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谈时局,讲点方法
——马克思主义何以科学(之一)
按:2014年4月6日,应《》要求,我在成都做了题为《马克思主义何以科学》的讲座。下面,我把讲座发言稿分期挂出来,供大家参考、交流、批判。
来这里之前,有朋友问我:“你能不能讲一下时局,做点预测?”我说:“时局和预测,我已经写过文章了。再讲,就是低水平重复。”
看到朋友有些失望,我说:如果实在要说点什么,那我就引用毛主席的两句诗:“冷眼向洋看世界,热风吹雨洒江天”。前一句是时局,后一句是预测。
诸位不远千里来到蜀国,总想听点新鲜的吧?所以,今天我不讲时局,也不做预测,那我讲什么呢?我给大家讨论一下“方法”。什么方法?分析问题的方法,题目是:马克思主义何以科学?
我先解读一下讲座的题目。这个题目包含两个关键词:(1)马克思主义;(2)科学。这两个关键词是什么意思?
按公认的说法,“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恩格斯在19世纪工人运动实践基础上,创立的理论体系。这个理论体系包括三个部分:马克思主义哲学、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
什么是“科学”?按词典的解释:科学是在社会实践基础上历史地形成的和不断发展的关于自然、社会和思维及其发展规律的知识体系。
题目中有一个连接词:何以。所谓“何以”,就是“凭什么”的意思。把两个关键词连接起来,题目的意思就是:“马克思主义凭什么是科学?”
听说我要讲这个题目,《》的工作人员提醒我:“听讲座的,来自五湖四海,各行各业都有”。担心我整枯燥的理论,诸位听不下去。我说:右派反对马克思主义也就罢了,左派也有不少人拒绝马克思主义。所以,我有义务做点马克思主义的科普工作。
问题是,阳春白雪,和者盖寡;下里巴人,应者云集。怎么办?我得尽量讲通俗一些。可是,“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容易;“复杂的问题简单化”,却并不容易。
如果诸位觉得我的讲座很肤浅,说明在座的各位水平很高;如果诸位觉得我讲的很晦涩,听不懂,那就说明我的水平有限,尚需努力。“深入浅出”是需要真本事的,我的讲座只是尽力而为吧。
理由很搞笑
——马克思主义何以科学(之二)
为什么要讨论“马克思主义何以科学”?这与马克思主义在今天的遭遇有关。今天在“很多人”看来,马克思主义“是不是科学”,压根就没有讨论必要,因为马克思主义根本就不是什么科学。
这些“很多人”,很多并没有读过马克思主义的原著,甚至连通俗读物都没认真读过,可他们给出的四个理由却很牛逼:
第一,现在的精英还有几个相信马克思主义的?精英都不信的东东,你一个平头百姓凭什么信它?
第二,现在的主流已经否定了马克思主义,主流社会都否定了,你难道还要反潮流不成?
第三,马克思预言资本主义必然消亡,可是资本主义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人家吃喝玩乐,灯红酒绿,醉生梦死,你在那里乌鸦嘴,这不是成心给和谐社会添堵吗?
第四,马克思已经死了100多年了,他的著作都老掉牙了,还理他干吗呢?要与时俱进嘛。10多年前,原国务院发改委的主任高尚全就嘲笑过马克思:“他见过电脑吗?他知道互联网吗?”我估计,今天高大人更有底气嘲笑马克思了:“他见过爱派吗?他玩过土豪金吗?”
这些嘲笑马克思主义的理由振振有词,其实很搞笑:
其一,时代精英不相信的东东,咱平头百姓就指定不能相信吗?那么,中世纪的头号精英——罗马教皇,就压根儿不信哥白尼的“日心说”。教皇说:“太阳围着地球转,必须的”,难道地球就真的成了太阳系的中心不成?
其二,社会主流否定了马克思主义,咱平头百姓就必须跟着起哄架秧子吗?那么,是不是谁的嗓门大、谁的权力大,谁的大腿粗,谁就掌握了真理?难道真理只能掌握在大官人的手里不成?这很像我们现在的学术界:官大学问大,官越大,学问越大。
其三,用资本主义吃喝嫖赌活得有滋有味的现实,就能证明马克思在胡说八道吗?这真是奇怪的逻辑。假如有人根据自然规律预言:“不论茅于轼现在怎样活蹦乱跳,他也一定会在若干年以后死去”。那么,茅老先生完全可以用自己仍然活着的客观事实为依据,挺身而出跟自然规律较真,义正词严地驳斥这种无耻谰言,毫不留情地嘲笑那种预言自己终将老死的空想,并勇敢地断言自己一定会永远健康万寿无疆。如果当下的现实,是判断某种预测是否胡说的标准,那么,科学家今天预言——地球将在四十亿年后终结,就是耸人听闻的胡说——咱现在的地球不是好好的吗?
