。第二,他们那一批人当时都是热血青年,出发点都是为了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第三,那一批人在当时是最优秀的群体,说实话,我们现在的人要是活在当年,谁也没有那个水平。第四,要区分主流和支流。中华民族站起来,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胜利,这是他们的历史功绩。文化大革命是错误的,但毛刘之争我认为本质上是主义之争,也有其他枝节上的原因比如性格方面的原因等等不去多讲了,但我认为看问题要看本质。我认为500年以后再回头看,毛主席肯定是写进这段历史的第一人。我们今天回头看历史人物,公认唐太宗是最有作为的帝王,但唐太宗也有玄武门之变,杀了兄弟,逼退老爹,娶了武则天,但这并不改变唐太宗的历史地位。(节选自:唐双宁:要读万卷”活“书:无字书,反面书,自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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