其四,与时俱进没错,但思想正确与否,能用年龄大小、胡子长短、头发黑白、皱纹多少,来衡量吗?斯密的《国富论》出版于1776年,比1848年发表的《共产党宣言》还早72年。可是,主流经济学开口闭口“斯密怎么怎么说”,从来没说过斯密老朽了,牙都掉光了。真理与谬误不是以岁数大小来鉴别的,不是说你越时尚就越有真理。
马克思主义当然要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发展,但某些人以“发展”为名,干着阉割、剿灭马克思主义的事情,其真实目的已经远远超出了学术的范畴,我不说也罢。
诸位是左派,据我所知,很多左派也未必相信马克思主义是科学。很悲哀,在今天,讲马克思主义是会遭人耻笑的。马克思主义是不是科学?在共产党仍是执政党的“社会主义中国”,这居然成了一个问题。既然是问题,就有讨论的必要。
且不说马克思主义“是不是科学”的分歧之大,实际上,就连社会科学是不是“科学”,也是一个有争议的问题。有一年,我在西南交大参加博士论文答辩,有一个博导这样教训他的弟子:“我们理工科大学不要像文科大学那样”,哪样?“乱整!我们的结论一定要有凭有据,要有实证的数据”——我当时差点没晕过去。
这说明,在理工科的眼里,人文社会科学的结论基本上就是瞎掰,没有实证依据,就是“乱整”。乱整的东东当然不是科学。
那么,社会科学到底是不是瞎掰?马克思主义到底是不是科学?这就是我要讨论的问题。
科学长的啥模样?
——马克思主义何以科学(之三)
要知道社会科学是不是瞎掰,要鉴定马克思主义是不是科学,就必须了解“什么是科学”?
科学长的啥模样,大家见过吗?当然见过啦:科学首先是一种理论,一种理论体系——这就是科学的模样。
科学既不是天外来客,也不是自古就有的东东。古代社会是神学的天下,没有科学的位置。虽然古代也有零星的科学知识,比如中国、埃及、巴比伦、印度,都有过一些令人称道的科学发现,但那只能说是一些科学的萌芽,还不是系统化、理论化的科学体系,系统的科学是近代以后才形成的。
有人不同意了:“赵老师,你不是说科学是一种理论吗?神学也有自己的理论体系,咋就不科学了?”
任何科学都有自己的理论体系,但并不是所有的理论都是科学。科学是理论,理论未必是科学。轮子功就有自己完整的理论体系,但它是科学吗?科学和神学的区别,我留在后面再讲,这里先不谈。
我们今天所看见的科学,它的老爸是“近代科学”。近代科学最先产生于哥白尼提出的“日心说”。在这之后,从伽利略到牛顿,近代科学开始形成,其标志是牛顿力学的建立。
近代科学的形成过程,可以用两个关键词来描述:一个是以哥白尼为代表的“天文学革命”。另一个是“牛顿的三大定律”。这两个关键词所包含的信息,是现代人的常识,我就不展开了。
总之,我们今天看见、听见、接受的科学,就是在哥白尼和牛顿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这个基础的本质特征是四个字:观察,实验。
对于科学产生和形成的历史,人们没有什么分歧。但是,从理论上来回答什么是“科学”,就很有争议了。在学术界,这个争议,称之为“科学划界”(demarcation of science)。
有关“科学划界”的标准,今天仍然是一个吵得一塌糊涂的问题。晚近以来,很多学者都很纠结。之前的经验主义、理性主义和先验主义,我就不去说它了。从“逻辑实证主义”开始,中间经过“证伪主义”和“历史主义”,再到后来的“无政府主义”,分歧之大,王者胜出的可能十分渺茫。
比如,就在我这个讲座上,有人站出来愤怒高呼:“宇宙大爆炸理论和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都是伪科学!”这愤怒获得了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
在宇宙大爆炸理论已经成为科学常识的今天,这掌声让现代科学情何以堪?在相对论已经广泛应用于人类实践的今天,这愤怒是不是有点令人悲哀?在我看来,不是“有点令人悲哀”,而是非常令人悲哀:如果没有大多数人都能接受的起码的底线标准,“科学”这个东东,恐怕和赵本山的拐、刘谦的魔术棍一样,我说它是啥,它就是个啥。
好在还存在一些共识。这里我先不谈分歧,谈谈共识吧。人们通常将科学定义为:某种理论话语或某种研究范式——大家想一想,任何科学理论,都是由一系列的概念和命题组成的系统。
把这个定义展开,科学就包括两个方面的内容:(1)知识总和;(2)认识过程。
不过,这个定义可能太学术了,如果换成英国著名哲学家斯宾塞的话就是:“科学是被组织起来的知识”。斯宾塞的说法比较容易理解:科学就是一种知识,但这种知识不是一堆碎片,需要组织起来;那么要组织,就需要某种工具或方法。
认识过程离不开方法,认识结果也离不开方法。于是,人们将“研究方法”也纳入科学的定义之中。这样,就形成了对科学的一个基本共识:科学,既是一个知识系统,更是一个方法系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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